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溝鎮駐軍錢磊副師長是劉子房軍長的老部下,幾十年來劉軍長手下的軍官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錢磊沒換,因為錢磊是劉軍長的sd老鄉,劉軍長駐軍鳳棲時還是一個師長,那時錢磊是個營長,七年後劉子房升職為中將軍長,錢磊也被提拔為副師長。


    錢副師長已經五十多歲,基本上沒有什麽想法,當年國民軍隊團長才準帶家屬,可是錢副師長當營長時當年的劉師長就張羅著親自為錢磊成家,轉瞬間已經七年過去,錢副師長身邊隻有兩個女兒。有兩個女兒也不錯,副師長隻希望打敗rb後告老還鄉,回到sd老家。這幾年駐軍瓦溝鎮錢副師長要說一塵不染也說不過去,那種社會風氣不允許好人存活。錢副師長雖然不主動出擊,但是疙瘩和張有貴無論做什麽事都不敢忘記錢副師長,錢副師長坐收漁利,日子也過得舒心。


    劉軍長每次來瓦溝鎮以前,都要先打電話,錢副師長就在各個關隘路口布置哨兵,雖然抗戰時期襲擊劉軍長的幾率不大,但是首長的安全必須重視。可是半年前的一天,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劉軍長突然造訪。這種現象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首長突然檢查防務。另外一種就是把誰撤職查辦。


    那是一個大熱天,錢副師長光身子穿一個大褲衩正在院子裏衝涼,劉軍長的汽車突然悄無聲息地停在師部門口,把錢副師長弄了個措手不及。劉軍長的專車是那種進口的賓利,還是幾年前胡老二贈送給劉軍長的,行駛在平路上聲音較小,錢副師長當真沒有聽見。


    劉軍長和藹地笑笑,叫了一聲:“錢哥,先把衣服穿上。”


    一句“錢哥”叫得錢副師長心裏崩潰,這肯定不是一個好的兆頭,說不定要將錢副師長的兵權收回。常見年紀大的軍官收回兵權,然後在秦嶺山腳修一幢療養院,聽說那療養院跟集中營差不多,每月按時發給你給養,等於由政府把你養活起來。那是離職軍官們最好的去處,軍官們無所事事,整天下棋、打麻將、打牌。最糟糕的是物價飛漲,有點積蓄的還能將就,積蓄花完的隻能活受罪。


    錢副師長都快哭了:“劉軍長,你可不能把我送到那狗都不拉屎的地方!”


    劉軍長溫和地笑笑:“那能呢,兄弟遇到一點難場事,想來找老兄幫忙。”


    緊接著劉軍長的勤務兵抱進來一個包裹,勤務兵把包裹放在床上解開,包裹裏抱著一個睡著了的男孩。


    另外一個隨身保鏢提進來一袋子銀元,劉軍長從身上掏出來一對雕刻著龍鳳呈祥的玉墜,那玉墜分作兩半。劉軍長說得懇切:“老兄,你不要問這孩子是從哪裏來的,肯定跟劉某人有那麽一點牽連。袋子裏兩千銀元作為孩子的撫養費,這玉墜劉某人拿走一半,他年有人拿著玉墜來跟孩子相認,玉墜合起來是一副龍鳳呈祥的圖案。”


    錢副師長非常莊重地把那一半玉墜收起,然後把兩千銀元退回。也說得誠懇:“感謝兄弟對我這麽信任。從今後錢某把這孩子當作自己親生的養活,如果掉一根頭發絲,劉軍長拿錢某人問罪!”


    讀者可能已經猜到,這男孩肯定是劉莉莉所生!不錯,這男孩正是劉軍長的外孫。劉軍長原來打算把孩子送到長安興善寺寄養,當年富戶人家來路不明的孩子常常送進寺廟,當然必須給寺廟主持付一筆不菲的撫養費用,十二歲以前必須把孩子帶走,假如過了十二歲,寺廟就為孩子實施割禮,實施割禮的男孩就喪失了生育能力。


    可是劉軍長的汽車行駛出了南門以後改變了主意,男孩子是女人的靠山,誰知道劉莉莉以後再有沒有男孩?把這孩子送進寺廟劉軍長有點不放心,思考了半天,決定將汽車掉頭,正好錢副師長沒有男孩,劉軍長決定把孩子抱到瓦溝鎮交給錢副師長的老婆撫養。


    過幾天劉軍長回到家裏,對劉夫人和女兒隱瞞了把孩子交給錢副師長抱養的過程,謊稱將孩子寄養在興善寺。劉軍長這樣做的主要原因隻有一個,避免女兒和劉夫人知道孩子在哪裏常去探望,給錢副師長帶來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錢副師長始終認為這孩子是劉軍長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生的的私生子,害怕引起不必要的家庭矛盾才寄養在他家。錢夫人也是花錢買來的一個農村姑娘,對錢副師長可謂言聽計從,看見錢副師長的勤務兵抱回來一個男孩,不敢有任何不滿的表示,況且錢夫人本身沒有男孩,因此對這個男孩子非常在意,撫養得也非常在心,轉瞬間半年過去,錢夫人跟這個男孩建立了母子間的感情,其實當年抱養孩子也很普遍。錢夫人從來沒有過問這孩子是從哪裏來的,二十多歲的錢夫人對五十多歲的錢副師長還是有點害怕。


