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雷二人出門時,正看到艾裏在受審,不過少見的是,魔法學徒被這群人圍在核心,仍然振振有辭,顯得沉著而冷靜。


    看到跟在莉莉身後走出房門的艾琳娜,眾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態表情俱不相同。


    隻是艾琳娜失憶的消息給了某些人沉重的一擊,又使另外的人暗暗鬆了口氣。


    “艾裏和莉莉,記得給我準備海藍沙。”


    瑭雷把這些都看在眼裏,隨意囑咐兩句便揚長而去,隨後掏出守密者麵具,裝扮成另外一個模樣,躲在城主府附近。


    海藍沙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找到,不過現在並不急,龍淚戒指中已經沒有了五行神力,就算拿到海藍沙也是無用。


    夏日的海濱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赤日炎炎,一轉眼的工夫,狂暴的風便夾雜著海雨撲麵打來。


    烏黑的濃雲滾滾壓城,街上行人立刻頂起遮雨的東西四散奔逃。


    哪裏才是樂土啊?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爭鬥,瑭雷不禁感慨。


    不知道艾裏的父親,這座城市的首席**師阿諾德支持哪一方?如果他也支持波克的話,那簡直就是考納斯頓老混帳的翻版。


    大雨瓢潑,海風呼嘯,瑭雷見波克一時半會不會出門,隻得暫時放下盯哨的打算,撐起那把跟隨了他數百年的镔鐵金剛傘,漫步在辛比亞的泥濘的矮巷中。


    雨水打在樹葉上,“刷啦啦”的響聲連綿不絕,打在金剛傘上叮咚有聲,讓瑭雷一陣恍惚。


    輕撫鐵傘,他還以為又回到了綠樹綿密的常青城。


    思緒飄飛到常青城,瑭雷的眼前漸漸浮現出那時的林林總總。


    自從確信殺手和馬賊都為淺水城的新任城主所首肯,依蘭娜便悶悶不樂,就算是遠遠望見巍峨的城牆,她的心情也沒見絲毫的好轉。


    淺水、千帆兩座城市一南一北,可以說是常青城最重要的貿易夥伴。


    淺水城老城主待她就像親女兒一樣,突然間不明不白的死去,已經打了他們父女一個措手不及,而後來的這些事情,更將最後一分和平的麵具扯的無影無蹤。


    “那個新任城主奎瓦斯看來已經投靠商業聯盟了,不過你也不要這麽沮喪嘛。”瑭雷見她清秀的麵龐上染滿憂色,不停開導著她:“他這麽對你,今後十倍百倍打回去就是了,商場如戰場,決定勝負還得靠實力。”


    “我就是擔心自己沒實力啊!”


    依蘭娜長歎一聲,道:“隻要想想那些商人的卑鄙手段,我就睡不安寢。他們為了把城主們架空,已經瘋狂了。奎瓦斯竟然連自己的父親都下得了手…”


    “唉,依蘭娜,振奮一點。”瑭雷見她意誌如此消沉,不由得寬慰道:“一路上那麽危險,你的心情都沒有頹唐沮喪,我還以為遇到了不起的女英雄呢!這樣下去,我可不喜歡你了。”


    “誰要你喜歡…”


    依蘭娜臉上一紅,別過頭,旋即黯然道:“父親大人要是知道使節團全軍覆沒,铩羽而歸,不知道會怎麽想?我弟弟他又…”


    “這又不是你的錯——”


    瑭雷還要繼續說話,忽然看到小土山下跑過一隊騎兵,領先的年輕軍官頭戴白羽,身披重鎧,似是在進行巡邏。


    見到守城的親衛隊,依蘭娜立刻招手高呼,向瑭雷道:“這些都是我的親兵。”


    那軍官遠遠見到依蘭娜,頓時調轉馬頭,帶著士兵飛馳而來,依蘭娜立刻熱切的迎上前去。


    瑭雷緩緩跟上,心中煩亂,見依蘭娜和守軍快速的說著什麽,守軍們連聲驚呼,麵色悲憤,可他卻沒有心思去聽。


    從理智上說,依蘭娜的身上有安德烈的血脈,應該盡早遠離才對,不然的話,一旦她發下什麽荒謬的命令,自己豈不是立刻倒黴?


