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嶽家這些是非後,萱姑姑對鄭離可以說畏懼感大增。


    過去她怎麽輕視鄭離,現在差不多要翻個數倍去重視。萱姑姑的語氣,態度,眼神兒,都無一不透著恭敬與小心。


    若不是她心底太想回武家,打死萱姑姑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提要求。


    “姑娘是知道的,我原就是夫人的陪嫁,這些年也沒個機會見見親人。按理說,我是個下人,生死都隨主子,是不該提什麽非分要求的,可”萱姑姑訕訕道:“可大少爺就在武家,我於情於理都該去請個安。”


    鄭離輕輕拍著阿譯:“姑姑對武家的一片癡心我怎麽能不懂?隻是,姑姑也是明白人,武家上下都不待見我們姐弟,何苦去討那不自在?”


    萱姑姑忙道:“姑娘說哪兒的話,怎麽能不待見呢!您是姑爺的大小姐,譯哥兒又是姑奶奶的親生骨肉,武家”


    鄭離一擺手便截住萱姑姑:“姑姑這句話就是幫我得罪人呢!我上麵還有個親姐姐,那才是武家正兒八經的親外孫。我去了,隻會提醒武夫人她那個早夭的外孫女。”


    萱姑姑無言以對,自己又能說什麽?


    鄭離睨著萱姑姑晦暗的臉,將正吮著大拇指玩的歡快的阿譯交給乳娘,自己則立在窗前。


    “萱姑姑跟著我們姐弟上京,不離不棄,這份情誼阿離不會忘。可有一件事萱姑姑也該明曉。”


    萱姑姑忙抬起頭,專注的盯著鄭離。


    “進京做女官是我唯一的出路。武家不會在意阿譯的前程。隻有我博得娘娘的信任,阿譯來日才有出頭的一日。萱姑姑這顆心是放在大少爺那兒還是留在我們姐弟身邊,端看姑姑怎麽打算了。”


    這可難住了萱姑姑。


    她打記事兒起就在武家當差,都說落葉歸根,想當然要帶了二少爺回武家尋求蔭庇。


    可二少爺的命太難。武家擺明了容不下。


    萱姑姑一時無法答複,鄭離也不催,倒是晚上乳娘偷偷來尋她。


    “萱姐姐,你可真傻,跟著咱們姑娘有什麽不好?”乳娘埋怨道:“咱們老姐倆齊心協力,將來養大了二少爺,那就是姑娘心裏一等一的功臣不落戰神。姑娘飛黃騰達,難道還少得了你我的好處?”


    萱姑姑“嗤”的一笑:“你就那麽篤定姑娘不會落敗?”


    “嘿,你還不信呢?反正我是將這後半輩子的禍福都交到姑娘手上了。姑娘吃肉,少不得我一碗肉湯喝。姑娘受苦,我也不是那賣主求榮的奴婢,自然一起挨著。”乳娘勸道:“不過我這人的看光倒有有幾分把握的,咱們家姑娘差不了。”


    萱姑姑在心裏冷笑:若你看人眼光不錯,怎麽就嫁了個混賬東西?一把年紀了。還被賣進鄭家做養娘!


    萱姑姑一夜難眠。第二日早起就頂著濃濃的黑眼圈,鄭離見了也不多說,更不問她的心思。這樣一來反把萱姑姑鬧的沒了主見,私下中與乳娘好一頓唉聲歎氣。乳娘自偷笑她的不識抬舉,聯想自身,越發用心看管二少爺鄭譯。


    進京數日,來拜會彭晏的人絡繹不絕,小小的街口每日停了不下十來輛馬車。可越是熱鬧,彭晏這心裏越是沒底。


    自己懇請入宮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可娘娘全無回音。


    彭晏有心叫重雲去打探打探消息。可千牛衛一進京就立即去了衛所述職,難見一麵。


    彭晏就這樣心不在焉的敷衍著來往賓客,後院兒鄭離一遍一遍練習著進宮禮節,絲毫不敢懈怠。


    一晃兒就到了二十四這日,懷貞坊彭府門前來了一隊人馬,穿的錦衣綢緞,個個胯下騎一匹純色駿馬,聲勢蔚為壯觀。


    門房大喜,以為來的是宮中宣旨的,忙跑了過去牽馬,誰想翻身馬身的並不是宮中宦官,而是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


    這人一臉倨傲,見了門房也不理睬,大踏步登上府門。


    “彭晏彭大人可在?”


    老管家慌亂出來迎接,“大人正在議事,不知這位貴客是”


    “我乃英國公府大管事,立即叫了你們大人出來,我們老夫人有要緊的話說。”


    老管家一聽這廝和自己同樣,也不過就是個管事下人,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遂收起小心,腰板也漸漸直了,淡淡道:“英國公府?哦,武貴妃的娘家。巧了,我們老爺正見工部喬大人,怕一時接待不了大管事。”


    武家管事身後少不了來撐腰打氣的,老管家話一落,立即竄出來個瘦猴子似的小廝,手中的馬鞭一指老管家鼻尖:“你個老東西,看小爺的鞭子不抽到你臉上你是不會服軟是不是?我們老夫人要見彭晏是他的福氣,還端起架子了!”


