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麽?”


    這個問題,周澤沒辦法去回答,無論小蘿莉說的是真是假,他都沒有去深入質詢的資格。


    很無奈,但這就是事實。


    雖然聽蓉城的小蘿莉說那位蓉城的“同類”,妄圖以鬼的身份做這人間的判官,


    周澤很羨慕,也很崇敬,但他的結局,也很令人唏噓。


    你沒那個資本和那個實力和對方站在同一條線上時,連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哪裏又來什麽質詢的資格?


    “無趣。”小蘿莉搖搖頭,但又笑了笑,“但這正是我欣賞你的地方。”


    小蘿莉雙手繼續捧著書,像是要睡著了一樣,喃喃道:


    “你是我見過,心裏最有逼數的一個人。”


    “…………”周澤。


    這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


    “我要走了。”小蘿莉越來越困了,疲乏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吃飯跟睡覺,就沒其他解決和改善的方法了麽?”這是周澤最想問的也是最迫切想要解決的問題。


    借屍還魂歸來,除了這兩個問題,其餘時候他都能完美地融入社會生活。


    “組裝的電腦穩定性上來講,是沒有原配的好的。”小蘿莉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睡覺的話,除非你身邊有一隻地獄裏爬出來的陰物,讓這隻陰物給你提供類似於地獄的環境磁場,否則你根本沒辦法休息。


    你本是地獄的人,逗留人間,就是水土不服,而且是最嚴重的水土不服,你因為還有一些特殊,還能靠特殊的法子解決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沒辦法睡著,半年不睡覺,幾乎被逼瘋,逼死!


    所以,你已經算幸運的了。”


    小蘿莉又有氣無力地“嗬嗬”了兩聲,“如果我不回去的話,你倒是能抱著我睡覺。”


    “…………”周澤。


    “至於吃飯,我到現在也吃不慣人間的東西。”


    說完這些,


    小蘿莉頭向斜側一倒,直接昏睡了過去,周澤伸手將小蘿莉扶住,見小蘿莉還有鼻息,身體也正常,當下也就鬆了一口氣。


    周澤以前是醫生,自然能夠看出女孩兒沒大問題。


    這小家夥是王軻的女兒,自己總不能看著她出什麽意外。


    隻是,讓周澤有些失望的是,小蘿莉離去的場景有點太普通了。


    “不是應該‘biu’的一聲遁入地下的麽,直接睡過去就算是回去了?”周澤自言自語道。


    不大氣,也沒看頭,就像是給自己掌心畫一個符一樣;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沒b格啊。


    懷中的小蘿莉忽然睜開眼,開口道:“好。”


    周澤愣了一下,居然裝睡!


    下一刻,


    一團濃鬱到似乎都將化作水滴出來的陰氣自小蘿莉身上湧現出來,周澤書店裏哪怕開著中央空調,但溫度也在刹那間降低;


    門關著,但裏麵卻掀起了陣陣寒風,連同書頁被翻動的聲響。


    磅礴的陰影覆蓋在這片區域,宛若凶獸的複蘇,帶來隻有鬼物才能夠感知到的威壓。


    周澤的指甲受到這種刺激後再度長了出來,身上也產生了一種血脈噴張的感覺,仿佛他體內的力量也在呼應著對方。


    緊接著,


    真的就是,


    “biu”一聲,


    所有陰氣刹那間向地下的一個點湧入進去,


    頃刻間,


    雲消霧散,


    溫度回升,


    陽光照射,


    恍惚間,似乎真應了那句: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


    傍晚時,許清朗送來了晚飯,酸梅汁沒了,換成了苦瓜汁。


    “酸妹汁沒了,


    先用苦瓜汁湊合一下吧。”


    許清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白天時,他見到小蘿莉,被嚇得不像樣子。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他是很慫的,也很沒用。


    當初自己父母被小蘿莉收走時,他不敢去找小蘿莉算賬,更不敢反抗,隻能像是一個弱者一樣跪在那裏哀求。


    而且,他還為此遷怒周澤,嚐試在周澤飯菜裏下毒。


    現在,許清朗是想通了,慫就慫唄,他隻是一個因為身體素質原因擁有陰陽眼的小玄士,讓他去麵對地獄的鬼差,他真沒那個膽氣。


    事實上,小蘿莉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私自滯留父母亡魂對自己出手進行懲罰,罰取自己的陽壽,甚至直接將自己靈魂拘出來帶回地獄。


    人家把自己當一個屁,給放了,


    自己就沒必要再亂蹦亂跳了。


    人死不能複生,自己之前的行為,也確實有違天道。


    周澤吃完了飯,拿出一千塊放在了許清朗麵前。


    “以前的飯錢,再加上以後的,等用完了再跟我說。”


    “喲,有錢了?“許清朗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臉,然後將錢又推到了周澤麵前,柔聲道:“生活不易,不要大手大腳,要顧家。”


    “…………”周澤。


    “我是有二十多套房的男人,看不上你這點錢。”


    “…………”周澤。


    周澤很想說,他很快也能有錢了,隻要自己多賺點死人錢,然後在門口燒紙錢玩兒,就有煞筆會跑到自己店門口丟錢包當散財童子。


    但周澤又想了想,


    自己就算燒一車冥幣,也燒不出二十幾套房吧?


