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醫也是四十幾歲人了, 兒子孫子都有了, 兒子不上進,家裏雖開著藥局,也是仗著黃太醫的名聲, 勉強支撐著生意,一家子老少都是錦衣玉食過慣的, 他這個家主豈能真辭職?不教兒女吵死也叫老娘掐死。他忙著爬起身來,不敢再埋怨半句, 卻是一顛一顛追趕小師叔, 低聲下氣解釋,自己不過一時口快,那裏會說什麽呢?


    他這些年可是看得透透的, 無論做官做生意, 這有人照應,跟兩眼一抹黑可是冰火兩重天呢!


    回頭卻說張氏跟鳳姐, 先時迎春凶險, 其實是孩子危險,張氏無暇顧及其他。此刻迎春脫險,孩子保住了,迎春儼然那就是水府至尊寶。


    憂心一去,張氏昂起高傲頭顱, 咱是水府功臣至尊寶她娘親呢!


    咱怕誰呢!


    回過頭去,張氏再看水母,越看越不順眼了, 心裏火苗子蹭蹭的冒,卻也不好責罵黃太醫那般施為,畢竟迎春還要在這府裏生活去下,可是,腳掌是忍下這口氣卻是不能夠了。


    張氏拉著迎春軟免手指,尖尖下巴,一雙眼睛便越發大了,眼淚一陣一陣推麻似的,更顯得柔弱可憐。母女們相對飲泣,慶幸劫後餘生之後美好團聚。


    張氏迎春母女們各自都品嚐過死神味道,清醒知道,人的生死不過一口罷了。


    水母人在中堂上坐著,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畢竟之前她發作了迎春,水母心裏也暗自認定了迎春這病隻怕跟自己那日發作有關聯。


    水母拳頭攥得緊緊的,隻怕張氏借題發揮,果真如此,迎春懷著孩子,自己怎麽做也是錯了。


    卻說迎春發病之初凶險異常,這才害怕請求族裏幫襯。琪大嫂子得了信兒,心中惶恐,連水母都知道怕了,隻怕不好了。遂知會了族裏跟迎春相好的幾個妯娌,隻怕迎春一個不好,大家好了一場,見個麵吧。


    祺大嫂子,二嫂子,三嫂子,五嫂子都到了,就連一直跟迎春疙疙瘩瘩的六嫂子這會子也來了。


    這回是水母在張氏登門發作了黃太醫派人送信出去,為的是來幾個族人壯聲勢,讓張氏礙著外人不好發威,欺負她孤兒寡母。


    那信原是送在祺大嫂子婆婆手裏,她婆婆不樂意跟著水母諾大年紀丟著麵子,就指派自己媳婦過來照應,並囑咐說,榮府隻要不動手,其餘任憑發泄施為,水母很該守些磋磨了。


    祺大嫂子想著迎春凶險,便約了族裏幾個相好妯娌來探視,這會子迎春脫險,其餘幾個都家去了,唯有祺大嫂子五嫂子跟迎春觀其最好,留下來一直陪同至今,想著見過了榮府親家與迎春再去。


    卻說祺大嫂子五嫂子親身經曆了賞賜水母發難,都知道迎春這病因,雖然不好開口說什麽。妯娌兩個聽見迎春房裏傳出來抽泣聲,一個個偷偷睨著水母,看她如何施為。但見水母坐立難安,卻也沒人樂意搭理她,一個個又恨又氣,心裏等著看笑話:愛作吧,好好作吧,這回作到自己身上了吧。


    水母眼眸幾次落在祺大嫂子身上,心裏惱恨,我請你來是瞧熱鬧呢?很是巴望她替自己周旋周旋,度過這道坎其。卻是開口求人之話再沒有出口。


    卻是月姨娘聽見迎春哭聲,立在水母背後悄悄拉扯水母衣衫,暗示她做點什麽。


    水母卻把胳膊一拐,跟哪兒一本正經做長者,那腰杆子挺得筆直。嘴巴也抿得死緊,倔強的不發一言。


    月姨娘隻得壓低聲音拉勸:“太太?”望著迎春房裏努努嘴,示意水母進去,人挺在麵前,迎春就想說什麽也愛著情麵不好說的。水母也少落些埋怨。


    水母兀自不理睬,月姨娘心裏也別扭。雖說婆婆給媳婦立規矩天經地義,架不住迎春懷孕懷的不是時候,否則這次絕對是個打擊大奶奶絕佳機會,一旦大爺上了戰場,還不是太太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


    月姨娘心裏閃現那日偷瞄見潘家裏指揮人抬進來那一箱子雪花銀子,三家鋪子竟然月入千金,這跟之前水母當家簡直是天差地別。隻可惜,這些銀子都抬進大奶奶房裏去了。自己跟著太太熬了一輩子,臨老了,也不過是大奶奶發慈悲把她的月例銀子從五兩漲到了十兩。十兩跟大奶奶月入千金如何能比?


