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護心鏡在此時發揮了作用,這個作用,很直接,也很暴力。


    隻聽得一聲悶響,


    像是調皮的孩童把炮竹丟進了空汽油桶裏,


    震得人耳膜發懵。


    劉楚宇整個人向前飛了出去,落地後,連續翻滾了好幾圈,除了胸口位置的恐怖傷口以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著大麵積的燒傷。


    在剛才的那個時候,無論護心鏡有怎樣的特性效果都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劉楚宇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所擁有的最珍貴的這件法器直接自爆。


    這種自爆也炸傷了自己,


    但落地後,


    劉楚宇還是掙紮著側過臉看向自己先前所在的區域,


    黑影似乎是頓了一會兒,便又重新地凝聚回來,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一步一步地向這邊走來。


    雖然之前沒抱太大的希望,但至少還心存著一點幻想,現在,最後一點幻想也隨之破滅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機遇,當然了,這些機遇肯定是分大小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周澤一樣,


    沒事做時就帶著老道出門溜溜彎兒,然後順路撿個機遇回家燉上或者幹脆埋了當化肥。


    於劉楚宇本人來說,那枚護心鏡,在鬼差這個層次裏,當真算是了不得的法器了,但在這個時候,依舊顯得很是無力。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決。


    黑影握著匕首,走到了劉楚宇麵前,他舉起匕首,卻又忽然停住。


    是的,


    周澤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卻沒有喊什麽刀下留人。


    因為他覺得太俗套,也覺得沒這個必要,


    當你真的生氣時,你的情緒往往能夠將以往的你給完全覆蓋。


    鐵憨憨倒是可以在此時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雖說以前有他親自挑撥贏勾怒火的先例,


    但這一次,


    完全是自家的這條看門狗被人搶了骨頭徹底發飆了。


    服務區門口的車旁,


    安律師斜靠在車門上,小男娃站在他身邊,最後跟著周澤出來的,也就他們倆。


    其餘人這次倒是沒跟著一起出來,這畢竟和以前一起執行任務幫老板跑跑腿不同,最關鍵的是,車也坐不下太多人。


    “其實,我倒是不覺得老板是真的對鄭強和月牙的死有多生氣,我甚至覺得老板現在也不是很在乎劉楚宇的生死。


    否則在剛才,他就該急切地出手了,喊一聲‘刀下留人’或者直接一巴掌呼上去,但老板就這麽慢慢地走了過去。”


    “為啥?”老張頭這會兒倒是很配合,他其實也是好奇。


    “究其原因,一方麵是我當初給老板選手下時,還是目光太淺薄了,沒想到老板一兩年後就能殺閻王了,當時覺得還算資質不錯的月牙他們幾個,沒多久,就完全不夠看了。


    除了喊過來跑跑腿或者在旁邊當個啦啦隊喊666,也沒什麽用了。


    五個鬼差裏頭,劉楚宇、鄭強和月牙,這仨是最沒用的,偏偏這仨還一直待在外地,感情上自然就又少了一分親厚。”


    “嗯?”


    “別急,咱慢慢說,反正老板那邊他能解決的話,也用不上咱們倆,老板要是解決不了,加上咱倆上去也是送人頭的,咱們有的是時間。


    林可的話,一是蘿莉的身子,又用的是王軻女兒的肉身,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吧,確實起步優勢比別人大。


    再加上她現在又像是在和那頭小僵屍處著,拿來聯姻穩定一個打手,地位當然不是月牙他們可比的。


    最重要的是,以前她可是要把老板‘用完銷毀’的,但她改變自己的姿態改變得很徹底,而且直接倒向了書屋這邊,反倒是月牙他們仨,也就是名義上的上下級關係罷了,前兩年,他們還是更舍不得自己的那點兒一畝三分地,哪有林可這個以前的商界女強人會做生意?


    你的曾曾孫子呢,更是沒人敢惹,就差丟福爾馬林裏泡一泡直接裱起來當標本了,三餐之前先給他上一炷香,保佑書屋風調雨順,平平安安。”


    “那老板,為什麽這麽生氣?”


    “幾年的處,終於破了啊,能不氣麽?


    風風雨雨這幾年,大家掛彩倒是都掛過,連我都缺過胳膊,但還真沒人直接沒了的,這就像是一個強迫症。


    現在死了倆,一下子就覺得缺憾大了,記錄被終止了,肯定得生氣啊。”


    “我倒是覺得,老板可能是真的在生氣吧。”


    “隨你想唄,對了,你先別忙著轉型了,上次的那一筆賬,老板還沒來得及和你算呢。”


    “什麽賬?”


    “馮四兒都和我說過了,去年紫金神猴帶著一眾骨頭渣子攻破了陰司主城,你是在他們的掩護下進去篡改過陰司簿的吧?”


    “這…………”


    “我跟你說,你這一手,可差點把老板和老道給坑死,費了好大的勁才算是擺平。”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和你很熟麽?早點告訴你?”


    “你…………”


    安律師聳了聳肩,指了指那邊,


    道:


    “瞧著,要打起來了。”


    “唉,可惜了,生前也是個好漢,甚至是個英雄。”


    “論起英雄,你不也是麽?


    生前殺過洋人,最後是死於土匪槍口下的,合著我現在見了你是不是還得給你鞠躬問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意思,但陽間的事兒歸陽間了,一碼歸一碼,陰陽倆字,如果真放在一切看的話,。那實在是糾結得過分了。”


    “怎麽感覺有點詭辯的意思?”


    “辯論的根本在於屁股,沒惹到咱,路上遇到了,估計還能熱乎地聊上幾句,再送上兩句反正就消耗點唾沫星子的馬屁,但現在既然惹到咱們了,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安律師扭了扭脖子,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你要上去幫忙?”


    “幫啥啊,需要我幫?”


    “那你?”


    “學好了吧,別隻想著直接了當地舔,那太生澀;


    平時偶爾舔一舔,隻是互相活躍個氣氛,打個卡,收點兒每日任務的小利息。


    真正的舔,是全方位的貼心服務;


    舔道之路漫漫,你還需砥礪前行啊。”


    說完,


    安律師向前走了幾步,


    氣沉丹田,


    雙眸發力,


    有淚珠開始慢慢地浸潤眼眶,


    帶著一種悲憤和痛不欲生的悲痛,


    扯著嗓子用一種類似信天遊的腔調喊道:


    “老板啊,月牙、鄭強他們死得好慘啊,你得替他們報仇啊,一定得替他們報仇啊!!!”


    “…………”老張頭。


    ………………


    劉楚宇使勁了全身的力氣開始掙紮往周澤身後挪動,像是一隻毛毛蟲,卻顯得國外地堅強,任何人在麵對生死危機時,往往都能因此爆發出極大的潛能。


    “頭兒……頭兒……救我……頭兒……”


    在靠近周澤後,劉楚宇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周澤的褲腿,以此獲得一些來自心理的安慰。


    但他的手還是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因為忽然記起,自己的頭兒,有很大的潔癖;


    周澤低下頭,看了他一眼,很平靜地點點頭。


    緊接著,


    周澤主動向那道拿著匕首的黑影走去。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這幾年來,


    周澤曾這般麵對過很多個對手,


    但眼前這位,


    絕對能算得上是周老板殺意最濃的一個。


    沒有試探,


    沒有問候,


    你來我往地互報家門在此時顯得很幼稚和低級,


    周澤主動地一腳踩入對方設下的泥潭之中,


    同時,


    沒做其他的猶豫,沒有絲毫的扭捏,


    直接選擇了最優解:


    “出來,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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