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是你要我找的資料。”


    警局門口,老張上車後就直接把文件遞給了周澤,周澤接過了文件,一聲不吭地翻閱起來。


    老張看了看時間,道:“我也到下班的點了。”


    說完,


    也上了老道的車。


    周澤托老張找的,是這幾個月以來通城的一些意外事件記錄,大概翻閱了一下,也沒什麽真正的用途,周澤就隨手丟一邊了。


    事實上,日常裏的很多意外,除非真的牽扯到民事糾紛的,否則也不會誰閑的蛋疼去警局報個案。


    而且,按照那個年輕的敘述來看,他“咒”的那些個人,有自己騎電瓶車摔斷腿的,也有中風的,千奇百怪,也都被“製造”成了意外,其實,真的不太具備普遍的規律性。


    其實,如果那個東西直接跪在自己麵前懇求饒命,可能周澤還真懶得去多想什麽,但對方在逃離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果決和冷靜,卻給周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個東西,


    不管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至少在通城地界,


    它想再這麽瞎搞下去,


    他周澤是決不允許的。


    尤其是書屋當下正和剛發育起來的那些土地小神們在發展睦鄰友好關係,


    就更不能容下這種破壞大局的家夥了。


    想了想,這事兒還是待會兒交給安律師去辦吧,書屋的人,他想用誰就選誰,當然,除了周老板自己;


    “哦,對了,今兒江海大道高架那兒在進行阻斷維修,這個點兒應該暫時關閉了,別走那兒了,繞寧啟高架上走吧。”


    “行。”老道點點頭,在前麵紅綠燈路口拐了個彎兒。


    雖說這樣稍微遠了一些,但走的是高架,如果走下麵直線的話,晚高峰堵車加下麵紅綠燈又多,反而得消耗更多的時間。


    寧啟高架上下來時,


    周澤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那是文廟,


    今兒個香火還很旺盛。


    周老板還記得自己剛當上鬼差時在這座桂廟附近遇到的事兒,那個矮矮的老頭兒,敲著鑼鼓,身後帶著一群曆代落榜自殺的書生“百鬼夜行”。


    一晃,


    都好幾年過去了啊。


    時間,


    過得還真快。


    “今天是高考開始,所以不少家長來燒燒香。”老張說道,“想想我那會兒高考,都很久以前了。”


    周澤點點頭,上輩子他也是靠高考走出來的,那會兒對於他來說,除了高考,暫時還不能發現其他的路。


    既然說到這裏,周澤不由想起了一件事,道:“我還記得當初我們班高考時的最高分是一個體育特長生。”


    蘇省高考總分很低,隻有四百多分,所以分差會咬得很緊,周澤記得那位同學其實學習成績很一般,在全班屬於末流,但靠著家裏關係的緣故,拿到了體育特長生資格,直接加了八十分,等於比別人多考了一門。


    “這算啥。”正在開車的老道也忍不住開口道:“記得前幾年,貧道在川省附近轉悠著混口飯吃,還沒長住蓉城呢,在下麵的一個縣裏,有一所小學。


    當時貧道是去做資助來著,因為剛賺了點兒錢,批發了不少學習日用品去資助。


    那邊的娃娃生活條件確實苦,但有一個更苦,全校一千多個學生,就一個漢族的。”


    “那可真是輸在起跑線上了。”老張搖搖頭。


    “咦,前麵咋滴了,出車禍了?”老道踩下了刹車,前麵堵住了。


    “好像是追尾了。”老張說道。


    交警還沒過來,老張先下車去前麵維持秩序,等交警趕到後再接班。


    對此,


    周澤和老道也沒說什麽,倆人把車靠邊停了後,也下了車,站在旁邊的樹陰下。


    雖然已經黃昏了,但天氣依舊悶熱,站在樹陰下可以多獲得一點涼爽,尤其是對於周澤來說,他向來是喜冷不喜熱的。


    旁邊的文廟處,依舊有著不少人,估摸著一些家長可能會來燒三天的香,一直燒到高考結束。


    考得好的話,興許還會再帶孩子來還願,考得如果不理想的話,


    就是:


    呸,封建迷信果然不可信!


    就在這時,


    周澤像是忽然看見了什麽,下意識地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在文廟外頭的林子裏,還聚集著不少人,他們正在給一塊石頭上香。


    石頭很光滑,泛著黑紫色,和尋常石頭完全不同,應該是某種礦石。


    進了文廟,多拜一個又不吃虧,人家拜了我也跟風一起拜就是了,這個倒是很好理解。


    但就在剛才,周澤從石頭間捕捉到了一抹紅光。


    這才剛見麵不久呢,再在這裏又遇見了?


    這麽有緣呢?


    又或者說,自己之前在興仁鎮田地裏所看見的隻是那東西的一道分身?


