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奴,字麵上的意思很好理解,但周老板也不是那麽確定。


    就像是“小鬼子”“棒子”“倭奴”一樣,可能這個“奴”字的後綴,隻是想要代表說話的人對這個群體的一種蔑視和不屑;


    另一種意思就是純粹“仙人的奴隸”了。


    當然了,這個時候也不適合過分地去咬文嚼字,老太婆雖然剛剛被煞筆開了喉嚨,但這種驚人的生命力,還是那麽的令人意想不到。


    以前倒是見過身體被傷後依舊還有力量蹦的或者是恢複力很驚人的,但那種身體遭受重創後氣息反而變得更強盛的,這還是第一個。


    謹慎起見,周老板目光裏開始呈現一抹黑色,同時緩緩地閉上,開始切換半張臉的人格。


    對此,贏勾也表示了默許。


    如果一直是周澤在開車的話,那麽翻車的可能性確實是有,但如果讓半張臉來做這事兒,對付麵前的這種角色,問題還是不大的。


    最起碼,


    人家不瞎,


    看得清楚那張符。


    老太婆捂著脖子的手鬆開,脖子傷口位置已經出現了一層黑色的膜,隨即,老太婆雙手雙腳都下壓,整個人像是一隻壁虎一樣趴在了地上,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圍繞著周澤進行遊走。


    “砰!”


    忽然間,


    老太婆迸射而起,撲向了周澤,其雙手雙腳位置隱約有黑色的煙霧在環繞,散發著極強的腐蝕性氣息。


    周老板這會兒剛剛重新睜開眼,目光中,透著一抹子深邃。


    接下來,


    倒是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交戰,也沒有你來我往大戰三百回合的慘烈。


    有的,


    隻是一個瀟灑的側身,


    在最為恰當的時候,


    周澤身體一側,


    老太婆撲了過去,沒撲中周澤。


    周澤又順勢伸手,


    “啪!”


    手指自老太婆的麵門位置掠過,撕下了那張一直貼在老太婆眉心上的符紙。


    嗯,


    熟悉的符紙,


    上麵似乎還殘留著身體的餘溫,


    褶皺處好像還夾雜著一根略有蜷曲的黑色毛發,


    似乎是因為主人家身子近年不太好的緣故,這黑色的邊緣位置,還泛著淡淡的熏黃。


    老太婆作勢要重新撲過來,但其額頭上之前被老道符紙鎮壓下去的七彩光澤再度浮現,老太婆當即抱著頭痛苦地哀嚎起來。


    脖子上的那層膜都因此破裂了,像是個有缺口的風琴,依舊被拉大鋸的力量使勁地拉動著。


    周澤眼眸中的黑色開始褪去,


    這就完事兒了,


    讓周老板都覺得有些意外,


    同時暗暗地埋怨贏勾幹嘛不早點提醒自己揭掉符紙就結束了。


    就像是你辛辛苦苦地在做題,死活得不到答案,但你旁邊有個家夥手裏就拿著參考答案。


    周老板伸出手指,指向老太婆,


    “咖啡!”


    五根黑色的鎖鏈升騰而起,這次老太婆隻顧著承受著封印的痛苦,沒辦法再反抗了,被鎖了個結結實實。


    等到鎖定之後,鎖鏈開始斂去,但在老太婆身上留下了五條特殊的符文,繼續深化著捆縛的效果。


    這幾年來,贏勾曾兩次橫掃過地獄,每次從地獄歸來,周老板都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對力量的掌握和理解層麵上有著長足的進步。


    這不是什麽教學,贏勾也基本沒有主動教過自己什麽東西,但這真的比師傅手把手教你來得更為直接。


    很多人還在很苦逼地為如何積攢力量而憂愁和努力著,周老板則恰恰相反,隻想著如何秀就完事兒了。


    就如同世間多少人沒日沒夜地為了生機而奔波勞累,


    周老板則是傍了個富婆,


    隻需要學會如何把錢花得精彩花得精致就足矣。


    老張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在周澤的示意下,也不猶豫,直接把老太婆給扛在了自己肩膀上。


    尋常時候,麵對這種事兒,老張說不定還會考慮一下規則原則什麽的,但對於這種超靈異現象的事兒,他清楚,隻有最為幹脆利落的解決掉它,才能把危害給降到最低。


    這一年來,老張也出去解決過幾次厲鬼事件,還是有長進的。


    “老板,屋子裏還有一個,是她男人,應該是一起的,先前她就像是想騙我進屋子!”


