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地裏跑步是最耗費力氣的, 而讓人惡心的不僅僅隻是腳下的這些泥, 還有如此龐大的一個迷宮,如果跑錯了路徑,在泥中消耗的時間和體力將是雙倍甚至多倍, 並且這些泥牆既高又厚,想要通過破壞它走直線,也一樣耗體力, 最關鍵的是, 你還不知道這些泥牆哪一段是泥做的,哪一段是砂石做的,與其嚐試破壞牆, 還不如按正常的方式走。


    錦繡的隊員們進入迷宮後, 集體沿著路走了一陣,直到前麵出現了一個岔口,便在武珽的安排下兵分兩路,他自己帶著一隊,元昶帶著另一隊。


    而隨著漸漸深入迷宮,岔口越來越多, 眾人的折返率也開始高了起來,體力劇烈消耗,卻仍舊沒有遇到流雲戰隊的人, 雙方很有可能選擇了不同的路徑,從而導致擦肩而過,抑或彼此還都在各自的半區不斷地周轉, 因而可以想見,這場比賽將是非常艱苦的一次拉鋸戰。


    但有些人還是非常擅長苦中作樂的,譬如元昶率領的這半夥人。


    “這迷宮搞得這麽複雜,你們說,會不會咱們和流雲的家夥們一直這樣轉到天黑也碰不到麵啊?”兵甲問大家。


    “我看行,咱們應該和流雲形成默契,大家一直這樣轉下去,轉個三天三夜,來一場史上最長的綜武比賽!”臨時轉職為車擔當的另一個兵哈哈笑道。


    “三天三夜?我們要吃泥為生嗎?!”士擔當已經被自家兵們的猥瑣刷新過很多次下限了。


    “你們吃泥我不反對,反正我工具箱裏帶著倆夾肉餑餑,呣哈哈哈哈!”兵狂笑。


    “我日!你喪心病狂啊!打比賽還帶著餑餑上場?!”眾人震驚。


    “中午太緊張沒吃飽,出門前我就隨手抓了倆,久香齋的羊肉餑餑,賊好吃,你們誰想吃?”兵擠眉弄眼地問。


    “我我我。”還真有捧場的。


    “七爺你靠邊站啊,倆餑餑都不夠你塞牙縫的!”眾人一起鄙視燕七。


    “說真的啊,真要是這麽一直轉下去,到了夜裏天一冷,咱們哥兒幾個全都得凍成泥胎!”相擔當是隊中最壯最笨重的人,這會子已經累得喘了起來。


    “哎,天初,你再試試跳上牆去看看唄,這麽不停地走回頭路都走吐了。”士擔當道。


    元昶也不是沒有試過跳上牆去看一看迷宮的形式,奈何設計這迷宮的人也是狡猾得可以,把這些迷宮牆建得高高低低,不站到最高的那一道牆上根本無法橫覽全局,然而最高的牆位於迷宮的中央位置,這個區間內高高低低的牆完全把視線阻隔住了,再加上有些岔路口被建成了門洞式,從高處看過去就和一麵牆攔在那裏一樣,根本無從推斷路線。


    “想看路線不大容易,不過若想偵察對方所在的位置,倒也不是不能。”元昶道,“我們在塞北打仗的時候,有一次需要偵察屏障後麵的敵情,然而當時我們手頭上既沒梯子也沒任何工具,身邊除了馬就是手頭的兵器,後來我們就想了個辦法,人疊人地疊起羅漢來,再由我站到最高處往上一跳,看清敵軍所處位置後立刻發動攻擊,節省了不少體力和時間。”


    “疊羅漢,這個可以啊,咱們也疊吧!”眾人紛紛讚成,在泥坑裏泡著實在是太惡心了,就想趕緊打完趕緊收工。


    半隊人一共八個隊員外加一匹馬,由元昶安排著最下麵站一個力氣大的,和馬並排,他的兩肩上和馬背上各站一人,第三層再上兩人,踩著下麵兩人的肩,剩下的隻有燕七元昶和蕭宸三個了,元昶便道:“燕小胖一邊去,我們幾個就夠了,蕭宸你踩著我的肩往高處跳。”


    “我沒問題的啊,”燕七拍拍自己的肩頭,“多我一個還能再墊高一層呢,站得高看得遠,求帶。”


    “你沒有輕功,跳不高,還是讓蕭宸來吧。”元昶道。


    “我可以在下麵一層當墊腳的啊。”燕七樸實地道。


    “傻啊你,”元昶把她拉過一邊低著聲數落,“你在下麵墊著,讓誰踩你肩上?”