    還有莊子,大奶奶其人簡直就是活打人臉,之前自己弟弟管樁子,一年不過三百銀子。而今,大奶奶說什麽莊子上的大米不好吃,要吃東省地產米,七倒騰八倒騰,又是開碾坊,又是種蓮藕,養雞鴨生豬等活物,一個小小莊子收入生生翻了番。羞得月姨娘都不敢顧管家與賬房先生了。


    好容易點撥太太尋個機會拿捏奶奶,讓她理虧放權,好把鋪子交個太太打理,太太萬事都交給自己,自己正可以從中周旋,給雲霞與她將來的孩子攢下些東西好傍身,自己也有貼皮的骨肉至親好依靠。


    熟料?唉!


    月姨娘心裏隻歎息,後悔失了先機,真該一早就把雲英跟大爺的事情做實落了。


    月姨娘心裏咕嘟咕嘟猛算計,卻是平靜著一張臉,嫻靜的看著迎春臥房門簾,心裏不得不佩服,咱們家這個大奶奶運氣不是一般的好,怎麽就那麽巧懷上了孩子,還這般固若金湯,連番折騰恁沒損傷。這倒好,太太倒沒拿捏住她,她倒把太太駕到火上烤去了。


    自從屋裏有了斷續哭聲,祺大嫂子幾次目視水母,隻是等了半晌,並不見水母去跟張氏搭訕低頭。祺大嫂子知道這位伯娘又在死撐麵子了。心裏倒希望他索性躲出去算了,免得這般當麵礙著讓人不得不發作。


    這也確是水母秉性使然。她一輩子硬挺慣了,她習慣了當麵鑼對麵鼓,她也以為,她就是懲罰媳婦也沒錯,婆婆懲罰媳婦理所當然嘛,況且那日是迎春自己個樂意要跪,自己又沒逼迫她。


    卻不知道,那樣的罪名指控,迎春身為媳婦不能打,不能罵,還不能紛爭,不跪還有什麽活路呢?


    水母一如既往死挺著,以為隻要自己理直氣壯,又有琪大嫂子敲邊鼓幫襯,張氏也就無可奈何自己了。


    她卻不知道,今日情勢不比往日。往日她是弱勢,她占理兒,沒鬧到最後,總有人出來出頭誰句公道話,她也就獲得艱辛萬苦直勝利。


    如今情勢反轉,水母而今在族人眼裏,純粹就是好日子過膩味了,瞎折騰!族人誰還理她,一個個偏向迎春。迎春進門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水母想說瞎話也沒人肯信了。


    所以,她今日挺也是白挺,鐵定抗不住了,要倒在張氏手裏了!


    迎春臥房裏哭聲一直沒間斷,嗚嗚嗯嗯讓人心裏直發慌。


    月姨娘越聽越緊張,不能勸服自家太太放低姿態,月姨娘轉眸瞄上了祺大嫂子,水母會跟族長娘子求救,就是月姨娘餿主意。卻也是歪打正著,倒也省了張氏婆媳一番功夫,不用特特上門請人來做見證了。


    卻說月姨娘心意已定,施施然來至祺大嫂子麵前,將身一福,言辭懇切:“我們太太心係兒媳婦孫子,心亂如麻,親家麵前有不周到之處,還請祺大奶奶代為周全一二。大家必定同氣連枝,一筆難寫兩水字,要互相襄助才是。畢竟咱們太太麵子,牽著族裏體麵。”


    祺大嫂子如何不懂這個理兒,不然今日也不來了。


    雖然水母有些肆意妄為,可是如果今日水家主母任由賈府打上門來教訓一頓,水府麵子也不好看了。


    若是傳揚出去水府落一個刻薄孕婦,欺淩媳婦的名聲,別說水府哥兒再說好親難了,就是閨女,也別想再對上好親事了。


    祺大嫂子想起婆婆囑咐,隻要賈府不把人往死裏逼,小懲大誡由他們去,隻要不把惡名傳出去就好了。


    祺大嫂子這裏心思百轉,亦喜亦憂,她心裏希望水母服個軟,早些把這事兒抹平了,大家夥子一好百好。無奈幾次暗示,著水母進去探視迎春,跟親家拉呱拉呱,卻是水母見水衍被賈璉纏住說話不在跟前,生怕自己受辱,不肯挪動。


