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舅母進門說笑調和, 張氏鳳姐婆媳也隻有就這台階, 親戚間總要來往。張氏給鳳姐一個眼色,自己首先一笑:“我也是見了姑娘凶險有些急了,親家母勿怪才好。”


    水母忙著伸手跟張氏相握:“哪裏話來, 親家母不怪我耳根軟就萬幸了。”


    鳳姐忙著上前福身:“親家太太大人大量,我素日喜愛說笑, 說錯了什麽,還望親家太太左耳進右耳出, 恕了小輩兒有口無心吧。”


    水母看著鳳姐嘴角直抽抽, 這個粉麵羅刹嘴巴子太損了。


    水三姑奶奶忙著上前拉住鳳姐:“這是什麽話呢,什麽恕不恕,舌頭還被牙齒咬呢, 沒得計較那些。”反手又給張氏行禮:“連累親家太太深更半夜熬著, 都是我們不是,說起來都是衍哥兒做的不周全, 依我看, 親家太太您就好生收拾收拾他。”


    張氏且不會會說女婿是非,也不好女婿好上天了,笑道:“小孩子家家沒經曆過,總要慢慢教導,慢慢磨練, 急不來的。”


    張舅母嗬嗬就笑起來了:“我算看出來了,你是姑娘女婿都不舍得說一句,我偏要你心疼, 罵他一頓才甘心,看他下回還敢連累我老天拔地半夜奔波。”


    琪大嫂子聽說這話,忙著派人去傳水衍進來。水衍進來,卻不是一人,這小子身後一對丫頭婆子,端著酒盞,提著食盒。水衍進門按照賈璉吩咐,也不要拜墊,直挺挺跪在正堂中央,磕起頭來。


    張舅母張氏等麵麵相覷:咱還沒發話呢,這就自己跪下了。張氏有心說兩句業障不開口了。


    這當口,水衍已經一邊磕頭,一邊認起錯來:“連累母親嶽母夜半操勞,都是小子不是,小子在這裏磕頭認錯,母親嶽母,您二位若是心有不順,隻管打我記下出出氣,反正我皮糙肉厚也不怕疼。”


    水母有心罵幾句,見張氏沒吱聲也抿緊嘴巴。心裏卻是恨恨的,不是你這個孽障說一句藏一句,老娘豈能丟這個一個麵子呢。卻是舍不得打一下。又見兒子跪在塵埃,心裏之擔憂,這夜半地下冰涼,隻怕跪出病來。想說讓兒子起來,之前迎春跪地情景讓水母舌頭發木,說不的話。


    張氏瞅著水母神色變幻,卻是微笑不語,雖然心疼女婿,卻又要水母設身處地想一想,自己兒子七尺漢子舍不得,人家閨女懷著孩子就下的手?


    水三姐抿嘴偷笑,弟弟眼見學圓滑了。鳳姐看著水衍這個樣子隻覺得眼熟,嘴角也翹起來了。


    水衍三跪九叩過後,兩個母親一個覺得人家屋裏不好越俎代庖,一個生怕親家自己偏袒兒子。兩人都要等著對方先開口。張舅母要的就是這兩親家以後和和平平相處,心裏有些疙瘩就讓他們最後發泄發泄吧,一旁作壁上觀,使眼色不叫水三姐參合。琪大嫂子等見水三姐都不做聲,自己隔房的更是一旁看著,靜觀其變。


    水衍確實不尷尬,他早跟著舅兄學好了,把手一招,小丫頭風尚酒盞,水衍斟滿兩杯,高舉托盤:“母親嶽母,您為二位若是肯諒解兒子,酒飲了兒子這杯酒,恕了兒子。二位母親若是心裏有氣,兒子就一直舉著,直等您二位消氣為止。”


    鳳姐見水衍學的賈璉撒賴精髓,不由掩嘴哂笑。隻給婆婆使眼色,手裏伸出兩根指頭,張氏忍俊不住噗嗤一聲:“這個猴兒,學的誰呢?還不快些起來,當心把你母親慪壞。”