    可他又知道自己已經對這個堅不能屈的女子很有感覺,而且看得出來,依蘭娜對他亦然。


    這個姑娘雖然內向,可那火熱的感情足以熔化萬物。


    近鄉情更怯這句話雖然套不到瑭雷身上,不過現在的他,正有這麽一種臨近終點,必須做出某種決斷時的矛盾心情,是走是留難於取舍。


    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依蘭娜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大叫道:“我父親怎麽了?白羽將軍你快說啊!”


    “城主大人隻是染病。”那青年軍官沉吟道,看了看依蘭娜焦急的麵色,字斟句酌的道:“隻是病情一時半會還沒緩解罷了。”


    “那希韋安主祭沒為父親大人祈福麽?在盧山達的光輝之下,還有什麽病情不能化解的呢?我們快去!”


    “希韋安主祭回應冬月國安科納大主祭的召喚去郎塞德了,過幾天才能回來…那位先生是?”白羽將軍一邊恭謹的應對,一邊示意隨從讓出馬匹。


    依蘭娜立刻迫不及待的提鞍上馬,道:“這是瑞克先生,一路保護我回來。白羽你替我招待一下,我…我們要重謝瑞克先生。”


    她朝瑭雷揮揮手,在幾員守兵的保護下,打馬揚鞭直朝城郭奔去。


    “嘿!這就把我甩了?”見依蘭娜恢複少城主的作派,瑭雷一陣愕然。


    那白羽將軍隨即趨馬上前,施禮道:“感謝您一路上保護依蘭娜小姐。”


    “哦,不謝,這是我應該做的。”瑭雷應付道,這年輕的將領望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敏感如他又怎會沒有察覺?


    “難道這家夥吃醋了?”他心中暗笑,不過這倒沒有什麽,依蘭娜的追求者要是不能排起長隊,反而會讓人吃驚。


    “真想不到奎瓦斯會做出這種滅絕人倫的事情,淺水城的商人們實在太過分了!”白羽將軍一邊引著瑭雷走向常青城,一邊憤然說道。


    瑭雷則心不在焉的道:“依蘭娜小姐已經把路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了?”


    “沒錯,使節團中的很多人都是我原來的手下,就像我的兄弟一樣!”


    白羽將軍露出憤恨的神色,咬牙切齒的道:“血債血償!那些該死的家夥,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嗯,正該如此!”瑭雷無所謂的應道,其實一縷思緒早飛到依蘭娜的身上。


    “考納斯頓大師!”說話間,白羽忽然高聲叫道,一帶韁繩趨馬上前。


    瑭雷抬頭望去,原來是一駕馬車停在小路上,車廂中坐著一個紅袍**師。


    魔法體係中並沒有紅袍法師這個派係,不過約定俗成,艾倫大陸的每座城市中,都隻有城市的首席法師才能穿紅袍。


    無論是帝國、公國還是城邦都一樣,所以有時首席法師也就簡稱為紅袍法師。


    “白羽將軍。”那精神矍鑠的紅袍法師緩步下車走上前來,應道:“這位就是保護依蘭娜小姐回城的先生麽?”


    “是的,大師,您有什麽吩咐麽?”


    前方不遠處就是通向城門的大道,白羽甩鐙離鞍,瑭雷等人也紛紛下馬。


    “哦,城主大人說,這位先生…”


    “嗯?這人怎麽這麽快?”瑭雷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依蘭娜剛進城才一會啊?重病的城主就發下話來了?”


