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終究是酒店,


    它和家的區別在於,


    住酒店住久了,會膩;


    而家,住一輩子也不會膩。


    大家夥已經在這家酒店裏住了十天有餘了,舒服是舒服,畢竟這已經算是大家夥入職書屋以來公司裏最大的一份福利了。


    隻是大家都被圈定在酒店範圍裏,老板和老道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情況;


    說想真正放鬆心情無憂無慮地享受陽光沙灘大海,那也是不可能的。


    安律師敲了一下老張房間的門,手裏拿著的是不少玉石。


    小男孩被酒店對麵的那家玉器行騙了之後,隔了幾天,安律師就出馬了。


    他本身就精通玉器這方麵,再加一些小小的催眠手法,基本把那家玉器行裏的壓箱底的那些真正有料有品質的玉器都包了下來,價格還極低。


    你弄虛作假坑我朋友在先,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也挑不出茬兒來。


    再說了,安律師從不標榜自己是什麽好人,且當年他與馮四搭檔,陷害忠良欺上瞞下的壞事兒可真沒少幹。


    這些玉器嘛,


    見者有份,大家分分。


    老張打開門後,安律師有些意外地發現老張屋子裏還坐著一個人。


    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臉上有一道很清晰的疤痕,看樣子,應該是槍傷留下的。


    講真,這種傷疤簡直是再爺們兒不過了,不用脫衣服脫褲子的,走在街上大家都能看得到。


    而且,槍子兒留下的疤痕聽起來也比“當初老子在銅鑼灣殺進殺出”顯得有逼格多了。


    甚至,有人曾說過,紋身,一定程度上是人類對“傷疤”情節的延續。


    “老張,朋友啊?”


    老張點點頭,“秦盛,海南人。”


    說完,


    老張又轉身,指著安律師道:


    “我朋友,姓安,是個律師。”


    “你好。”


    “你好。”


    安律師和秦盛握了握手,這時候,帶來的玉器自然就沒必要分了。


    對方的氣質一看就是警察。


    而且,老張可不是以前的老張,這個秦盛,所認識的,應該是老張這具身體以前的朋友。


    也難為老張了,要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應付這麽久。


    這時,秦盛的手機響了,他接了一下,掛掉了。


    “市一院那邊出了點事兒,我得去一趟,一起?”


    對於秦盛而言,早些年二人一起當緝毒警的時候,那是真的過命的交情,後來秦盛受傷了,不光是臉上,其實身上還中彈了,傷愈後就從一線緝毒工作上退了下來,回到三亞做著的,是和老張一樣的工作。


    老張有些猶豫,因為安律師先前說過,大家這陣子最好不要在外麵亂跑,等老板他們那邊的最終消息。


    之所以碰到秦盛,還是因為老張中午的時候在酒店外的一家小麵館裏吃麵,順手抓了一個扒手,警察過來時,被秦盛一眼認出來了。


    反正也無聊,就和對方一起回到賓館裏聊聊天,聽聽這具身體過去的故事。


    “去。”


    讓老張有些意外的是,安律師做出了一個“去”的口型。


    “好,一起去看看。”


    “行,我先下去發動車,你換身衣服直接去酒店門口。”


    秦盛先走了,


    老張則是有些疑惑地看著安律師,“可以去?”


    “去唄。”


    “可是老板那邊是什麽情況我們還不清楚,我冒然出去的話會不會…………”


    安律師打了個嗬欠,對老張翻了白眼,道:


    “就是因為咱書屋未來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還不清不楚,所以更需要政治正確。”


    “…………”老張。


    ………………


    “哎呀,走錯咧,走錯咧。”


    老道拍了拍腦門,被對方逼了幾下,自己應付的有些慌亂,直接變成了將軍抽車的窘況。


    “這把輸咧,認輸,認輸,再來,再來。”


    心裏知曉對方的水平,老道很幹脆地直接認輸了,也不奢望什麽逆風翻盤。


    口罩青年隻是微微點頭,重新開始擺放自己的棋子。


    他無論做什麽,似乎都是這般的慢條斯理,井然有序。


    瘸腿男依舊坐在隔壁床鋪上,就這麽看著麵前的二人下棋,不看手機也不看電視,也不覺得無聊。


    這時,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


    第一個進來的是兩個比較年輕的男子,


    手裏拿著短棍兒。


    “瘸腿的,哪個,這個!”


    “給我打!”


    二話不說,直接家夥事就招呼上了。


    坐在**的瘸腿男茫然地回過頭,


    “砰!”


    領頭的一腳踹在了瘸腿男的身上,


    瘸腿男摔翻在了地上,後麵跟上來的一起跟進,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叫你不還錢!”


    “叫你玩兒失蹤!”


    “叫你敢騙我們頭兒!”