    水母在這件事上丟了臉了,榮府一係算是大獲全勝,張氏大度的首先接了酒盞,笑盈盈先幹為敬。水母心裏隻恨,這最後一哆嗦又給別人搶了先,忙著搶過酒盞一口幹了。她心裏不服氣,一口氣岔了,頓時嗆了,劇烈咳嗽起來。水三姐忙著替母親順背,水衍則起身攙扶張氏就坐,水母瞧見越發咳得厲害了。


    司棋自從迎春不好,一直忙起那忙後,直至迎春脫險,也沒離開,隻跟著繡橘這兩個等著這是後續,及至兵不血刃收拾了月姨娘姑侄,她兩個這才放心,親手去了小廚房,迎春可是一天一夜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這會子見塵埃落地,她二人給迎春熬製的燕窩粥也好了。繡橘親手捧了進去伺候迎春,司棋則進來稟告,說是西廂預備了熱湯水,敬請各位太太奶奶梳洗,宵夜已經備下,即刻送了來。


    眾人聞言,這才驚覺,幾乎鬧了一夜,竟然已經天色微明,寅正時分了。這一睡鐵定不能暗示起早,不如用了宵夜,多睡一刻。張舅母張氏大頭,眾人也不推辭,都去了西廂梳洗用餐不提。水衍趁空進房來殷勤老婆,晴雯繡橘並繡橘司棋幾個老搭檔便退到對麵物理說細話。繡青心裏一直惦記晴雯如何收拾雲霞杏花,剛背過水衍便急急追問:“晴雯快說說,你如何給奶奶出氣,扇了她們幾個耳刮子?”


    晴雯挑眉一嗤:“去,那宗賤坯子臉厚的,可比當初哈怕狗,我這手兒怕是撥不動呢。”


    司棋見他提氣襲人倒黴催的,笑著一戳晴雯:“你這張刻薄嘴兒,人都殘廢了,你還拈三拈四,幾時能改改你”


    襲人後來嫁了人,端著大家字架子,總是把賈府事情掛在嘴上,倒有福氣,生個兒子竟然起名小玉。婆婆夫君本不高興了,起初懼著她跟寶玉情分,榮府關係不敢做聲。襲人精於算計,坐付小姐攢下幾百妝奩銀子,她婆婆小姑子連湯也喝不著,久而久之,怨憤更深。


    後來,王氏死了,寶玉傷心欲絕,三年守孝,再顧不得尋找襲人,襲人跟賈府徹底斷絕往來。


    好不好的襲人婆婆家正好是迎春佃戶,迎春提拔媚人一家子做了莊頭,襲人頓時落入媚人手裏了。襲人舔著臉跟媚人認親,被媚人啐道臉上。她婆婆從此知道了襲人沒了仗勢,得臉姐妹不作興,知道襲人就是個拔毛的母雞了。她婆婆從此硬氣起來。


    她丈夫是莊稼把式,性子魯莽,她婆婆覬覦襲人陪嫁,想挖了給自己女兒做陪嫁,襲人自然不肯,婆婆就拈三拈四,說起襲人是破鞋,挑唆的男人捉住了往死打。


    後來襲人陪嫁丫頭還被丈夫睡了,襲人抓花了丫頭臉,最後把丫頭捆了要發買,結果她丈夫把她一頓好打,一時失手,把襲人打折了退杆子,索性給丫頭單另收拾房間,再不給襲人打地鋪了。襲人罵丫頭下賤,丫頭反頭對罵,說是丫頭下賤總比破鞋好。襲人攤在床上活不得死不得。