    正在他心中一閃念之際,紅袍**師忽然一展雙手,“嗤”的一聲展開一本卷軸。


    瑭雷頓覺腦中一疼,若萬把鋼針一齊紮了進去,眼前閃過無數扭曲閃耀的圖騰,不由得“啊”的一聲大叫,翻身便倒。


    “奶奶的!是閃光炮!”瑭雷被這強力的攻擊型精神魔法打了個措手不及,心中頓時一驚。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還有數百年時間積累起來的敏銳直覺,發覺來人有異,精神力不假思索瞬間發動,奮力抵抗著一**海潮般延綿不絕的昏沉感覺。


    中了閃光炮後,瑭雷全身酥麻,動動嘴唇都難,幹脆老老實實的伏在地上,還好神誌依然能夠保持清醒。


    考納斯頓沒想到對手仍然沒有昏厥,見他已經著了道,頓時鬆了口氣,道:“城主大人說,這位先生很可能是奸細,先收押起來再說。”說罷,掏出一對混沌之鐲,小心翼翼的套在瑭雷手上。


    “瑞克先生是奸細?”白羽聞言一驚,不過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他立即著人將“昏迷不醒”的瑭雷捆了個結實。


    考納斯頓早已準備好了馬車,立刻將瑭雷塞了進去。


    這些守軍隻看到瑭雷毫無還手之力的翻身跌倒,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不過他們都知道考納斯頓幻術魔法大師的身分,紛紛稱讚起老法師魔力高強無比,不動聲色拿下奸人,實在是強到不行等等。


    “該死的老東西!對我下這麽大的本錢?真看得起你爺爺!”瑭雷心中暗罵,不過這一次不能怪自己疏忽大意,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閃光炮這種高階魔法絕不是他可以正麵承受的,同樣的道理,這也不可能被區區一個大魔法師瞬發外加默發。


    如果瑭雷知道考納斯頓身上攜帶著這種殺傷性武器,或知道老東西對他有敵意,他都不會這麽輕易的著道,偏巧二者合而為一。


    這樣一本魔法卷軸最少價值五千金幣,他實在想不到,這素不相識的老魔法師乃是有備而來,一見麵就把它用在自己身上。


    “不錯。”考納斯頓花白胡子不住抖動,壓低聲音回答白羽道:“城主在淺水城布下的線人傳回消息,這人很有問題,但是又不是很確定,所以…”


    “這樣不好吧?”白羽脫口而出,不過立刻辯解道:“我不是置疑城主大人的決定,隻是…隻是…”


    “依蘭娜小姐代表著常青城的未來,這件事關係著常青城的安危,我覺得這是有必要的。”


    考納斯頓露出和藹的笑容道:“再說,我最擅長的就是影響別人的精神,想問清楚他的來路還不容易?就怕這個陌生人不配合,所以…”


    “這老東西還要不要臉啊?”瑭雷聽了心中暗罵。


    他與依蘭娜根本就不是在淺水城中相遇的,淺水城中的線人又怎麽能夠知道來龍去脈?除非那線人就是追殺依蘭娜的人物之一。


    “嗯,這樣也好,反正瑞克先生也沒有什麽痛苦,就算是誤會,他也應該可以諒解的吧?”白羽點頭說道,把瑭雷氣了個半死,咬牙深恨依蘭娜用這麽一個胡塗蛋來當親兵隊長。


    “我剛才也有懷疑,這位瑞克先生明明隻有大地級的鬥氣,和我差不了多少,依蘭娜小姐卻說他獨力擊殺了兩名天空級劍士。”


    “哦?還有這種事?”考納斯頓麵色一變,一擺手道:“不多說了,人我帶走,你先不要和依蘭娜小姐說。他們一路行來,千裏奔波,這位瑞克先生說不定已經把她蒙騙住了也有可能。”


    “這不好吧?”


    白羽遲疑道:“我怎麽能欺騙依蘭娜小姐?”


