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芸香縣主的祖父與先皇是表兄弟,祖母又是太後娘娘的堂姐,芸香縣主小的時候就常常隨著祖母進宮來探望太後。襄陽王府雖然沒有什麽實權,隻不過靠著皇家的隱蔽過富家翁的生活,可太後卻極喜歡這家人,每每都有賞賜,叫京城諸侯豪門們也不敢小瞧了。


    幾位公主都不得太後喜歡,反而是這個芸香縣主,因相貌頗似她的祖母,太後與襄陽王妃之間的姐妹感情又好,連帶著對芸香縣主也甚是喜愛。過去,二公主等為討好太後,對芸香縣主百般關照。時間久了,這位縣主早忘了家中禮儀嬤嬤的教導,時時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郡王妃每每數落她時,太後還維護,說這樣才是真性情。


    如此一來,縱容的芸香縣主更加肆無忌憚,除了當著皇帝和皇後的麵兒,換了別人,她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不高興就表現出不高興的模樣。


    二公主瞧她撅著嘴,忙笑道:“鄭書女的安排合情合理,咱們一會兒要去給太後皇後娘娘請安,太後見了你一定高興!”


    芸香縣主這才稍緩顏色,轉了轉眼珠子,又偷偷問道:“那......可能見到文哥哥?”


    二公主沒好氣的一瞪眼:“便知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說完,二公主自己反而先笑了:“你文哥哥現如今被封為孝義親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胡亂叫。況且,他身上有了差事。隻怕比以前更忙,哪有時間來會咱們?”


    “哼!文哥哥才不會斤斤計較這些小事!”芸香縣主嗔道:“二姐姐,你幫我去打聽打聽,文哥哥這會兒可在明瑟殿?若在。我無論如何也該去請個安,說一聲恭喜!”


    芸香縣主心裏是什麽主意,二公主再清楚不過,可惜......孝義親王的婚事不是太後能做主的。二公主冷眼瞧著,太後喜歡芸香縣主不假,但絕不會讓她嫁給最喜歡的孫兒。


    畢竟,襄陽王府手無大權,太後喜歡他們家是一回事,娶孫媳則是另外一回事兒。


    何況,太後滿口說著芸香縣主可愛、真性情。但孝義親王需要的什麽樣的妻子。太後她老人家還不會太糊塗。


    二公主篤定主意不蹚這趟渾水。隻敷衍的笑道:“你急什麽?此刻都是人,我若貿然打發宮女去問,大夥兒少不得要關心關心。屆時你怎麽說?這些堂姐表妹們倒也無妨,隻是......”


    二公主努努嘴,“還有這些外麵的人呢?”


    芸香縣主微微不樂,但二公主的態度堅決,她再不識趣,反顯得沒理,隻好耐著性子苦等。


    鄭離並不知芸香縣主這點小心思,她還花了大工夫,安排了好些節目,女孩兒們玩的十分盡興。對剛進宮時的那些不安消減了大半。用過午膳,有人領著女孩兒們重新換了衣裳,梳洗打扮妥當,方往明瑟殿來。


    太後上了年紀,睡眠越發的淺,隻小憩了一刻鍾的功夫便自己醒了,聽說殿外二公主等領著各家郡主縣主來請安,太後十分歡喜。


    “快請進來,哀家也是許久沒見她們了!”


    一時間,明瑟殿裏歡聲笑語,幾位嘴皮子厲害的郡主把太後逗得前仰後合,連連賞了好些東西。


    原來太後重男輕女不假,可宮中的皇子畢竟太少,孝義親王進宮時還能引得太後樂嗬兩聲,等這些孫子們都各忙各的去,太後就成了孤老婆子,偶爾有些太妃過來湊趣打打牌,卻沒兒孫環繞膝下這等痛快。


    太後目光和煦的瞅了鄭離一眼:“鄭書女這差事辦的好,也賞!”


    身邊的大宮女忙托著金盞盤出來,上麵放了玫紫色的荷包,金絲銀線繡著丹鳳朝陽的精美圖樣。


    宮裏能用這種花樣的人不多,除了皇後自然就隻剩下了太後。縱然隻是賞賜的一個小小荷包,也是多位繡娘嘔心瀝血的產物,不過在太後眼中,就是個把玩的小東西。


    鄭離忙雙手接過跪謝,太後滿意的點頭:“哀家原還擔心你年紀小,堪當不起這大任,沒想心思卻還縝密。哀家這幾個孫女都交到你手上,今後可要好生照顧她們,別委屈了這些小丫頭。”


    鄭離笑道:“公主們是天之驕女,各家小姐也都為大家閨秀,誰人敢委屈了她們?太後隻管放心!”


    芸香縣主坐在太後身邊,早亟不可待,忙趁機扯著太後的袖口:“太後娘娘,怎麽不見文哥哥來給您請安?”


    太後臉上笑意愈深:“今後可不能再叫文哥哥了!他如今封了孝義親王,你見了該多些禮貌。”


    自文皇子還俗有了封號後,太後便不喜歡聽以前的稱謂。


    皇子哪有親王體麵,正因為封了親王,才有資格和太子並駕齊驅。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深得主子心意,便插話道:“親王殿下才陪著太後娘娘用過午膳,芸香縣主早一個時辰來,大約還能見到。”


    芸香縣主聽完這話,懊惱之色立現,更不忘衝鄭離狠狠一瞪眼。


    都是這個死丫頭攔著,若早早安排她們來給太後請安,哪裏會錯過與文哥哥的見麵?