    武家管事忙拉住這不省心的東西。


    小廝們不知道喬大人是誰,他可清楚。


    喬雲澤太後的娘家侄女婿,雖說隻是一個工部侍郎,但頗得皇上看重。


    武家管事忙笑道:“老管家別動怒,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了什麽你別往心裏去。既然彭大人不得空,那就見見鄭姑娘吧。老夫人也一番好心,知道二姑娘帶了我們譯少爺進京,高興的不得了,這不,叫我趕緊帶著回去給老夫人磕頭呢!”


    老管事不敢做主,老爺的心意他早就知道,這位鄭姑娘是要進宮做女官的,萬一陷進武家出不來前番努力可就白費了。


    他心思一轉,笑道:“既然這樣,我就辛苦辛苦進屋問問鄭姑娘的意思。還請幾位在此小坐片刻。”


    老管事一揮手,立即上來二三名小廝,搬了三四個小杌子在大太陽底下請武家的人坐重生之再覓良人。


    武家管事抬頭瞅了瞅火辣辣的日頭,心中暗罵了幾句,卻也無可奈何。


    且說老管事並未貿貿然進後院,反而去了彭晏的書房。屋中彭晏與喬雲澤正說的熱絡,忽見老管家,便笑道:“午間就請海月樓的大師傅們過來一趟,我與喬大人把酒言歡,痛飲幾杯。”


    彭晏是個清官,喬雲澤卻是世家子弟,二人的家底不可同日而語。


    後者一聽彭晏的話,忙笑道:“瞧彭兄這客氣勁兒,家常小菜就十分好。況且,我們說話要緊,便做了山珍海味,也不過就是個擺設。正巧,我帶了一壇子上好的梨花釀,自斟自酌豈不有趣?”


    彭晏欣然應允,趁著起身去正廳時,老管家將武家的來意偷偷說與了彭晏。


    “老爺,我瞧著那些人來勢洶洶,怕不好對付。”


    彭晏一冷:“來的好快,武家倒比我想象中的要急迫。無妨,你隻管晾著他們,也不必和鄭姑娘說,我自有道理。”


    老管家去了,不多時正廳裏就擺滿了酒菜。雖說是家常菜,卻也道道精致,又有喬雲澤這道梨花釀,更有畫龍點睛之效。


    二人觥籌交錯,喝的不亦樂乎。正說到今年北地大旱,朝廷的態度時,外麵便起了吵嚷之聲。


    聲音越響越烈,老管家攔截不住,瞬間就闖進來數名青年男子,個個殺氣騰騰,手中的馬鞭甩的啪啪作響。


    彭晏臉一沉,將手中酒杯往花桌上一放:“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我彭府!”


    武家管事晃晃悠悠邁著碎步走了進來,兩手一抱拳:“彭大人息怒,小人乃是英國公管事,奉我們老夫人的命來接鄭家二少爺和二小姐。可府上這位老管家百般阻攔,這才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武家管事瞥了眼喬雲澤,淡淡道:“原來是喬大人!說起來,我們老爺下了幾次帖子請大人去府中宴飲,大人卻都道忙推辭了,倒沒承想今日有空,來了彭大人這兒吃酒。可見彭家的酒還是比我們英國公府的香啊!”


    喬雲澤身為正三品的工部侍郎,再加上身為太後侄女婿,從來都是被別人捧著、巴結著,哪曾有過今日這般被譏諷白眼?喬雲澤立即湧了一股暗火在心頭,口中便冷笑:“我當是誰,原來是武貴妃的娘家。都說武貴妃在宮中謹小慎微,侍奉太後娘娘虔誠,沒想到她的娘家卻如此囂張跋扈,可見禦史大夫的折子也不是空穴來風。”


    “喬大人慎言,”武家管事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此刻喬雲澤擺明了不給武家麵子,這管事倒也善於變通,立即不懷好意笑道:“連皇上都申斥了禦史大夫無中生有,莫非喬大人還想和萬歲爺對著幹,準備再給我們武家安個莫須有的罪名?”


    武家管事一甩袖子,肅然看向彭晏:“彭大人不給小人麵子倒也無妨,可小人卻不敢墮了英國公府的好名聲。今日來此,無非是老夫人想念外孫子、外孫女。彭大人於情於理都不該拘著。三日後是我們大爺的好日子,小人會再上府請人,到那時還望彭大人不要難為小的。”


    英國公府這幫家丁家將們根本就沒將彭晏、喬雲澤放在眼裏,如過無人之境般,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出了正門,把彭晏氣的胸口和肋條骨隱隱生疼。


    “彭兄快別和這幫人一般見識!”喬雲澤見彭晏臉色難看,忙親手斟了一杯茶水遞到對方麵前:“武家也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彭晏麵色一驚:“喬大人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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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八點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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