    不過他看向瑭雷的目光卻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嘿,你可以暫時…那個,等依蘭娜小姐問到你的時候再說呀!這並不算是欺騙依蘭娜小姐。”


    考納斯頓見他這麽不開竅,隻得提醒道:“也許黑幕暫時蒙住了依蘭娜小姐的眼睛,你是為了常青城的未來,是為小姐考慮呀。”


    “這廝口才這麽好,沒去做哪國的宰相還真是屈就。”瑭雷心中暗罵,他實在沒想到,這貌似忠厚的老頭還生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馬車晃晃悠悠駛進常青城。


    中過閃光炮的人不但渾身麻痹,還會陷入深度昏迷,考納斯頓迫不及待,也不客氣,在車廂中便開始翻弄瑭雷這身家當,立刻發出一連串的驚歎聲。


    “符文護腕?蠻牛之力?月女神的謎幻卷軸?”考納斯頓自然認得那鏤刻著精美的魔法圖紋的護腕是什麽東西,一陣狂喜後,從裏麵掏出三本卷軸,容光煥發的老臉上幾乎綻開了花。


    他強忍著狂笑的衝動讚歎道:“居然還有黑暗魔法劍的邪惡卷軸?天哪!瑞克先生,他們的猜測竟然是真的!你真是我的天使,你還有什麽好東西呢?”


    “他們?哼!”聽到這裏,瑭雷已經可以確信,這老匹夫果然和淺水商人沆瀣一氣,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麽他會忽然出現,然後不惜耗費高階魔法卷軸了。


    “老家夥隱藏的夠深呀!”他不禁歎道。


    一路上依蘭娜已經述說過常青城中的形勢,但絲毫沒有提及這老鬼是商會的人,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自己過五關斬六將的消息,對自己的實力頗多了解,這才早有預謀。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有哈哈大笑的衝動,隻是沒什麽力氣也隻得作罷。


    考納斯頓幾乎把他扒了個精光,對那些裝備讚不絕口,他真正的好貨全都裝在虛空戒指裏,老賊卻視而不見。


    正在他不停鄙夷老畜生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目的地,而閃光炮帶來的昏沉感覺也在他的不斷抵抗之下逐漸消退,隻可惜他的精神力也同時被耗得七七八八,麻痹感一時半會仍舊無法驅逐。


    “普羅斯特先生,這個家夥其實也不算太難對付嘛!”考納斯頓下車後,略帶得意的說道。


    車簾一挑,瑭雷立刻開始裝死,一個陰沉的聲音隨即冷哼道:“您是說,沒有用到閃光炮的卷軸就把他拿下了麽?”


    “普羅斯特?難道是殺手工會的金字招牌普羅斯特?他不是在南方麽?”瑭雷心中一驚。


    這金牌殺手常年行走在黑暗中,他並未和這位殺手大人照過麵,不過大名可是“久仰”了。


    “不不不,我隻是說,這家夥沒有傳說中那麽不好對付。他的實力無疑是很強的,您看,這是他身上的魔法裝備,好可怕!”


    考納斯頓立刻陪笑道:“我真懷疑他是賣魔法卷軸的,不過可以放心,他現在戴著混沌之鐲,也就是廢人一個。對了,依蘭娜說,他一個人殺死了兩個天空級劍士。”


    脊梁骨上忽然被人狠狠戳了一下,瑭雷立刻放鬆肌肉,幸虧裝死的功夫千錘百煉,不然肯定露餡。


    “嗯?他有這麽多魔法卷軸?”那個陰冷的聲音也很驚訝的道:“不過這樣才對,沒有這些裝備,他怎麽能殺死兩個…


    等等!他殺死幾個天空級劍士?”


    “兩個。”考納斯頓愕然道:“有什麽問題麽?”


    “那些人裏,隻有一個天空級劍士,另外還有一個…天空級殺手,我的弟子托德。”普羅斯特毫無感情的道。


    考納斯頓登時噤若寒蟬,普羅斯特卻根本無所謂的道:“這沒有什麽,我不會因此而要求更多的傭金。”


    “不過,我想我有理由提出某種要求,比如對執行任務的順序進行些微的調整。”見考納斯頓不吭聲,他接著說道:“由我來審問這位先生,然後再去完成其它應該完成的工作。”


    “我認為這…這沒有必要。”考納斯頓鼓足勇氣,字斟句酌的道:“您可以盡快結束依蘭娜的生命,然後拿到另一半傭金。至於審問的工作,由我這個幻術師效勞,似乎更有把握。”