    她婆婆趁機搜去了襲人所有的陪嫁首飾,統統鎖進自己房裏,也不給襲人請醫延藥,任憑襲人自己躺著養,襲人好好一個水做美人,成了殘疾了。


    花自芳兩口子上門鬧了一場,被她婆婆啐在臉上,說是撿了破鞋正好退貨。花家逼著要妝奩,婆婆已經貼了自家女兒了,那裏拿得出來,襲人生了兒子,倒是修不成了。他哥哥看著襲人殘廢了,回家也沒有出路,隻好偃旗息鼓,暗地勸慰襲人忍耐,等兒子成人也算熬出頭了。


    花自芳女人去求媚人看在過去情分看顧一二。媚人一句話把她嫂子堵死了。媚人說道:“你去問問襲人,我姐姐可人今在何方?”媚人告訴花自芳女人:“除非她有毒氣一根白綾子,或者抹脖子,或者離了這裏,否則,就慢慢受著吧,我姐姐在土裏埋著,冰冰涼涼。她在世上挨著,雖然難受,一口氣還熱乎呢!”


    好在她嫂子還算忠厚,想著家裏靠了襲人發家,每每暗地裏塞給幾兩銀子,襲人勉強也過得,隻是一口氣憋得,二十歲的人倒看著三四十歲了。之前媚人兒子做一歲,司棋去吃酒,碰見襲人已經不複從前,暮氣沉沉的沒有一絲活泛氣了。


    晴雯雀兒葉兒這些吃過襲人虧得隻覺得解氣,卻是繡橘歎息幾聲,為人不要風帆駛盡了,襲人就是榜樣了。


    一時平兒也來這裏打鋪,見他們這裏說起襲人,不免提起可人媚人姐妹另一個仇人薛寶釵來。說起來薛寶釵也是膽大妄為,二月間,皇上因為寶玉賈玨同等進士第,那夜翻了元妃牌子,結果,寶釵夜裏竟然鬧起來,忽然暈厥,結果皇上過去探視再沒複返,四月就傳出來寶貴人有孕。元妃成了宮裏笑話。病了一場,從此不見寶釵,寶釵懷了孩子正在興頭上,她以為上回孩子生出來了,這次也一樣。也不想想,上次是皇後許了元妃,這個孩子歸元妃恩養,元妃日夜精心方才保住了。這回元妃抱病,寶釵不等皇上封賜下來就流產了。吃了虧還不知道找誰算賬去。


    如今在宮裏挨著,日日以淚洗麵。薛姨媽去了幾次,寶釵哭了機場,母女門想跟元妃請罪講和,元妃直說沒有恩怨,無需相見。後來薛姨媽再去,寶釵心灰意冷拒絕相見。


    一群昔日紛爭見證人,說起從前當事人,一個個感慨不已,還是林姑娘雲姑娘好,如今雲姑娘正在議親,林姑娘親事無論羅落在二爺三爺都是好歸宿。


    平兒又道,眼下官媒上門好幾遭了,隻等二爺成親,三姑娘三爺也都要說親了。三姑娘對大家沒有十分恩情,也沒什麽壞處,總歸是昔日主子們好,大家便又高興起來了。


    天光大亮,張家賈府的兒子們一個個驅車上門來接各自母親,張舅母張氏那臉上笑容就沒斷過。水母水三姐水衍母子門三人親自送到二門,水衍又驅車護送嶽母舅母轎子出了胡同口,這才這身回來。


    回頭來就是打發月姨娘姑侄了。雲霞已經回過味兒,死活不肯離開,直說他願意嫁給水衍長隨泉兒,續接姐姐姻緣。月姨娘也有此意。


    水母尚在猶豫,要不要請了顧管家來問問,倒也是門當戶對儀門好親。


    水三姐當即劈頭蓋臉一頓責罵,直說雲霞豬油蒙心,厚顏無恥,定是打得勾引主子的壞心。水母卻是另有打算,使人喚了顧管家夫妻兩個,當麵提親。


    顧管家尚在猶豫,顧媽媽當即拒絕:“我們群而福薄,如何能配的雲霞這樣表姑娘?且,大爺已經向奶奶討了情,已經許了我們泉兒,許嫁一個陪嫁丫頭過來,所以,姨奶奶的恩情愧不敢當。”