    “別打咧,別打咧,要出人命咧。”


    老道馬上下床來拉人。


    和老道的表現恰恰相反的是,


    明顯和瘸腿男是一起的口罩青年卻隻是盤膝坐在病**,麵容上,依舊無喜無悲,也不說話。


    若是沒入院的老道,說實話,別看這群混混各個手裏都拿著家夥事,但一挑三,直接給他們放倒,還真不算什麽。


    老道身上,也確實是有功夫的。


    但你這進醫院來,又是車禍又是摔跤又是食物中毒的,再強的人也得被你給整虛脫了。


    旁邊人一推,


    “少管閑事!”


    老道腳下虛,


    一跤摔回到了**。


    “別打咧,千萬別打咧,別打咧!”


    老道是個熱心腸,樂於助人,被人推倒後,馬上又爬起來,繼續上去拉人。


    “再打人就被你們打死咧,要出事兒咧。”


    老道撲到一個小混混身上,


    這個小混混是手裏唯一拿著一把彈簧刀的一個,其餘人至多就是個鋼棍。


    當然了,他也沒敢真的下刀。


    把人揍一頓,弄個鼻青臉腫再加點兒骨折也就是了,這刀,也還是象征意義更重一些。


    有點像是島國古代打仗時喜歡拿扇子的將軍。


    但老道這一推,


    本是好意,


    誰曉得這小年輕腳下也正好一滑,腳下沒站穩,被老道一推後就向前摔了下去。


    “噗!”


    手中的彈簧刀,


    直接捅進了瘸腿男的脖頸位置。


    “…………”瘸腿男。


    一時間,鮮血飛濺。


    持刀的混混嚇懵了,


    周圍的混混們也懵了。


    口罩青年則是伸手捏了一塊先前瘸腿男切好放在旁邊的水果,放入嘴裏,慢慢地咀嚼著。


    …………


    市一院的大門就在前麵了,不少警車已經開赴了進去。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老張聽到了秦盛從對講機那裏來自屬下的初步情況反饋,


    有些驚愕道:


    “這會兒居然還有人敢這麽囂張,腦子不好吧?”


    通城那邊老張是清楚的,以前搞放貸的,老板加手下全都放出去旅遊了,都不敢回家;


    拆遷公司的保安部都人去樓空了,不敢留人了。


    但在這兒,竟然還敢有人堂而皇之地帶手下衝醫院?


    這種行為,堪比從東北運煤去山西賣。


    “腦子好就不當混混了。”


    秦盛笑了笑,


    下了車,


    老張也跟著一起下去了。


    往上走,


    那些混混已經一個個地被按壓著腦袋靠牆壁蹲著了,全都是手銬伺候。


    見到殺人了,他們其實就已經慌了,再見到警察出現,根本就沒人敢反抗,全都舉手投降。


    “出人命了?”老張問道。


    “還在搶救。”秦盛回答道,他的臉色,已經沒先前那般輕鬆了。


    先前如果隻是尋釁滋事的話,事情倒還是可控,就像是看著主動送上門的經驗寶寶。


    現在事兒性質不同了。


    “人都帶走,盡快取證,清理現場,不要影響醫院正常工作。”


    “是,隊長。”


    “捅到哪兒了?”老張問道。


    如果隻是捅到胳膊或者腿這些個位置,秦盛應該不會這麽凝重。


    秦盛扭頭看向了老張,


    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脖子,


    “這兒。”


    “這兒?”


    老張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位置。


    “捅穿了。”


    “穿了?”


    “嗯。”


    “還在搶救?”


    “嗯,還在搶救。”


    老張也是有些不曉得該說些什麽了,


    隻能下意識地感慨道:


    “還真是菩薩保佑啊。”


    ………………


    1214病房,


    病房的門關著,


    空調的溫度剛合適,


    窗戶開了點兒小風在保持著空氣流通,


    滿身是汗的周老板從這一側的床下艱難辛苦地爬到了對麵的床下,


    短短幾米的距離,


    仿佛讓他爬了整個世紀。


    這時,


    周澤強撐著自己已經在開始**的身體,


    舉起手,


    想要夠到上麵的按鈕。


    一次,


    兩次,


    三次,


    “啪!”


    沒夠著,夠不著,手臂有些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周澤仰麵躺著,


    胸口不停地在起伏,喉嚨裏卻隻能發出沙啞到極點的聲音。


    汗水早已將他全身濕透,


    臉色慘白得如同白紙,


    周澤已經竭盡全力了,


    但問題是那個呼叫護士站的按鈕,它設計得有點高,其實也不算高,但它是方便病人躺在**按的……


    周老板放棄了,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感到自己身下有個東西在膈著自己。


    硬硬的,


    冰冰的,


    艱難地把手向下探去,


    周老板的臉色當即變得更難看了,


    在病號服的褲袋子裏,


    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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