    芸香縣主才不稀罕上什麽宮中的女學,要不是家裏苦勸,說有機會見到文皇子,她是斷斷不會賞臉的。


    坐了小半個時辰,太後有些倦怠,遂打發她們去給皇後請安。


    一出明瑟殿,芸香縣主便跟二公主抱怨起來。


    二公主笑眯眯道:“這有什麽!明兒你拜過師傅,大可以不去上課,隻管日日來給太後請安,難道誰還敢攔著你不成?”


    芸香縣主得意的一笑:“這倒是實話,龔大家是我姑媽。在府裏的時候,她便最喜歡我。況且我又不是胡鬧,去陪著太後說話解悶,那也是我該做的孝道。”


    二公主不過擠兌芸香縣主的話。不想對方全沒察覺,反而沾沾自喜。二公主不禁搖搖頭,手悄悄一指:“姐姐我勸你一句,想要稱心如意,先過了那一關。”


    芸香縣主翻了個白眼,心裏十分瞧不起鄭離。


    一個奴才,也就是皇後賞了件漂亮些的衣裳,比那些宮女太監體麵些,可說到底還是卑賤之身。


    二公主見她滿臉的不以為意,抿嘴笑道:“我可聽說了。文皇兄把親手寫的平安符送了她一枚。連我們這些親妹妹都不曾得過呢!”


    芸香縣主臉色大變。揪住二公主的袖子追問:“姐姐說的可是真話?”


    二公主故意板著臉,將芸香縣主的手扯了下來,淡淡道:“我大小也是個公主。難道還會撒謊蒙騙妹妹不成?”


    芸香縣主喜歡玄音禪師,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年年去求玄音禪師的平安符,芸香縣主卻每每失望而歸。


    乍聽見一個女官得了這寶,她如何不氣?


    二公主便捏著這個,狠狠激她。


    芸香縣主恰是那種一激便怒的性子,羞憤之下,眼瞧著明瑟殿外有根白玉大柱子,上腳就踹。


    幾乎用了全身的勁兒,本是為撒氣。就聽芸香縣主驟然一聲慘叫,猛地跌坐在地上。


    鄭離等人忙回頭來看,那芸香縣主疼的麵色慘白,牙關緊咬,額頭上豆粒兒大的汗珠子滴答滴答往小掉,兩手不忘抓著腳踝小聲哽咽。


    二公主在旁邊想樂不敢樂:這可真是個好擺弄的傻子!


    她隻見過有氣往別人身上撒的,卻不曾見過反把自己害的痛哭流涕。


    鄭離忙叫宮女脫了芸香縣主的繡鞋,雪白色的羅錦襪子滲出點點猩紅,染的上麵幾朵白梨花頓時成了血紅梅。


    竟是把腳趾甲踹翻了!


    人說十指連心,那腳趾生生剝了指甲下來,其程度也不下於兩手。


    幾個膽子小的害怕的轉頭不敢去瞧。


    鄭離心裏真恨不得從台階上把這個芸香縣主踢下去。真是個能惹禍的倒黴丫頭!好端端走路也能出事兒。


    二公主皺著眉頭問:“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叫芸香妹妹這個模樣去見母後?”


    芸香忙甩著腦袋,她怕皇後甚於太後多倍,萬一皇後問起她怎麽傷的,二公主肯定不會替她撒謊。


    屆時自己思戀文哥哥的事兒在皇後麵前一露餡......祖父會打斷她的腿!


    “二姐姐,要不,你們去請安,我便在殿外候著吧!”


    二公主笑眯眯瞧著鄭離:“這話我說了不算,還要看鄭書女的意思。”


    皇後肯定會問,自己犯不著去觸這個黴頭。


    眼看著過了皇後午睡的時辰,鄭離隻好命人找了個軟轎,先將受傷的芸香縣主安置回貞女樓,這才領著眾人去丹霞宮。


    皇後穿著尋常宮裝,眉間一點憂色時而浮現,眾女孩兒們多少嗅到了大殿裏若有若無的藥香,便不敢像在太後那裏一樣說笑。


    娘娘的賞賜隻比太後遜色一成,待聽說襄陽王家的芸香縣主傷了腳,忙道:“可請過太醫?”


    鄭離笑道:“娘娘放心,已叫太醫院的去瞧過,說是小傷,不礙事。”


    皇後嗔道:“這女孩兒金尊玉貴,再小的傷也是大事。既如此,你便親自送芸香縣主回家,一來安撫襄陽王妃,二來也免得她們家嗔怪縣主。”


    大家立即附和,都說皇後仁愛。娘娘聽了心中熨帖,對幾個世家小姐更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外麵右千牛衛早派了十幾個護送的侍衛,芸香縣主悶悶不樂的窩在來時那駕馬車中,一直在外麵等候的大丫鬟銀翹陪笑道:“姑娘何必這樣悶悶的?別人想求這樣體麵的回家還不能呢?郡王和王妃斷不會責怪你!托姑娘的福,奴婢也能來瞧瞧皇宮是個什麽模樣!”


    芸香縣主不理會耳邊的聒噪,隻撐著半個身子,輕挑車簾,從縫隙中剛巧捕捉到預備上車的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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