    老道這個時候馬上過來打起了小報告。


    老道是個善人,喜歡捐款助學,但並非是那種以德報怨的爛好人,若真是那麽天真的話,以前這漂泊半生,根本就等不及來到通城就被忽悠到黑煤窯賣苦力去了。


    周澤點點頭,


    心裏則是想著馮四上午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既然這老太婆和“仙”有關,


    也就不曉得馮四敢不敢把這事兒寫到報告裏去了。


    還有,


    老道現在趟雷的質量,真的是越來越高了,普通的雷都不屑於去碰了,要碰就碰這種原子彈。


    而且還是一種動態的提升,


    以前自己還比較弱時,老道就碰小雷;


    等自己不斷地強大起來,老道就開始找大雷去碰。


    有點像是玩兒網遊,伴隨著玩家等級的提升,那個站在石頭下麵一直摸褲襠的npc老爺爺繼續給你發布新的任務。


    周澤伸手推開了屋門,老張扛著老太婆走了進來,老道則是緊隨其後,身子藏在老板身後,向裏頭打量著。


    其實,沒必要再去找了,因為那個老頭兒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馬金刀地坐著,就像是在等著周澤等人進來一樣。


    老頭兒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裏頭有個哪吒哭著喊著要出生一樣。


    其實,整件事到現在,周老板還有些雲裏霧裏的,因為事情的切入點很突然,老道說碰雷就碰雷了,也沒什麽鋪墊和**。


    “放了她吧…………”


    還好,打破尷尬沉默的是老頭兒。


    老頭兒張開嘴說話時,你可以看見他的牙縫間那些探出腦袋的觸須,像是有很多隻細小的觸須蟲子在其嘴巴裏安了家。


    老張麵色有些難看,老道更是捂著嘴,想吐又不敢吐的樣子。


    周老板倒是習慣了,這點兒小場麵,灑灑水罷了。


    “她攻擊我手下,怎麽可能說放就放了?”周澤反問道。


    “我願意賠償。”老頭兒說道。


    周老板搓了搓手,道:“出價吧。”


    誰先出價,往往誰被動,經常在商場砍價的大媽深諳其中的道理。


    “你的命。”


    周澤聞言,愣了一下,等了三秒,確認不是自己聽錯了,也不是什麽冷笑話後,周老板點點頭,曉得這其實就是沒得談了。


    老頭兒重新張開嘴,沒有說話,但嘴巴的弧度,開始越來越誇張,一直到原本麵容所在的區域,完全被張開的口腔給覆蓋,鼻子眼睛耳朵都已經被扭曲到後腦勺位置上去了。


    隨之而來的,


    是一股濃鬱的惡臭,


    緊接著,


    一隻手,


    從老頭兒嘴巴裏探了出來,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裏麵爬出,露出了上半身。


    這是一個很詭異的畫麵,


    一個老人張著嘴,


    然後另一個黑色身影的老人從這個老人嘴巴裏爬了出來。


    是的,黑影也是一個清晰的老人形象,雖然看不真切麵目,但就像是水墨畫的抽象感一樣,也算是足夠清晰了。


    “你可能並不清楚,我是什麽身份。”


    黑色身影陰沉沉地說道。


    周老板下意識地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老張故作鎮定地依舊站在他旁邊,


    老道則是很從心地已經靠到大門那邊去了,他的褲襠每日一符的額度已經用掉了,最為依仗的東西已經不在,萬一待會兒打起來,他直接開溜不當累贅才是最明智的。


    事實上,


    如果不是剛才他符紙的作用,


    那個老太婆根本鬧騰不起來。


    似乎每個反派角色總喜歡玩兒這一出:“你知道我是誰麽?”


    然後擺出一大堆的身份頭銜,最後又死得很慘。


    比如周老板從來不會出門跟人介紹說自己是:


    書屋的所有者;


    幽冥之海的主人;


    泰山意誌的繼承者;


    閻王的終結者;


    白骨王座的合法繼承人;


    地獄萬民的永久守護者;


    奈何橋等待的男人…………


    因為上一個喜歡這麽玩兒的人在被自己侄兒睡了後翻臉一刀捅死了。


    “如果你知道我是誰的話,我想,你不會還能這麽平靜地…………”


    “仙家養的狗而已,得瑟什麽?”


    周老板發出了嘲諷,隨即皺了皺眉,好像有哪裏不對。


    黑影老頭兒的話直接卡殼了,


    有些震驚,有些驚愕,有些不敢置信,仿佛有一種既定的觀念被直接撕毀了;


    又像是摔落崖底苦練神功多年終有小成剛爬出來就遇到了自己的殺父仇人魔教教主領著魔教所有護法正在這裏開bbq,


    隨後,


    卒……


    到最後,


    黑影老頭兒又慢慢地縮了回去,


    那個老頭兒的嘴巴又慢慢地閉合上去,


    眼睛、耳朵、鼻子終於又回到了它們應該待的位置。


    少頃,


    老頭兒把自己的屁股往外挪了挪,


    隻留有一點屁股部分搭在沙發邊緣,


    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位置,


    肚子雖然還是一鼓一鼓的,卻已經沒了先前的那種盛氣淩人,


    帶著略微地訕訕和不安,


    小聲嘀咕道:


    “是我們老兩口運氣不好呢…………還是現在人間這麽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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