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難道真能狠心到下手殺了自己的愛人嗎。


    在回府的路上,簡林安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甚至連何時回到府的都不知道。因為她前世也沒談過什麽戀愛的原因,對男女之事的理解並不深刻,而這個問題,她怎麽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凶手在目前看來,似乎最有可能的的確是清綺,所有的直接證據統統的指向清綺,清綺查不到生平,清綺是帶著目的接近的張諾,知道在初夜晚上就是張諾的死期,很明顯這清綺便是某一方勢力派過來取張諾命的殺手,而她真的能下了這個狠心嗎?


    而且若不是她動手的,那又是誰呢?


    這麽兩個大的問題籠罩在簡林安的頭上,讓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就連前邊那一襲青黑色衣衫那俊美如妖般的男人都絲毫沒注意到,而是迎麵就撞在了他的胸口。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她的頭頂上傳來一陣吃痛,整個人因為慣性的往後倒,而忽然,她的腰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攬住了,而她的上方也傳來了一道溫和而有磁性的男人聲音。


    她驚愕的抬起頭,卻恰巧對上韓穆霖那雙帶著淺淡溫和笑意的鳳眸,他的眸子中仿佛蘊含了萬千星辰一般,如黑洞一般的讓她挪不開視線,修長的手還帶著炙熱的溫度,攬在她的腰間,而她的臉都幾乎快要貼到了他的胸膛上。


    “沒什麽……”簡林安的耳尖微紅,感到自己那撲通撲通仿佛不受控製一般跳動的內心和那發熱的臉頰,強忍著,鎮定的站穩了與眼前這個帶著妖孽笑容的韓穆霖拉開了距離。


    韓穆霖感受到懷裏空落落的忽有了片刻的失落,可看到她這十分不自然的羞赧反應,心底卻似乎開心了幾分,他弧度優美的薄唇帶起了一絲卷翹的弧度,瞅了她一眼,淡淡開口:“簡兄平日裏可不會失魂落魄的撞到一個人身上都不自知……”


    簡林安輕咳了幾聲,感到自己的心情似乎平複了幾分,這才低垂著眉眼,淡淡開口:“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


    白色衣衫,麵目白皙如那上好的羊脂玉,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幾絲透明的柔光,狹長而沉靜如水般的眼眸,挺立的鼻,如桃花瓣一般的唇帶著幾絲蒼白,如潑墨般的黑發在頭頂用青色玉箍子箍住,整個人鍾靈毓秀,清俊如仙。


    韓穆霖看著她,呆了呆,看到她眉眼裏的那抹迷茫之色,和緊皺起的眉頭,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把她抹平,他的眉眼閃了閃,開口問道:“什麽問題……”


    簡林安聞言,抬起了頭,如扇子般的睫毛顫了顫,一字一句的開口:“一個人,真的能狠心殺了她的愛人嗎……?”


    話音未落,卻聽黑色衣袍男人眉心緊緊皺起,斬釘截鐵的開口:“不能!”


    “若以家人為威脅呢……!”


    她的聲音涼如臘月寒冰。


    微風拂過她的衣袖,吹亂了她的發絲,隻是那雙漆黑而狹長的雙眸似乎越發的亮了起來,她定定的對上了韓穆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若以家人為威脅,可當如何,二者則一,可當如何……!”


    韓穆霖卻麵容上神色淡然,可那一雙鳳眸裏卻閃耀著華彩,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開口:“在動手前,或許有片刻有糾結與不安,但在真正動手時,絕不可能下得了手,他寧願自殺都不會願意傷害她一根汗毛……”


    真正動手時,絕不可能下的了手?


    如此肯定?


    韓穆霖的話語,動搖了簡林安原本的想法。


    或許,韓穆霖說的是對的?對著自己深愛的人,就算之前下了多大的決心,都是下不了手的吧?而若不是清綺的話,會是誰呢?或者說,那所謂的第三方派過來的人,根本不止是清綺一個?


