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靠坐在浴室外麵的椅子上,跟裏麵正在洗澡的黎幽商量,我問她:“過幾天有個叔叔要來家裏玩,爸爸可能沒時間照顧你,因為要接待他,你先去爺爺奶奶家住幾天怎麽樣?”


    隔著門,裏麵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黎幽的聲音並不大,帶著一點好奇地問道:“哪個叔叔?我認識嗎?”


    我也就見過一次慶宜楚,那一次,黎幽並沒有在場,我說:“你不認識的一個叔叔,是f國那邊你爸爸的親戚,他沒來過咱們這裏,想逛一逛。”


    黎幽跟f國那邊她爸爸的親戚並不熟悉,爺爺奶奶經常視頻聊天還好一些,所以無可無不可地說:“哦,那好吧,不過他要住幾天啊?”


    我說:“不一定,畢竟他從前沒來過,沒準就樂不思蜀了。”原本我不準備把黎幽送走,但是想想慶宜楚就有些不舒服,不想黎幽跟他多接觸,也怕慶宜楚搞什麽幺蛾子,到時候還得臨時叫人去接黎幽,索性把黎幽送到李茉莉那裏住到慶宜楚走了再回我們這裏。


    把熱好的牛奶遞給洗完澡已經換上睡衣,頭發微濕的黎幽,她喝完後,我邊幫她吹頭發,邊聽她聊學校的事情,從前圓潤的包子臉隨著她的成長漸漸消下去一些,如今長個後,五官更加清晰,肖似蕭懷肅,抽條的同時,看上去也瘦了許多,忽然有些感慨,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


    記得送她去幼兒園的時候,才那麽大一點,走路還一搖一擺的,簡直就是行走的包子啊,而現在呢,什麽事情都可以自己來完成,根本不需要我在旁幫助,記得黎幽上小班的時候,老師給了一個任務,讓家長協助幼兒製作一份手工,黎幽怎麽也粘不上其中一塊,最後沒辦法,急得眼淚汪汪的央求我幫她弄,弄完了就抱住我的脖子,親了親我的臉誇我:“爸爸好厲害。”那發自肺腑的崇拜,真是不能更滿足。


    現在,除了給她做一日三餐,送她上下學,好像越來越獨立,如果不是我不放心,她已經像別的離學校近的學生那樣,要求自己上下學,雖然她逐漸長大,但在我眼裏,還是那個肉肉的,笑得甜甜的需要保護的小丫頭。


    這種,孩子日漸長大,越來越不被需要的感覺,還真是既驕傲的同時又有些空落落的,還有一些難過。


    吹風機呼呼的聲音掩蓋了門打開的動靜,蕭懷肅推門進來,我才發現他回來了。


    蕭懷肅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好,換鞋子時扭頭看我跟黎幽,黎幽拿著牛奶,看到蕭懷肅,微微側過臉跟他打招呼:“爸爸,你回來了。”


    我吹著頭發,也問了句:“吃飯了嗎?”


    蕭懷肅換好鞋子,站在一旁忽然一動不動,就這麽看著我跟黎幽,眼睛像是最漂亮的寶石,閃著明亮的光,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滿足感,還有一絲絲的感動?他那樣高大俊逸,神情又那樣溫柔,似是眷戀,不忍打破這份寧靜。


    我不解地看著他,笑著問道:“怎麽了?站那裏幹什麽?”


    蕭懷肅回過神來,眼睛眨了眨,抬步向我們走來,等他靠近一些後,揉了揉黎幽的臉對我說:“吃過了,不過好像還有點餓。”


    酒桌上確實吃不到什麽,他也從來不怎麽愛去湊這份熱鬧,自然不會吃多飽。


    他很自然地接過我手裏的吹風機,挨在我旁邊幫黎幽吹頭發,我催促黎幽把最後一點牛奶喝光:“不然要涼了。”


    黎幽撅了撅嘴,還是聽從我的話,乖乖喝光了,我站起來,拿過杯子,往廚房走。


    “冰箱裏還放著今天早上燉的老鴨湯,掛麵還有一些,我去煮夜宵吧,剛好我也有點餓。”


    蕭懷肅說:“等我給幽幽吹完頭發,我來煮吧。”


    我無奈道:“你讓我活動活動筋骨吧?煮個麵也怕我累到啊?”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嫌棄他太大驚小怪。


    回頭看一眼他,發現他搖搖頭,最終什麽也沒說,沉默地依了我。


    眼角餘光瞄到黎幽心疼地對蕭懷肅聳聳肩,說:“他閑不住。”


    蕭懷肅笑出了聲,“那就讓他活動活動。”


    他話音剛落,黎幽就說:“不過你做的麵,真的不如爸爸做的好吃。”


    這下輪到我哈哈笑出聲,得意的揚揚下巴,去廚房煮夜宵。


    等煮好麵,準備盛的時候,蕭懷肅走進來,接過勺子,幫我盛飯,他邊弄我邊指揮:“黎幽給她弄少一點,她吃不了那麽多,吃多了怕她積食。”


    蕭懷肅嗯了聲。


    我們仨也沒去坐餐桌前吃,我和黎幽盤腿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麵,蕭懷肅似乎很少坐在沙發上吃東西,頗有些不知道用什麽坐姿來應對,看到我和黎幽這麽從容,笑了笑,也靠在沙發上,雖然沒有盤腿,但姿勢可比剛剛舒服愜意多了,也比我們兩個優雅。


    吃完東西,黎幽就端著自己的碗筷去廚房洗,洗完碗,跟我們道晚安,刷牙洗臉,回房睡覺。


    等黎幽那屋的燈光暗下來後,我憂傷地對蕭懷肅說:“不想她長大。”舍不得。


    蕭懷肅攬住我的肩膀,讓我靠在他的肩上,什麽話也沒說,我知他也舍不得,隻是情緒從不像我這樣外露和直接。


    等我們都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時候,蕭懷肅忽然想起來慶宜楚的事兒,對我說:“媽今天打電話了?”