    “誰都行啊。”燕七道。


    “你行我不行,”元昶瞪她,“誰敢踩你我把誰腳打斷。”


    “比賽而已別當真啊。”燕七勸。


    “沒當真,”元昶道,“但就是不許別人踩你,真的假的我都不能忍。”


    “……噯……”


    “聽話,就在旁邊等一下,不差你這麽一小截兒。”元昶低著聲,哄胖孩子似的道。


    胖孩子答應了,乖乖兒站在旁邊看著漢子們疊羅漢,一層兩層穩穩地摞起來,最後見蕭宸由地上飛身躍起,輕巧地在羅漢們身上點了一下,第二下點在元昶早已準備好的手上,元昶便將他向上用力一托,再借助他自身的輕功,立時飛上了半空去。


    觀眾席上的錦繡粉絲一片歡呼,然而這歡呼聲才剛響起,便見淩空突地劃過一道青光,迅疾如閃,直襲躍至高處的蕭宸,教人猝不及防!


    卻未待觀眾們的歡呼改為驚呼,蕭宸已是空中一記旋身,接著一記千斤墜,身形迅速落向地麵,再看手裏,正捏著一支青杆長箭。


    “日!不愧是流雲隊啊!出手好快!”羅漢們紛紛驚訝。


    “在那個方向。”蕭宸指了指,“不遠,六個人。”


    一邊在空中躲箭一邊就把對方的人數看清楚了。


    不過流雲隊也是不弱,才一見空中有人就立刻出箭,這種反應速度隻怕比燕七的也慢不到哪裏去。


    “怎麽整?衝上去還是躲起來?”眾人忙問元昶。


    “流雲隊雖以射箭見長,但個人功夫也都不弱,否則也不能常常躋身全京四強之列,”元昶沉穩地道,“兩隊相遇,當然是本著殺光對手為目的,就算我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找上門來,此種情況下,我們以不變應萬變更穩妥些。諸位,接下來我們這麽辦……”


    看台上的觀眾們便見錦繡的那一夥兒湊在一塊兒交頭接耳了一陣,接著便忽然齊齊往泥坑裏一躺,竟是滿地打起滾兒來……


    “……錦繡的家夥們玩兒心真大啊……”觀眾們有的哄笑有的搖頭,再然後就目瞪口呆地看著錦繡的家夥們完美地和泥融為了一體。


    流雲戰隊的隊員運氣要比錦繡的隊員好上一些,用了相同的時間他們已經走過了半場,並且在發現錦繡隊員就在前方之後,沒有花去太久就找到了錦繡隊員方才所在的那條通道。


    然而流雲的隊員並不能確定方才錦繡隊員在哪一條通道上,此刻轉到了這條通道上,隻看到了一地的泥濘。


    “他們方才一定是在這裏!”流雲隊員之一道。


    “看樣子是跑掉了,”另一名隊員道,“搞不準是在前頭埋伏著等著我們,大家小心,我們謹慎些,繼續前進。”


    其他人應是,齊齊舉起了手裏的弓箭或武器,小心翼翼地沿著通道往前走,觀眾席上的叫聲忽然高了起來,遠遠聽來卻是一片雜亂,流雲的隊員們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道是場中別的地方正在發生著一場戰鬥。


    謹慎地走到這條通道的中段,忽聽得身後有破空之聲傳來,位於後麵的三位壓根兒來不及轉身抑或躲閃,便覺得後心重重一記撞擊,齊齊向前踉蹌了幾步,下一刻便有一直站在不遠處觀察這廂戰局的裁判舉起了手中的小旗兒。


    剩下的三位反應倒是快,功夫看上去也不弱,聽得身後風聲後立刻閃身,果斷地避開了隨後飛過來的箭,再看已陣亡的三位同伴,無一不是背後中箭,被對方瞬殺當場!


    這三人並未猶豫,手中箭立時射出予以回擊,然後就以一副嗶了狗的表情目瞪狗呆地看著兩邊的泥牆上剝落下來三個持箭的泥人兒——錦繡的家夥們還能不能更猥瑣一點?!把自己全身糊滿泥嵌進泥牆裏裝泥塑壁畫這是人幹事?!