    腦海裏閃過了這個念頭之後,似乎許多線和脈絡又清晰了些。


    是啊,為什麽一定是一個呢,說不定派過來的不止一個,他們要殺的是四個人,若隻有一個人的話,定是不可能很快完成任務的,因而清綺那日才會有所忌憚,因為她定是感覺到了自己夥伴在暗處盯著她,所以臉色才會變的那般快。


    而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抬頭,卻恰好對上了他那目光灼灼的雙眼,她耳尖微紅,麵上卻十分淡然的開口:“今日可接到了另外兩位府邸的公子,是哪兩位公子……?”


    韓穆霖聞言,麵容一下就沉了下來,他的鳳眸裏的神色幽深,手緊緊的攥起,開口道:“是刑部的傅大人之子傅子喻,與工部的黃大人之子,黃立輔……”


    看著韓穆霖這黑沉如水般的臉色,她的心一下就高高的懸了起來,心底的那抹不詳的預感,也越發明顯,她的眼睛陡然眯起,看著韓穆霖,聲音一下涼了下來,道:“人沒接到……?”


    韓穆霖點了點頭,一雙漆黑的鳳眸裏閃過幾絲狠戾,他一字一句的開口:“不光如此,刑部的傅大人還拿出了國老的親筆信,說是國老明日要接他去府上一敘,而那邊的黃立輔也是如此,說是國老寫信邀他們一聚,而且那字跡與國老一模一樣,就連我都分辨不出來……”


    國老約他們一敘!?


    簡林安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原來,這凶手不僅行凶,怕是還想把這最後的兩個案子推到韓國老身上。


    她的心裏猛然一跳,聲音冷如冰寒,她一字一句的看著韓穆霖道:“若凶手使用不同的殺人手法,而後此時若在有人站出來,說是韓國老約他們出去的,而後把此事栽贓到國老身上,說國老妄圖渾水摸魚,借著狐妖案件擾亂朝局,可謂如何……?”


    她的拳頭緊緊的攥起,感覺周圍冷汗涔涔,一雙漆黑雙眸,銳利如刀。


    韓穆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他一下就感到了這事情的嚴重性,他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緊緊的抿著唇,沉默了半晌,道:“即使漏洞百出,國老也難逃辭咎,前兩次的案件,陛下便已經開始懷疑國老,傅大人雖然慣來仰仗國老,但傅子喻乃是其獨子,若傅子喻當真因此事而死,在朝堂眾臣的猜測之下,傅大人不會細糾這麽多,定會與國老生嫌隙……”


    他的話語頓了頓,臉色越發白了起來,他定了定神,強行鎮定了幾分,繼續開口說道:“而黃大人是革新派,是那邊的人,於公於私,怕是都會緊緊的咬著國老不放,陛下慣來多疑,朝廷眾說紛紜,國老,危矣……!”


    黃立輔是革新派之人?


    這個幕後之人,是想引起兩派鬥爭?可這樣,對誰又最有好處呢?


    若是長公主的話,那她為何要三番五次的針對國老呢?


    簡林安越發的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咬著唇,抬起頭朝著韓穆霖說道:“國老在哪,國老可知道此事……”


    韓穆霖抿了抿唇,道:“舅父知道,他說,他獨子在書房呆一會,任何人不得打擾他,他應當是想清了這其中的要害,所以才如此……”


    簡林安歎了口氣。


    韓國老是一國肱骨之臣,查案子可能她在行,可若論政治敏銳度,她是遠遠不及韓國老的,如今韓國老定然是猜測到了這些事,內心怕是不好受,所以才一個呆在書房裏。


    韓國老內心不好受,她的內心又怎麽會好受呢,這種麵對案件束手無策的感覺,已經許多年沒在她的手裏出現過了。以前她在現代查案時,是有一係列的手段能夠幫助她判斷的,比如驗指紋,比如驗dna,可這些一切的一切,在這裏全都沒有。


    她全然得依靠推理這個玄之又玄的東西,來破案,甚至如今這個案子遠遠的不止是案子那麽簡單,隱藏在它背後的,怕是連國家都要震蕩一番的大事件啊。


    她緊緊的抿了抿唇,看著韓穆霖一眼,開口道:“我們去書房吧,捋一捋案情……”


