加疊的板牆牆體,已經支離破碎。


    火焰燃燒在殘破的木板上,些許的土渣不斷從板牆上的缺口處往外抖落。


    在空氣中,不斷回蕩著的,是鐵器互擊時的金鐵聲,是熱血溢出血管時的嘶嘶聲,是雜亂的腳步聲。


    是已經嘶啞的嚎叫,和充斥著無奈與決心的瘋狂。


    沒有對與錯。


    沒有正義與邪惡。


    隻因為各有其主,便是道不同。


    全副武裝的兵卒,高舉起屠刀砍向他人的理由,總是顯得如此稚嫩。


    因此,更顯悲哀。


    鮮血肆淌在板牆上的每個角落,尚還溫熱與已經發涼的屍體不清敵我,胡亂的堆疊在一起。


    炙熱的氣浪卷過板牆,諸酋聯軍的攻勢微滯。


    剝羽組織起紀律嚴明的劉軍兵卒,再次將湧上板牆的諸酋士卒剿除幹淨,並順勢砸爛了搭在牆沿的所有木梯。


    身上的蠻虎拚甲上,有好幾處都已經碎裂。


    從傷口中湧出的血,染在了碎裂的盔甲表麵。


    強忍著傷痛,滿身是血的剝羽,將端口上布著缺口,沾滿鮮血的鋼槍槍刃,斜刺進了鋪蓋在牆沿的厚實木板裏。


    他雙手握住鋼槍的尾端,張嘴長呼了口氣。


    “打開柵門。”


    剝羽直視著緊隨炙熱氣浪,席卷在天地間的大量埃土,麵顯憂慮。


    他微微的蹙起眉頭,轉頭麵朝著身邊同樣周身染血,俱露出驚慌,動作已經失措的兵卒們。


    他快速收起了臉上的憂色,麵露平靜。語氣也跟平常無異,聲音很鎮定。


    “讓李西率騎兵,去接應首領。”


    “待騎兵出去後,立刻點燃水道。”


    “已經不用,再留後路了。”


    剝羽雙手用力,抽起了插入厚板的長槍。


    他飛快轉身,麵朝著身後兵卒,高舉起了染血的長槍。


    他麵露厲色,聲勢力竭的大喊起來。


    “全軍聽令!”


    “首領生死不明,我方守軍。便隻能有進無退!”


    隻能十死無生。


    “所以,我與諸位同死!”


    “也請諸位,死戰於此!”


    “由此刻起,我之親衛,各屯兵長,皆為督戰兵將!”


    “凡臨陣脫逃,畏敵避戰者,殺!”


    “凡拖遝延時,有意逃離者。殺!”


    “凡敢後退者,不論原由,皆殺!”


    不管聞聽號令,瞪目結舌的眾多兵卒。也不管稀疏散開,前去傳令的眾多親衛。


    剝羽轉過身,快步穿過了躺地的屍首間,奔至了板牆邊沿。


    空氣中起浮不落的塵土。遮蔽了剝羽的視線。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矢尖剛好刺在了虎臉狀的拚甲上,剝羽痛哼了一聲。伸手將插入胸甲的箭矢扯掉。


    “箭手!”


    剝羽怒聲大喝,後退了半步。


    他猛的將手中的鋼槍,插進了牆沿內側的細縫裏。


    “拋射!”


    “槍兵,上前!”


    “跟我學!”


    剝羽雙手一起握住鋼槍尾端,臉色隨之變的通紅。


    他使盡全力下壓起槍杆,瞪圓的雙眼中,滿布起腥紅的血絲。


    “上!”“上!”。。。


    無數臨時任命的督戰將兵們,依循著剝羽的命令,驅動著槍兵上前,驅動著弓兵拉弦。


    整齊的箭矢,化為黑色的落雨,壓迫著板牆下,在氣浪與風塵中,已顯亂象的諸酋士卒,壓迫著諸酋聯軍中,持弓的兵卒。


    超過二十三米的板牆過道上,百餘名士卒將百餘杆鋼槍插入了鋪於地麵的木板與牆體的交接處,百餘名槍卒中響起了剝羽的呐喊聲。


    “一,二,用力!”


    “一,二!”


    “一,二!”


    “嘎吱!”


    封閉了寧川狹壁的板牆,本身是由厚板繩接著原木,拚裝而成。


    板牆相互間,填滿了碎土和山石。


    剝羽指揮著槍卒們,將手中的鋼槍,變成了撬動板牆的杠杆。


    連接著木板和原木的粗繩,依次斷裂。


    木板和原木分離。


    最前的板牆,塌了。


    第一層板牆與第二層間,堆積在一起的碎土與山石,也跟著塌了。


    剝羽與一千六百四十九名兵卒,便隨著塌了的第一層木板與原木,還有大量的碎土和山石,一起墜向了地麵。


    剝羽提著鋼槍,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盡量的減緩落地的衝擊。


    他和大部分劉家兵卒一起,率先落在了攤散的泥土上。


    他強忍著疼痛,比劉軍的其他兵卒都更快的站了起來。


    他速提起鋼槍,招呼了身後的卒兵一聲,又率先撲向了被忽至的落石,砸了個措手不及的兵卒們。


    他穿梭在因為山石,而凹凸不平的地麵,如一道黑影般,瞬間就衝至了一名身裹著纏腰獸皮,雙手拿著一根前粗後細的木棍,身體幹瘦的兵卒前。


    他提槍朝兵卒刺去,哪知對方竟猛的彎下腰,輕易就避開了泛寒的槍尖,並拿著木棍上前一步,對著剝羽的胸口,就來了一下。


    “噗!”


    剝羽悶哼一聲,連退數步後便失去了平衡,踉蹌摔倒。


    身上沒有穿甲胄,**著上半身的酋部兵卒,麵露興奮的嚎叫了一聲,迅疾的撲至了剝羽身前。


    眼看對方奔至身前,剝羽本能的將鋼槍提至胸前,哪知對方也是老手,竟在剝羽剛提起鋼刀時,就直接挑動木棍,以棍尖格開了剝羽手中的鋼槍。


    接著,朝胸門大開,麵露驚駭的剝羽,酋部兵卒高舉起了木棍。


    “咻!”


    一陣風鳴,一杆箭矢奔至。


    箭矢落在了酋部兵卒的咽喉上。


    濺出的血,落在了剝羽的臉上。


    馬嘶之聲,響在了剝羽的耳畔。


    血沾在塵土中,一起粘附在表麵的臉龐上,已看不出紅色的唇,微微的朝上翹起。


    空氣中,彌漫的埃土逐漸散去,麵露輕笑的剝羽撐著鋼槍,從地上站了起來。


    數十名身穿銀甲的兵卒,依次穿過了他的身旁,俱朝著甲盔各異,毫無陣型,卻在不斷湧來的諸酋兵卒撲去。


    七百名騎兵,穿過了敞開的柵門,輕易衝散了聚集在門外的士卒,順勢衝向了已被攻城的步卒。


    突至的氣浪,突起的塵土,突塌的板牆,突來的騎兵。


    本正在攻城的酋兵們,頓顯大亂。


    酋兵中的督戰兵將們,手上的兵刃也跟著沾滿了鮮血,卻仍控製不住亂象。


    隨後,七百騎兵衝過了環繞著板牆,表麵已爬滿燃油的水道。


    接著,一杆杆燃火的箭矢,就被騎兵們投入了水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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