    “不,我不介意在工作前進行滿足一下愛好,譬如我不介意在正餐前吃一些甜點。”普羅斯特發出桀桀的笑聲:“我喜歡看別人受折磨,特別是實力強勁的武者,還有美麗的少女。我保證,他在我麵前說的和在您手中一樣多。”


    瑭雷隨即感到自己被人拎了起來,即使閉著眼睛,他也可以想象此人說話時猙獰的麵孔。


    “可是一般人都習慣於餐後甜食…”考納斯頓仍然咕噥道,不過已經放棄了勸說的打算。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瑭雷沒想到小小的常青城中還有這麽多麻煩人物…在普羅斯特麵前,他甚至不敢偷偷睜眼,隻能猜測車子停在一個庭院中,而他則被拎到一個地下室內。


    普羅斯特把他雙手吊在繩索上,一盆冷水潑了上去,瑭雷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緩緩睜開眼睛。


    考納斯頓沒有跟來,他的麵前隻有一個戴著麵具的高大男子。


    終於能夠正麵觀察普羅斯特,殺手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的氣息,鬥氣應該已經達到海洋級。


    普羅斯特見他醒轉,並不著急說話,反而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似乎正期待著瑭雷作出驚惶失措的掙紮。


    看到這裏竟然是個專門行刑的地方,瑭雷頓時露出訝色,四周的牆上掛著十多種刑具,皮鞭、烙鐵、鐵耙子之流,甚至還有一具鋼鐵處女。


    “瑞克先生,你的表現還真讓人意外呀!”見瑭雷不慌不忙,普羅斯特冷冰冰道:“看來我應該為您講解一下這些刑具的用途。”


    “你是誰?那個考納斯頓為什麽攻擊我?”瑭雷裝作憤然的道。


    普羅斯特立刻搖頭道:“哎呀,原來您還是關心自己處境的?這樣的話,就請您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瑭雷,陰森森的低笑道:“我很期待依蘭娜小姐出現在您的位置上。”


    “海洋級鬥氣很了不起麽?普羅斯特先生。”瑭雷不敢想象依蘭娜落入魔爪後的事情,頓時厭惡的道。


    普羅斯特的話提醒了他,一想到依蘭娜刻下也許正處在危險中,他便立刻失去和殺手周旋的心情,冷然道:“既然刑具已經準備好,就不用套你的話了。”


    普羅斯特忽然聽到瑭雷叫出他的名字也是一愣,正在這時,瑭雷的頭發上麵忽然放出微光,緊接著一陣起伏,不旋踵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猴子。


    “本特,變大,然後咬他!”瑭雷一刻不停的下令道,那拇指大的小臉上頓時放出一片紅光。


    雖然沒看出來這頭上長著雙角的小猴子有什麽過人之處,可普羅斯特還是本能的感到危險,他的反應也不慢,瑭雷話音剛落,便狂吼一聲向對手撲去,手中已多出一柄短刀和一把匕首。


    “減速!”瑭雷冷哼一聲,隨口說道。


    普羅斯特頓時一驚,他的雙腳就好像忽然間陷入泥潭一樣,可瑭雷的雙手仍然吊在頂上,根本就不可能弄鬼,卻毫無緣由的讓他步履維艱。


    不過這還不是更可怕的事情,他眼前那撲在半空中的小猴子眨眼間變大,幾乎令他以為眼睛出了問題。


    減速術在海洋級鬥氣下僅僅維持了一小會,但就是這一小會,卻讓他完全沒有機會繼續前進。


    見那臉上掛滿詭異笑容的大猴子迎麵撲來,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立刻發出一聲沉雷般的暴喝,“刷刷”捅出兩刀,緊接著抽身撤步,打算拉開距離。


    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數十年橫行大陸南方,他根本沒想到甫一到達北方,就遇到這麽邪門的事情。


    就在他仍驚詫於種種奇異的事情時,那大猴子忽然將腦袋伸向他的短刀,這完全違背常理,可殺手幾十年來的戰鬥素養,卻讓他想也不想便反守為攻。


    普羅斯特一翻手腕送出短刀,後退的腳步在刹那間止住,借著腰力一擰,匕首帶著漆黑的鬥氣戳向猴子的胸口。


    瑭雷見狀不由得嗤笑起來,本特更不在乎,頭上的犄角動了動,然後一扭脖頸,張開大嘴,“喀嚓”一聲,殺手頓覺左手一輕。


    “噗”的一聲響,本特頭上雙角前忽然閃過一點星光,普羅斯特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一點星光瞬間膨脹,化作一朵死黑色的濃雲。