    顧媽媽昨日可是親耳聽見這個丫頭想害主母落胎,水衍可是她一手抱大,跟兒子也沒兩樣,詛咒雲霞還老不及,豈能讓雲霞這樣黑心肝媳婦?再者,昨夜晴雯姑娘當著闔府下人斥責了雲霞歹毒,又讓執事婆子喂了雲霞整整一海碗冰涼井水,又把雲霞劈頭潑了一盆井水,說是讓他記住井水滋味,今後莫再害人。


    這可是麵子裏子丟盡了,顧家豈能要這樣的媳婦?


    水母發還了月姨娘戶籍紙,任憑她去何處落地生根,看在往日情分給了月姨娘二百銀子安家費。至於雲霞,水母不送她見官已經是恩賜了。當即,水三姐命顧管家替他們姑侄雇好了車架,親自押送她們出城奔北方去了。據說是投奔雲英去了。


    水母舍不得月姨娘,隻跟水三姐咒罵雲英:“賤蹄子,我說你弟弟弟媳婦好好地健健康康怎的不開懷,原來是這個賤蹄子一直給你弟弟吃些避子菜肴,你說她小小年紀怎麽這般狠毒,就是我當年恨你父親,也沒做過這事啊?”


    水三姐好笑,母親當然不會如此,否則,水衍也懷不上了。再者,水母不避子,他直接灌紅花水打胎。


    卻說這頭迎春得報,一顆石頭落了地。長長出了一口醃h氣。


    接下來的日子,水衍成天忙碌,水母則是天天的給迎春進補,恨不得把迎春肚子抱在懷裏過日子。賈府張氏不放心迎春,隔三差五就派人送了黛玉探春惜春三姐妹過來陪伴迎春,迎春現在除了憂心水衍賈玨,可謂萬事大吉。


    時間到了五月,京中剿匪部隊已經集結完畢,卻不是王子騰領兵,而是北靜王水溶偕同太子親自前往。陣前先鋒竟然是史家侯爺推薦自己帳下副帥,一個殺人如麻的酷吏。


    這人有什麽過人之處呢,他曾經因為父親袒護下毒毒死自己母親小妾,而怒闖父親臥房,把小妾從父親床上拉起來當眾杖斃,然後將通房破腹挖肝,拋屍荒郊,任憑蟲吃鼠咬。


    他父親為此嚇得大病,他從此投筆從戎。史家侯爺曾經別義軍圍困,為主就是靠此人殺人如麻,護住了主帥最後體麵。水衍告訴迎春,此人名叫王悼文。


    再一個消息,太子組成了一個二十四人精銳衛隊,其中水衍是侍衛隊長,賈玨則是太子貼身護衛,剿匪期間,二人要同吃同住。


    再有,據說王悼文眼下正在日夜培訓刀斧手,苦練殺人三招,戳眼睛,割脖子,割耳朵。戳眼睛讓對方茫然是錯,下一步割脖子了斷性命,第三招割耳朵則是為了領賞錢,十兩銀子一隻耳朵。亦即二十兩銀子一條命。


    前麵的話是水衍親自告知,後麵花則是繡青跟泉兒那裏打探得來。


    迎春當即一個寒戰,難道玨兒也要個人家脖子跟耳朵嗎?


    迎春當然也知道,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不得。迎春能做的就是吩咐潘又安,趕緊照著水衍兵器鎧暗器,重新置辦一套。


    正在大家忙忙碌碌備戰期間,賈府傳來不和諧音符,琥珀流產了,她當著老太太哭訴,指認李紈給她保胎藥裏參合了益母草。同時在她的香爐裏參合了麝香。原因是害怕琥珀生了兒子分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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