    “叮!叮!叮!”三聲響,未待流雲的三人從錦繡隊的猥瑣表現中回過神來,他們手中射出的三支箭竟然悉數被對麵那三個泥人用箭以頂針式攔截掉了!


    “嘩——”觀眾們的轟然聲中,流雲隊的三人第二箭又出,第二箭之後是第三箭第四箭,流星逐月般飛射向錦繡三人,而那錦繡三人竟也毫不畏懼,拉弓搭箭展開了還擊!


    並不算寬的甬道上一時間箭雨紛飛,直看得觀眾眼花繚亂,然而這箭雨卻是一場雷陣雨,乍起乍停,轉瞬便息,再一細看——流雲戰隊三人,陣亡!


    “轟——”觀眾們這時才爆發出一陣海嘯山呼般的喝彩,這一小場狹路相逢的遭遇戰委實精彩!雙方是麵對麵、硬碰硬,拚的就是技術,而讓流雲的粉絲難以置信的是——一向以箭技為傲的流雲隊,竟然在拚箭方麵敗給了錦繡?!而且還是完敗!


    流雲隊的六名隊員此刻也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那三個把自己射死的家夥在那裏報數:


    “我射死了仨,燕小胖,你呢?”


    “一個……”


    “那麽說蕭宸射死了倆,對方還有十個人,但不知道武五那隊能給你們留下幾個,反超我的機會可是不多嘍。”


    “別得瑟啊你,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你們倆倒是給我笑一個看看。”


    “蕭宸,快笑一個證明你不是麵癱臉!”


    “……”


    麻的!錦繡的這三人簡直目中無人啊!居然拿我們當賭頭!流雲隊的不能忍,才要暴起以多擊少把這三人埋葬在泥坑底,忽見兩邊的泥牆上又剝落出幾個人來,甚至不遠處的泥坑裏還有人喪屍一樣的往外爬……錦繡的這幫家夥——簡直太沒下限了啊喂!大家都是影帝嗎?藏身在泥牆上和泥坑裏簡直完美到毫無破綻啊!


    “娘的,險些被他們的箭給射中!”還有人抱怨呢。


    “沒事兒,你身上都是泥兒,裁判估計都看不出你到底失了幾分。”……錦繡果然沒下限。


    “對呀,現在泥把我們身上的字都糊住了,你說,我現在要是冒充相,流雲隊的是不是就不會再對我放箭啦?”


    “對呀對呀,這個主意好!”


    流雲隊的幾人已不忍猝聽,互相對視了一眼,滿滿的都是不甘心,其中一個便低聲道:“好容易主力隊員這場都休息,咱們替補上場,結果還給搞砸了。”


    另一個聽了這話,和隊友道:“你方才不該擋著我,稍稍向著旁邊偏一下,我就能射著他了!”


    “泥地裏終究不如平地上行動方便,你以為我不想偏?”那人道。


    “我看不是泥地裏不方便,是你最近在溫柔鄉裏泡得沒日沒夜,導致腿軟了吧!”又一人嘲笑道。


    “是啊,杜兄,聽說前一陣子買回府上一個豔奴,把你魂兒都勾跑了?”


    “滾,什麽豔奴!不過是獲了罪的官家家眷,入了賤籍被人發賣,我們家裏因剛放出去一批老人兒,正要買新的奴才,這才碰巧把她買了去。”


    流雲隊也是穩獲本小組的出線權,因而這幾個替補上場的人雖然陣亡了倒也不是特別著急,在原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杜兄,我可是聽說了,那豔奴長得可是一等一的好,幾時出去喝酒你把她帶出來讓哥兒幾個看看,過過眼癮唄!”


    “對呀,對呀!誒,你說她是犯官家的家眷,是哪家的呢?沒準我還認識呢!”


    過去這一整年內,犯了事兒的官員可是不少,尤其是毒品事件和塗家造反的事兒,這裏頭被牽連到的人多了去了。


    “我若說出來,你就算不認識,也聽說過,”那個姓杜的道,“就是閔慎中的女兒,原來人稱京都四大才女之一的那一個,京都四大美人裏麵也有她,閨名叫做閔雪薇——聽說過她吧?”


    已經同著隊友們走出一截的燕七聞言停下腳步,轉回身來看向這個人:“這位兄台,比賽結束後,我能不能見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大家,現在才發這一章,一到月底工作上就忙的厲害,白天能碼字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這段時間大家可以等到第二天上午再看,不要熬夜呀!趕緊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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