    除非運鈔車在自己店門口出了事故……


    “我打算換個鋪麵,你呢?”許清朗忽然道。


    “換哪裏?”


    “換那兒也比這兒好啊。”許清朗笑了笑,“我打算把麵館搬到下麵縣城去,格局小點兒是小點兒,但至少人氣高。”


    “我再說吧。”周澤敷衍道。


    “嗯,我先走了。”


    許清朗收了碗筷,走出了冥店。


    周澤則是一邊修指甲一邊看著自己掌心的那個符號,晚上了,還沒客人上門,周澤有些心急,以前沒看到希望,混一天是一天,現在自己看見了賺錢的曙光,主觀能動性自然就起來了。


    怎麽,還沒客人?


    不是說好了我是白熾燈麽,


    可以亮瞎他們的鬼眼麽?


    來啊,


    難道都被亮瞎了所以迷路了?


    “吱呀…………”


    書店的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女人。


    一個年紀很年輕,和周澤(徐樂)差不多,另一個應該快五十了,像是母女。


    年輕女人,周澤認識。


    這是自己開業來第一個客人,記得當時是牽著一條柯基進來的,坐了一會兒看了書後還給自己留下了一百塊錢,是自己第一筆收入。


    隻是,這一次女人沒牽著柯基,而是帶著自己的母親。


    “唉,坐這兒吧,小心點兒,看看上麵有沒什麽髒的。”婦人對女孩兒說道。


    女孩兒彎下腰,拿出麵巾紙,在塑料板凳上擦了擦,然後頹然地坐了下來。


    “拿本書看看,閨女啊,沒什麽解不開的難題,人生啊,也沒跨不過去的坎兒,看開點。”婦人在旁邊勸慰道。


    “唉。”女孩兒歎了口氣,麵色依舊頹然,顯然是沒聽進去。


    “閨女啊,拿本書看看吧,看看書,就忘記時間了。”婦人在女孩兒旁邊蹲著,繼續勸慰,一副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姿態。


    周澤還在修著指甲,沒理會。


    這時候,女孩兒看向了周澤,道:


    “老板。”


    女孩兒喊得很輕柔,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好像是失戀了,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當然,在老司機看來,這個時候最容易見縫插“針”了。


    “你就是老板吧。”婦人看著周澤,一副護犢母雞的樣子。


    “怎麽了?”周澤問道。


    “你有什麽想法?”婦人警惕道,“閨女,別理他。”


    女孩兒沉默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開口道:


    “貝貝丟了。”


    貝貝,應該是那條柯基的名字。


    “丟了?”周澤問道。


    “嗯,丟了。”女孩兒眼睛泛著紅,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愛犬,又泛起了淚花,“我打掃屋子時,它偷偷從家裏跑出去了,我沒注意到。”


    “丟了就丟了,再買一隻就是了,哭啥咧?”婦人勸慰著。


    周澤站起身,走了過來。


    “你幹啥?”婦人指著周澤。


    “會找到的。”周澤沒理會婦人,安慰女孩兒道。


    “嗯。”


    女孩兒哭著,然後伸手抱住了周澤的肩膀。


    “你這混賬玩意兒,她丟了狗,又不是丟了男人,你瞎湊什麽!”婦人作勢要衝過來打周澤。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周澤眼眸中浮現出一縷黑芒,


    婦人當即嚇得發出了一聲尖叫蜷縮在了地上,不敢再多嗶嗶了。


    “怎麽了?”女孩兒茫然地抬起頭,她不知道周澤剛剛是在對誰說話。


    周澤放開了女孩兒,人情緒最低落的時候,也就是身上那三盞燈最虛弱的時候,很容易就被髒東西給貼上去。


    好在,這個婦人,可能是寂寞太久了,喜歡嘮叨說話,人,倒不算壞。


    “我在網上發了尋狗啟事,我想把它找回來。”女孩兒拿出了手機,把狗的照片給周澤看了一下。


    “老板,你見過它麽?”


    周澤苦笑了一聲,他這裏生意清冷成這樣了,人都不來,別說狗了。


    但剛剛被周澤嚇癱在地上的婦人卻在此時喊道:


    “這狗我看過,這狗我看過,就在我家小區裏;


    我丈夫和那個小狐狸精做事兒時我在家裏實在待不下去了,


    就跑到小區裏散心,見過有人牽著這條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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