    政治上的問題,想來韓穆霖應當是要比她敏銳一些的,也許與韓穆霖討論一番,會更有裨益。


    她拿起了桌上的青色瓷杯,一邊斟茶,一邊緩緩開口:“清綺查不出生平,而我們在第二案發現場發現了寫著清綺兩個字的狀似牡丹紋樣的帕子,我與張堯兄去到了倚花樓問這帕子是否是清綺姑娘的,老鴇告訴我們,說這帕子的確是清綺姑娘的,但是清綺姑娘的似乎不愛在自己的帕子上寫上自己的名字,而且清綺姑娘與張諾是相愛的……”


    茶杯裏滲出清淡的香氣,嫋嫋升起的煙霧讓她整張臉蒙在了雲煙之後,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她的話語頓了頓,複又繼續開口:“所以我如今能得出的,是兩點,第一,那邊派過來的可能不止一個人,第二……”


    她的話語遲疑了幾分,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韓穆霖,說道:“也就是你說的,清綺不是殺害張諾的凶手……”


    韓穆霖的眼神深沉了幾分,定定的看著她,終於明白了她今日那句話的含義,他想了想,肯定的點點頭,道:“那這麽看來,清綺應的確不是凶手,但是她應當是知情人……”


    簡林安纖細白皙的手捧起茶杯,清淺的酌飲了一口,在感受到那味蕾上的苦澀與甘甜交織和那熱茶入肚的感覺後,她才冷靜了幾分,點了點頭,淡淡道:“而我又幾點不明白的地方,第一,國老若當真如長公主所願而落馬,她能有什麽好處!第二,兩派鬥爭,國家內亂,是誰希望看到的,這兩點解決了,殺人動機就出來了……”


    一個案件,最重要的往往就是殺人動機。


    不論是預謀殺人還是偶然殺人,總是會有一個動機的存在,可她如今就是因為沒找到這所謂的動機,才會讓整個案件如同陷入一團泥沼之中,讓她怎麽理也理不清……


    韓穆霖聞言,瞳孔緊縮,他的手指緊緊的撚著手上的瓷杯,沉默了半晌後,他才緩緩開口:“長公主手上並沒有多少官員,大多都是一些零散的中立官員為其效力,朝堂兩派割據,變法派的背後有陛下,她不可能取得這個派係的信任,而另外一個派係則不一樣了……”


    他的話語頓了頓,眸中神色更為幽深了幾分,似乎壓抑著幾分又火光,他一字一句的開口道:“國老一死,一派群龍無首,取而代之,養精蓄銳公然造反……!”


    她要的是整個派係的勢力,而隻要國老在這一天,她永遠也不可能獲得這些官員的信任,取而代之。


    簡林安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的雙眸裏閃過幾絲寒芒,她冷冷開口:“所以她才把後邊的兩個案件嫁禍在國老身上?摧毀官員對國老的信任,想取而代之,難道她沒想過,國老這個定海神針一旦下馬,朝廷局勢控無可控!必會陷入大亂?……”


    這長公主當真是糊塗!


    這樣的人哪能做的了一國之主!


    韓穆霖聞言,微微的歎了口氣,一雙鳳眸微垂,握著杯子的雙手也抖了抖,開口道:“這些被利欲熏心之人,哪會顧慮如此之多,若不是舅父從中調和,兩派矛盾早已尖銳不已,舅父雖不支持他們的做法,但是見陛下支持,也隻是反複的束縛著他們……”


    韓穆霖忽然是想到了什麽,把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眼眸中閃過幾絲厲芒,冷冷道:“西夏,金,虎視眈眈,國家內亂,他們自然便可趁虛而入,兩派鬥爭內亂,就是他們最想看到的……!”


    西夏!?金!?


    簡林安的瞳孔猛然緊縮,腦海裏忽然閃過了那個奇怪的手帕紋樣,她猛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桌旁,鋪好了紙,拿起筆一筆一筆的開始描摹起那個讓她印象萬分深刻的紋樣起來。


    形狀狀似牡丹,比牡丹小巧精致幾分,花瓣上有著一圈細紋,花瓣頂部是淺粉白,到花瓣裏邊卻又是粉紅色,看上去十分漂亮而吸引人。


    不過片刻,一朵栩栩如生的花骨朵兒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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