    他不提,我都快忘了,不是我刻意為之,而是在我眼裏,對方的確沒什麽份量值得我在意,點點頭說:“是啊,慶宜楚要回國玩,我答應了。”


    蕭懷肅看向我,眼神微微詫異地說:“你不是不喜歡他,怎麽應下了?如果你不想他來,我來幫你推了就是。”


    我隻是覺得長輩都已經親自開口,這點小事都不應下,顯得自己多小家子氣似的,況且他們又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矛盾。


    而且,我有預感,就算我委婉的拒絕了,慶宜楚也不可能就知難而退不來了。


    反正又不是什麽大事。


    我說:“我無聊啊,正想有個人來陪我玩,就他了。”我是真的無聊了,慶宜楚要來,正合我意,我還能怕他不成。


    蕭懷肅見我神色堅定,知道說什麽也沒用,隻說了一句:“看在他家和嬸嬸的關係……”眼神意味深長。


    我明白的點頭:“會好好照顧他,讓他賓至如歸,玩的開心,玩的盡興。”真的。


    蕭懷肅翹起個笑意,“如果你想陪他玩,不如叫上大麥吧,你們兩個一起,我也放心。”


    果然還是蕭懷肅最了解我。


    我本來就打算好了,叫上喬大麥,我們雙劍合璧,務必讓慶宜楚知道,國內的人文風景,名勝古跡,各色美食。


    兩天後,我親自開車去接的慶宜楚,他隻身前來,可能是畢業了,馬上要開始工作,所以提出一個人回國玩,家裏才格外寬容順從他的意願吧,不管接待他們的人,是否是很親近的關係。


    作為慶宜楚最親密的家人,慶佑俞和連尤疏知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心意呢?


    想到這裏,便覺得,這件事其實很是值得玩味。


    我和喬大麥站在出口處等著慶宜楚,左等右等,廣播說的那一航班早已抵達了十幾分鍾,因為提前來的緣故,已經等了三十分鍾,也沒見到慶宜楚的大駕。


    喬大麥雙手揣在袖子裏,其實機場內並不冷,他隻是還沒把冬天養成的習慣去掉,左看右看,都沒看到慶宜楚,十分憂心地對我說:“你那個遠方的弟弟,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我想想慶宜楚的五官,神似慶佑俞,都是清潤精致的長相,點點頭。


    這下喬大麥更憂慮了,語氣猶豫地對我說:“我前兩天看新聞,聽說機場最近發生了命案,凶手還沒抓到,這殺人犯似乎偏愛對長得漂亮的,帥得下手……”


    我看向遠處姍姍來遲的慶宜楚,對喬大麥說:“你要失望了,喏,他來了。”喬大麥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此時這一航班下來的人,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圍在出口處的人也去掉了一多半,尤為突出慢慢走來的慶宜楚,俊美的長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目光顯然讓慶宜楚頗為受用,笑容不錯的直直衝我和喬大麥走來。


    喬大麥嘖嘖出聲,很小聲地說:“長得果然很帥。”


    他拿的行李並不多,一個行李箱,身上背了個背包,似乎是剛剛脫離校園的緣故,身上還有一股子不同於我們這種老油條的學生氣,青春逼人。


    喬大麥剛誇完慶宜楚,終於走過來的慶宜楚直接把行李丟給喬大麥,然後似笑非笑的對我說:“好久不見啊。”


    我攬住喬大麥的肩膀,拉過他遞給他的行李說:“這是我朋友,你叫他喬哥就行。”


    慶宜楚顯然對我沒理他的回應,而是介紹喬大麥心有不滿,但還沒忘記在人前的形象,笑著對喬大麥不好意思道:“喬哥好,我還以為是懷肅哥派來的特助。”


    說完問我:“現在去哪裏?”


    我笑嗬嗬地說:“聽嬸嬸說你住不慣酒店,特意給你安排到了你懷肅哥位於市中心的房子,方便你遊玩。”


    慶宜楚似乎很滿意我的安排,尤其是聽到蕭懷肅的名字時,眼睛彎了彎,“那就麻煩了。”先一步走到我們的前麵,也不問蕭懷肅為什麽沒來接他,顯然是清楚最近蕭懷肅的動向。


    喬大麥拿過我手裏慶宜楚的行李對我說:“你有沒有覺得……他長得好像一個人。”


    原來剛剛發呆是在想事情,我還以喬大麥被慶宜楚的慢待給氣傻了,我說:“什麽人?”


    “r國人。”


    我不解:“明星?”


    喬大麥搖搖頭,又點點頭,神色鄭重地說:“武內健。”


    這又搖頭又點頭是什麽意思?是名人又不是名人?


    我看他神色如此鄭重,雖然不認識,不由跟著嚴肅道:“很厲害的人嗎?”


    喬大麥慢吞吞地清晰無比地吐出六個字:“r國著名牛郎。”


    我:“……”我這麽正經的聽你說了半天,你這麽回答我,真的好嗎?


    看看見麵昂首闊步意氣風發的慶宜楚,又看看一臉純樸的喬大麥。


    表示忍笑忍的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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