    琪大嫂子無奈,隻得在廳堂枯坐等待時機。


    回頭卻說水母沉臉皺眉挺著,琪大嫂子五嫂子一旁陪坐,隻等賈府親家最終有個說法。主子們都懶心無腸,寂寂無聲。唯有一群丫頭不時上來照顧茶水,雖然一個個眼圈紅紅的,卻是不錯絲毫規矩,迎春平日約束能力可見一斑。隻是一條,他們態度客氣疏離,任憑祺大嫂子如何追問,她們是一句多話沒有,必恭必敬上茶後退,井然有序。真正讓人憋屈。


    祺大嫂子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子。卻在此刻,迎春臥房大紅撒花的簾子揭起,走出一位俊俏小媳婦,正是平二丫頭。


    晴雯一路指引,平兒到了祺大嫂子跟前將身一福:“這位是宗婦祺大奶奶吧,婢子給您請安,聽我們姑娘說一直承蒙祺大奶奶照應,我們太太想見見祺大奶奶,還請您罰步跟我來。”


    祺大嫂子正有此意,以為結交榮府主母,二為探視迎春。


    卻說祺大嫂子進門,剛要給張氏行禮,就被鳳姐親自扶起,迎春握住祺大嫂子一隻手就哭起來:“大嫂子,我們好妯娌差點見不著麵了。”祺大嫂子也傷了心,跟著落了幾滴淚,忙著撫慰迎春:“九嬸嬸快別這樣,我知道你委屈,可也要顧念自個才是,你還懷著孩子呢,天大事情也不及孩子平安落地這事大。”


    張氏鳳姐也在一旁勸慰,迎春好歹忍住了哭聲,抬眸吩咐:“晴雯,怎麽不給你大奶奶上茶果?”


    祺大嫂子忙著阻攔:“哎喲,你好顧著我作甚,我那一日不來一趟,少吃你一杯茶又能怎的。倒是九嬸嬸千萬不能再傷心了,對孩子不好,聽話啊。”


    繡青早絞好帕子,鳳姐親手接住替迎春擦拭,葉兒秋兒替迎春捶腿捏腳,迎春體力不支,竟然迷迷糊糊睡去了。


    鳳姐帶著晴雯繡青以及幾個嬤嬤守住迎春,張氏則帶著隨侍婆子來至外套間窗下羅漢榻上,與祺大嫂子分別坐下。


    祺大嫂子方要開口說點什麽,張氏便用帕子捂住嘴巴飲泣起來:“不瞞大嫂子,方才我們迎丫頭樣子,我殺人的心都有了,你不知道,我們迎丫頭自小是我與他老太太捧在手心裏長大,琴棋書畫女工,家裏都請了專門女先生教導,她是一點就透。”


    祺大嫂子忙點頭:“九嬸嬸聰明伶俐合族裏誰人不知呢,都在誇讚親家太太呢!”


    張氏繼續哭訴:“偏是這丫頭不僅乖巧懂事,那心腸軟的跟水似的,家裏哥兒兄弟受罰,她先就哭起來,勢要救下兄弟不挨板子,否則嗓子哭啞也不住聲音。每年得了壓歲銀子紅封,一一積攢起來,自己不舍得買吃食玩物兒,卻要把與廟裏姑子去施粥施藥,服侍他的丫頭婆子,憑誰家中有事,踮著腳尖也要幫忙排除抹平,一家子上下,老老小小無不喜愛她。”


    祺大嫂子頻頻點頭認同:“這我知道,九嬸嬸這半年來所作所為,族裏長親平輩那個不誇讚,小輩子們都喜歡跟她結交,親家太太,我婆婆提起九嬸嬸就不住口誇讚您教女有方呢!”


    張氏至此,終於止住哭聲,點頭一笑,隔著小幾拍拍祺大嫂子:“替我代問親家太太好。”回手絲絹子點點眼角,歎口氣:“我們迎丫頭也是回去一次誇讚賢婆媳一回,直說族裏宗婦嬸嬸如何慈祥,宗婦嫂嫂如何爽朗大方待人赤誠,誇讚的我們老太太還有我那個媳婦兒見天催促迎丫頭替他們引薦。本來府裏預備賞春宴,迎丫頭也說要給我們引薦族裏妯娌,偏生遇上平安州不太平,耽擱了,否則,這樣好親戚,那裏等到今日才得見呢!”