    過不片刻,他的手臂上便蔓延起無數黑色魔紋,即便以他海洋級的鬥氣也無法將其驅散,一股無力感頓時衝上心頭。


    低頭再看時,手中短刀的刀刃已經沒了大半,普羅斯特當即一陣頭皮發麻,禁不住冷汗涔涔。


    “再長大些!再長大些!唉,咬胳臂啊!你這笨笨!別咬死就行。”瑭雷見本特這一口隻咬下一半刀刃來,立刻連聲埋怨。


    猴子的身軀再度膨脹,好像見風就長似的,轉眼間已有一人來高。


    本特平素以寶石為食,可想而知它是一口什麽牙齒,這一口咬下去,別說血肉之軀,就算銅皮鐵骨也照樣咬下一截來。


    無知是一種幸福,普羅斯特被黑雲擋住視線,並沒看見自己短刀祭了猴子的五髒廟,他隻知道這短刀乃是千錘百煉的凶器,竟然毫無懸念的被人折斷,定是事情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這一切都是那個吊在繩子上的家夥搞出來的!”普羅斯特乃是堂堂的海洋級武者,經驗豐富、思路清晰,頓時想到雖然那猴子古怪不能力敵,不過他還有機會斬斷這罪惡的根苗。


    此時已經沒空去管其它的事情,他左躲右閃,躲開猴子揮舞著的雙臂,淩空一記連環腿踢在本特肩頭,頓時感到踢在鐵板上麵,足趾生疼。


    顧不上喊疼,普羅斯特終於得到一個機會,一抖手,匕首激射而出,此時他全部鬥氣都用在抵抗詛咒魔法上,這一投全憑臂力,輸贏勝敗全都在此一舉。


    “火球!火球!火球!”瑭雷見他狗急跳牆,也不敢有一絲怠慢,立刻凝聚起三個火球迎向匕首,爆炸聲連串而來,匕首頓時沒了蹤影,撲麵的熱浪沒讓普羅斯特的心中生出一絲暖意。


    “你…你…這是什麽詛咒…”普羅斯特最後一分鬥誌,被那憑空出現的魔法瓦解得一乾二淨,退誌頓萌。


    他的雙手向空中一揚,袍袖中登時飛出一把粉末,即向向後一個空翻,身軀立即與角落中的陰暗融為一體。


    “沒用的,我也勉強算是半個精神魔法師。影藏術對我不起作用。”瑭雷的雙目忽然亮如明燈,白熾光芒四散而出。


    小猴子本特透過主人的雙眼,看到陰影間緩緩移動的目標…


    “你到底是什麽人?”普羅斯特被本特掐肩頭攏二臂舉在半空,歇斯底裏的大叫。


    瑭雷才沒時間理他,連忙指揮猴子將人捆成粽子狀,然後給自己鬆開綁繩。


    “吱吱——吱吱——”本特也不含糊,七手八腳的把瑭雷救了下來,長長的茸毛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喀嚓”一聲脆響,被武者視作天敵的混沌之鐲,便在肉乎乎的猴爪中裂成無數塊。


    混沌之鐲本身非常堅固,不過真正厲害的地方還是消融鬥氣的魔紋,因此這種魔法道具便有個致命弱點——如果被限製住自由的武者是一個超級大力士,也許可以靠自身的力量將其扭斷。


    “把它賣掉換來的金幣,足夠五百個普通家庭生活一年!”瑭雷不由得心疼這對已支離破碎的混沌之鐲,不過對他來說,災難才剛剛開始。


    見本特回複普通猴子大小,然後竄上他麵前的欄杆,瑭雷的心中便升起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小猴子當即做出招牌動作,腆著大肚皮搖著長尾巴,伸出一對毛茸茸的小手,臉上掛滿討好的表情。