    普天下對你最忠誠的是父母,兒女們任何時候都牽掛在父母的心頭。劉軍長和劉夫人也不例外,半年多來他們為莉莉操盡了心。為了莉莉劉軍長甚至放下軍長的架子,正月初二親自登門拜訪親家李明秋,雖然說酒桌上倆親家慷慨激昂,女婿李懷仁為劉軍長敬酒,甚至喊了劉軍長一聲“爸”!可是劉軍長總感覺別扭,窩囊,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心酸。


    劉莉莉總算在李懷仁家住了下來,其實那本來就是劉莉莉的家!掌燈時分劉軍長攜夫人回到西城門外自家的寓所,看衛兵已經把屋子收拾得纖塵不染。小兒子劉誠跑出院子跟一群孩子放鞭炮玩耍。夫妻倆難得有閑工夫對坐。劉夫人突然喊了一聲:“子房。”


    劉軍長略微吃驚,感覺中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還是原配夫人知冷知熱,任何時候都不可忘記糟糠之妻。劉軍長答應了一聲,聽見劉夫人在說:“今天你也看到了,咱們那個女婿李懷仁在裝模作樣,莉莉的婚事能不能保持下去還很難說。我想去長安興善寺把那個男孩子要回來,不管怎麽說男孩子就是莉莉的依托。”


    劉軍長想說什麽,被劉夫人製止:“你聽我說完。我估計豔豔的孩子之死知道的人不多,把孩子從興善寺抱回來以後,咱們將錯就錯,謊稱那孩子是豔豔所生。這樣不為蒙蔽別人,就為了蒙蔽李明秋一家。隻要李明秋一家不知道這孩子是莉莉所生,其他一切都好說。”


    劉子房軍長不可能立刻表態,劉軍長必須思考妥當。當初把孩子送到瓦溝鎮交給錢副師長夫人撫養就是替自己的女兒考慮,這孩子的生父很可能比劉軍長的職銜高出許多。劉軍長安慰夫人:“你提的這個問題太突然,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思考一下,行不?”


    劉軍長借口晚上值班,離開劉夫人住的宅院,進入鳳棲城。從除夕晚上開始,為了方便城裏城外的群眾進寺廟燒香、看戲、扭秧歌,城門一直到過了元宵節才開始按時關閉,正月天這一段時間晚上城門不關。看各家商鋪都已經掛出了各式燈籠,鳳棲城的晚上顯得祥和而溫馨,劉子房軍長每次從鳳棲街上走過總有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那種感覺可心領神會而不可言傳,假如鳳棲是一個國家,劉子房就是“鳳棲國”的皇上!鳳棲城的一切專門為劉子房而設,劉子房可以頤指氣使,指揮一切!


    可是此刻,劉子房有些彷徨,感覺中街道兩邊的燈籠撲朔迷離,仿佛荒郊野外的鬼火。那個被扔掉的女孩這陣子在那家投生?聽說人死後靈魂不滅。劉子房想見豔豔,那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劉子房突然有點負疚感,女孩子已經為劉子房貢獻了一切。劉子房應該多陪陪豔豔,豔豔隻有十八歲,十八歲,女孩子的花季。


    看得出豔豔對劉子房的回來非常感激。田中夫人盧秀榮看見劉軍長回來,非常知趣地走開。劉軍長伸手摸了摸豔豔的臉蛋,告訴豔豔,今晚上他不走了。陪豔豔過夜。


    當然,劉子房和豔豔不可能幹那種事情,終究豔豔才生了孩子四五天。紅燭撲閃,仿佛豔豔的淚眼。那個剛滿一歲的小女孩爬在劉軍長的肩膀上,稚嫩的小口一邊叫爸爸一邊在咬劉軍長的臉,豔豔一邊哭一邊喊:“嫻嫻,下來!不要欺負你爸,你爸累了,讓他歇歇。”


    劉子房把小女孩抱在懷裏,推心置腹地對豔豔說:“豔豔,要不然咱們先抱養一個男孩。”


    豔豔又哭了:“我會生,我能生。”


    “不是那麽回事。”劉軍長耐心解釋,“你再生十個八個我都能養活得起,這個孩子是一個老戰友的遺骨。”


    劉子房軍長一直等到劉莉莉和李懷仁去長安上班以後,才把小男孩從瓦溝鎮抱回。看來錢夫人和錢副師長還有點依依不舍,孩子抱走時錢夫人大哭。錢副師長能想開,當初劉軍長寄養孩子時錢副師長就想到終究會有這麽一天。錢副師長甚至開玩笑:“兄弟,看看,我把你的兒子養得白白胖胖。”


    劉夫人決定搬回老宅院居住,為的是協助豔豔撫養劉莉莉的兒子,這個兒子暫時把劉軍長叫“爸爸”,把劉夫人叫“大媽”。


    正月下旬的一天,劉軍長又來到李明秋家裏。對李明秋直言:“親家,豔豔為我生了一個兒子,一開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應酬,謊稱是一個女孩。這陣子突然想開了,想為兒子過滿月,特意邀請親家為咱打理。”


    李明秋猛一拍桌子:“親家,你終於從蔥地(形容人聰明了)過來了,早就應該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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