    言罷一揮手,何嫂子便將兩個錦盒奉上來。


    張氏往祺大嫂子麵前推推:“今日來得匆忙,這是府裏備下常例,有些那不手來,不過祺大奶奶跟我們迎春好,在我心裏大奶奶就跟我的晚輩親人一般,定然不會見怪的。”


    外麵還有五嫂子,祺大嫂子自己單收了禮物有些不好意思,隨退回禮盒:“原該我們晚輩孝敬長輩才是,哪能倒過來呢?再者,今日我跟他五嬸子過府,原是因為我們和九嬸嬸關係好的緣故,不在這些。”


    張氏點頭:“怪的我們應丫頭不住口誇讚大奶奶急公好義,果然意思而不差。”隨即將禮盒推向琪大奶奶:“不過,大奶奶方才也說了,人我是張親,須知長者賜,不能辭!再若推辭,可就是不是真心那我當長輩了。”


    琪大嫂子一滯功夫,平兒又請了五嫂子進來探視迎春,五嫂子在外套間跟張氏請安問好。


    琪大嫂子忙著兩下裏介紹,張氏吩咐看坐,五嫂子卻說探過迎春再來陪伴說話。


    張氏知道迎春方才眯著了,不置可否見人,支使木犀問一聲。木犀接了內飾門簾子,一通比劃,晴雯躡腳躡手在門口直擺手,聲音壓低的隻見口唇在動:“奶奶睡得很不安穩呢!”


    五嫂子點頭:“我就不打擾了,好生照應著,有事支應一聲。”


    晴雯感激一笑回去了。


    葉兒伶俐的搬了繡登,五嫂子謝過方才落座。眉眼跟琪大嫂子暗示,水母尚在客廳硬撐著同親家擺譜。


    張氏早就從平兒暗示中知曉水母德行,不是個輕易服軟主兒,自己今日偏要她開口服軟不可。故作不知道,吩咐木犀奉上同樣的見麵禮給五嫂子。五嫂子照例推辭。卻是張氏把那人情話又說一遍,直說的迎春把他們二位當成嫡親的姐姐一般。這一番話下來,祺大嫂子倒不好推辭了,一拉五嫂子,雙雙道謝,收下了:“如此,卻之不恭,晚輩們感謝親家太太厚愛了。”


    這一方都鋪墊好了。張氏重新提起話頭,說起自己如何替迎春看親事,原本不大看好水府寡母養兒,俗話說父父子子。我們很是擔憂。隻為迎春兄長跟水衍相識,力保姑爺人品才學,又有張尚書夫人寶山,水母話也說得好,說是水家自這一輩子起,立下新規矩,男子四十無子方才納妾。老太太跟自己才打消了最後一點疑慮,這才擇定了水府。


    張氏絮絮叨叨至此,把兩家聯姻國王訴說一遍。失望之色溢於言表:“誰知道,我們歡歡喜喜與她對親,妝奩陪嫁無不精挑細選,如何做媳婦,如何伺候婆婆夫君,我們囑咐不下千萬條,誰知道,起那些日子竟然被親家太太那樣指責。我原想著我們家孩子絕不會如此,卻也知道嫁出門女兒潑出門的水。忍了吧。熟料,今日竟然出了這樣事情。差點一屍兩命,這個迎丫頭啊,就是太實誠了,你說我們娘家人不好出麵,你就不會跟妯娌們訴訴冤屈呢?生生把自己逼成這樣,若不是黃天菩薩行善,我今日隻怕是哭也麽有好腔了!”


    琪大嫂子五嫂子這才知道,水母曾經跟賈府做了這樣保證,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可是知道月姨娘姑侄們心事,月姨娘家裏兩個侄女兒,一心要效法姑母,世世代代為水府獻身。她兩個原本就是預備給水衍暖床的姨娘。這在水家族裏基本就是公開秘密。


    大家也能理解,這樣事情不是什麽新鮮事兒,各家各戶都有,每時每日都在發生。


    如今聽了張氏之話,隻覺得這水母辦事是在有些膈應人。人無信不立,辦不到就不要誇口。卻也不能說什麽,水母畢竟是長輩,唯有苦苦勸說張氏,兩人輪換著誇讚迎春,簡直就是二十四孝媳婦。並說讓張氏放心,這族裏沒人敢說迎春什麽,也不會什麽。