    “就知道吃!啊——我怎麽養了一個貪吃鬼呀!”瑭雷不由得大叫道:“剛才叫你咬他,你就不咬!哼!”說罷一指滿臉黑氣的普羅斯特。


    小猴子當即“吱吱吱”的叫了起來。


    瑭雷氣憤的走到普羅斯特麵前,道:“你看,本特說你的肉是臭的,它說什麽都不吃。”苦著臉挑出一小塊綠寶石,小猴子頓時一把抓過嚼了以來,一臉意猶未盡欲罷不能的樣子。


    “你…你狠——這是他媽的什麽魔獸!這是他媽的什麽詛咒!”普羅斯特剛要說兩句狠話,忽然看到小猴子嚼香蕉一樣把一塊精光四射的綠寶石啃的渣子都不剩,立刻頭皮發麻,聲嘶力竭的大叫道。


    “這是來自深淵魔域的詛咒,難道你看不出來,這小家夥有惡魔的血統麽?”瑭雷滿不在乎的道,說罷走到普羅斯特跟前,一把掀開他的兜帽。


    普羅斯特的長相毫無特色,掉在人堆裏根本無從辨認,深合一個殺手的身分。


    輸得一塌糊塗…普羅斯特絕望的道:“難怪你可以殺死我的弟子…”


    瑭雷聞言立刻搖頭,糾正他的錯誤道:“你錯了,本特不是深淵惡魔,像這種詛咒的能量必須儲存,不是隨便就能夠放出的,不然的話,我早就天下無敵了。你能夠接受本特的詛咒,可以說是無上的殊榮。”


    他還有一句真心話沒說,那就是異空間中時間停止流動,沒法儲存任何能量,因此必須把猴子放出來才行。


    而本特一旦得到自由,就喜歡擺出它的經典姿態,可想而知,讓小猴子長時間積累詛咒的能量的同時,會讓瑭雷積累多少詛咒。


    “好吧,我承認小看了你,”普羅斯特睜著空洞的雙眼道:“你殺了我吧。我的老師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您還是關心自己處境的。”瑭雷原話奉還的道:“我也有些問題需要你來回答,或者,我應該為您講解一下這些刑具的用途?”


    見普羅斯特不吭聲,瑭雷自顧自的道:“第一個問題,請告訴我尊師的名號。這一直是殺手界中的謎團。”


    “嗯?北方人中也有人這麽了解我?”


    “哦,我來自博登之門,對你的名字相當熟悉。”瑭雷說道。


    殺手的眼中升起一絲希望,來自南方的人,說不定會被他的威名所懾而有所顧忌?


    他當即麵色潮紅的道:“我的老師就是三大宗師之中的影之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果然是他,和我的猜測差不多。”


    瑭雷微笑著道:“第二個問題是,商業聯盟有什麽計劃?除你之外,他們還請了什麽人來對付依蘭娜?”


    “哼!”金牌殺手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道:“雇主的計劃我沒有了解的習慣,至於殺手,你覺得,有我普羅斯特,還需要再雇別人麽?


    “好了,第三個問題呢?”


    見瑭雷不停在屋子裏中轉圈,普羅斯特頗不耐煩,沒想到瑭雷忽然道:“沒有第三個問題了。”


    “你…你要幹什麽?”普羅斯特見他走來走去,原來是在翻找自己的匕首,不由得悶哼。


    瑭雷一揮手,小猴子本特身上光芒一閃,猴影模糊,隨即消失無蹤:“本特是一個秘密,沒有把握將目擊者盡數滅口的話,即便麵對比你更強的對手,我也不會召喚。如果不是隻有你我二人的話,就算是再危險再難熬,你也…”


    “你要滅口?我的老師不會放過你的!”一直靜靜躺在地上的普羅斯特奮力掙紮起來,滿臉是汗的大叫道。


    瑭雷微微冷笑:“影王是塔洛斯一生的對手,當然很強,可他現在應該快八十歲了吧?一個糟老頭,我會怕他麽?請代我向末日主君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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