    一想到這種玩意兒不止一個甚至可能是分身諸多地散落在通城裏,周老板就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地獄之門還沒開,導致他現在連生意都沒法做,冥鈔更是很久沒見新的了,結果居然還有人在自己地頭上搶飯碗做生意,哪怕這生意自己做不得也不曉得該怎麽做,但依舊是不爽的。


    這一次,


    周澤小心了一些,


    特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避免再次打草驚蛇。


    等靠近後,周澤的目光先著重落在了石頭上,這石頭倒是沒再露出什麽特殊的紅光,緊接著,周澤的視線開始在四周人群裏逡巡。


    一個坐在外圍拄著拐杖的老太婆落入了周澤的眼簾。


    老太婆似乎有所感應,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像是準備要回家了一樣,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澤有些意外,


    這麽敏銳的麽?


    周澤沒敢靠太近,隻是遠遠地吊著,生怕再刺激了對方,就這樣,一邊隱藏氣息一邊跟著老太婆在這裏走。


    老太婆有些疑惑地在樹林裏轉了兩圈,


    似乎是有些意外剛剛的警兆到底來自何處,


    最後,


    她又走了回來,


    坐在了原來的位置。


    而一直等著對方走到林子深處人少的地方才好下手的周老板則稍顯尷尬,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多釋放點煞氣屏蔽周圍人的感知將這東西給拿下才是正理。


    然而,


    當周澤正準備向老太婆快速出手時,


    就看見老道和老張一起朝著這邊走來。


    “老板呢?”老張一邊走一邊問老道。


    “剛還在我跟前呢,現在不曉得了,難道是進去燒香了?”老道指了指文廟。


    “不是說我們不能進去的麽?”老張指了指文廟有些不解地問道。


    之前,還是書屋裏的眾人告誡過他,沒事兒離那些廟宇遠一點兒,雖說這些年來,有靈的廟宇是鳳毛麟角,但萬一中大獎了呢?


    “老板連閻王都殺過,這進去還不是想喝茶就喝茶?”老道與有榮焉地說道。


    老張聞言,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那他進去給誰燒香?”


    “誰知道呢,給他小孩吧。”


    “鶯鶯有了?”


    而這時,


    坐在那邊的老太婆在看見走向這邊的老道和老張時,臉上當即露出了驚愕之色,隨即,驚愕之色變成了歡喜之情!


    在她的視線裏,


    這倆人,


    簡直就是身上載著滿滿信仰之力的超大級的經驗寶寶!


    天呐,


    他們是最虔誠的信徒麽,


    否則怎麽可能有這麽濃鬱的信仰之力在身上!


    老太婆舔了舔因激動而有些幹裂的嘴唇,


    這會兒,她直接將之前心裏忽然升騰出來的警兆給拋諸腦後了,起身,主動向老道和老張走了過來。


    老太婆身後的林子裏的周澤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剛剛和老太婆玩兒了這麽久轉圈圈的遊戲,現在倒好,人家主動地向老張和老道那邊去了。


    老張和老道倆人跟早年的周老板一樣瞎,


    完全看不出麵前老太婆的異常。


    當老太婆從他們身邊經過時,


    一聲“滴答”之音傳來。


    老張和老道的身形一下子定住了,眼睛也開始發懵,像是瞌睡了一樣。


    這是直接被人家偷襲成功了!


    老太婆有些激動地後退一步,來到了老張和老道的跟前。


    如獲至寶,


    如獲至寶啊!


    這倆人如果收了他們身上的香火,自己的任務就算超額圓滿完成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頭腦靈光,人家有的還特意跑鄉村裏去忽悠人,說是鄉村裏迷信的人多,好收;


    但她偏偏紮根城裏,其實,哪裏的人都一樣。


    而且,


    聰明的人運氣總不會差,


    瞧,


    這大禮包不就來了麽?


    還一來來倆!


    老太婆先湊到老張跟前,對著迷迷糊糊宛若被催眠著的老張問道:


    “告訴我,你信什麽?”


    老張的身體輕微地左右搖擺,


    輕聲回答道:


    “共產主義。”


    “…………”老太婆。


    老太婆砸吧砸吧了嘴,心裏不由得有些犯虛;


    轉而湊到老道麵前,帶著笑容柔聲問道:


    “告訴我,你信什麽,把它給我,好麽?”


    老道搖晃著身子,迷迷糊糊道:


    “好。”


    老太婆滿心歡喜地點頭:


    “快給我,快給…………”


    後頭,正快速趕來的周澤隻聽得“轟”的一聲,


    旁邊的普通人依舊在做著自己的事兒什麽都沒感覺到,


    但周老板隻覺得耳膜有些發疼,


    再向前看時,


    發現先前和自己玩兒轉圈圈的老太婆在湊到老道麵前後,


    直接,


    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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