    總而言之一句話,迎春做人做事實在沒得挑了。


    張氏這一通拉攏哭訴,要的就是這族裏有人知道事情始末根源。此刻見目的達到了,遂收了淚:“唉,雖說三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做媳婦不容易,可是到底誰家閨女誰人疼,不滿兩位侄兒媳婦,我們迎丫頭這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女婿公務繁忙,這府裏,”


    張氏說到此打住:“唉,不說了,都怪我們自己孩子沒能耐,不及人家會討婆婆歡心。原本我們不該說什麽,不過這樣子接連出事,實在叫人不放心。”


    琪大嫂子大約知道張氏意思,點頭道:“這倒也是,懷孕夫人最是凶險,馬虎不得。”


    張氏忙著一握琪大嫂子手:“大奶奶果然善解人意,說道我心裏去了。雖說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可是也沒有任由她生死不顧道理,我跟她兄嫂商議了,明日就接她回去修養一陣子,等身子養好了再送回來。必定她肚子裏是水家骨血。”


    五嫂子心裏暗暗點頭,娘家這個時候不出頭還待何時?不過她麵上還是勸說道:“親家太太雖然疼女兒,可是也沒有讓親家太太諾大年紀操勞道理呢!您放心把九嬸嬸交給我們妯娌二人,保管您七個月後報個大胖孫子!”


    琪大嫂子忙著點頭:“這話正是。雖然親家太太是好心,我隻怕九嬸嬸搬來搬去不方便,反而不好。”


    張氏微笑擺手:“這不難,我們老太太有欽賜八抬大轎,轎夫是專門訓練老人兒,即便走山路如履平地,莫說這兩家不過距離二裏地,眨眼功夫也就到了。”


    琪大嫂子雖然知道水母做得實在悖理,卻也是受命而來,水家媳婦怎麽也不能回娘家去待產,這般回去想要接回來可就大費周章了,那臉可丟大了。


    水母倒也罷了,反正名聲不堪一提了。為主是水衍丟不起這個臉,族裏也都不起這個臉。尤其自己公公對水衍期望很高,水衍出息了,族裏也跟著水漲船高,這個時候怎麽也不能出茬子,再者,琪大嫂子這個宗婦也並非板上釘釘子了,其餘幾房早就虎視眈眈,想要謀奪族長之位。自己夫君原本就是混混差事,若是失去族長位置,那就真的什麽也不是了。


    最糟糕的是,這件事情若是自己處理不好出了問題,不但宗婦之位有人質疑,就是回家去也難以跟公公婆婆夫君交代。


    琪大嫂子一邊不動聲色跟張氏應酬,一般心思百轉,緊張思索,無論如何不能讓張氏明日成行。


    忽然間,琪大嫂子腦子一閃,想起了一人來,不由大喜過望,這人一定能夠幫到自己,也願意幫助自己。琪大嫂子借口蹬東,跟張氏告罪少陪。張氏明知其要打什麽主意,卻也大智若愚。張氏口稱要接回迎春,卻也知道姑娘沒有常駐娘家道理,她就是要擺個姿態,沒有重量班班認出來拉勸,絕不會更改了。


    所以,張氏必須要容她一個空兒,讓他們去搬救兵來。


    出得門來,悄悄使人往前頭送信,告知水衍:“親家太太要帶走九嬸嬸,速速有請三姑奶奶尚書夫人!”


    水衍知道丈母娘發作了,他卻也乖巧,將話告訴舅兄賈璉:“舅兄教我!”


    賈璉很滿意,及滿意母親發飆,也滿意妹婿信賴自己,一笑道:“你隻管把人請來就是了。”


    水衍隻抹冷汗:“就怕嶽母不依!”


    賈璉笑道:“無事,到時候等你們三姑奶奶那麽一求,舅太太那麽兩邊一抹,你們老太太跟我們老太太說一句是落花,好好待承媳婦孫子,我們太太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把迎妹妹許你為妻!”


    水衍皺眉:“這一說,嶽母這邊似乎無妨了,不滿舅兄,我隻怕我們家老太太執拗,唉!”


    賈璉嗬嗬一笑,附耳道:“這事兒跟容易了,到時候你就往大堂中間一跪,兩邊喊娘,我保管你萬事大吉!”


    水衍有些疑慮:“這個,成麽?”


    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太太何等彪悍難纏。


    賈璉嘻嘻樂嗬:“成,怎麽不成,百試百靈!”


    水衍一滯,轉而驚喜:“舅兄,你?”


    賈璉警覺說漏嘴,忙著把水衍一推:“哎喲,膩味什麽,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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