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蘭花自從嫁給張東魁以後,事實上成為這一家人的苦力。兩個婆婆月兒和秀兒對幾個年輕媳婦管理很嚴,郭宇村一般遇到什麽大的活動不準幾個媳婦出外看熱鬧,也不準幾個媳婦提上罐罐割煙,張東倉、張東魁、金智清以及王稼祥過一段時間就會把米麵以及生活用品送回家,幾個小夥子雖然替八路軍轉運軍用物資,但是八路軍按件計酬,基本上多勞多得,大家雖然自稱是八路軍戰士,跟真正的八路軍又有區別。弟兄幾個趕著自己的騾馬趕腳,不嫖不賭,一心一意掙錢養家糊口,基本上跟郭宇村人很少交往。


    焦妮娜、焦曉娜以及金愛愛都有了孩子,三個媳婦清一色地生了三個兒子,給這幢籬笆牆圍成的大院增添了許多生氣。那金愛愛雖然是王稼祥的媳婦,但是很少到婆家去住,兩個媽媽也舍不得讓女兒離開,有時秀兒也把張東梅跟三狼的兒子抗抗接回家,張東梅跟葛有信生的兒子也交給媽媽撫養,一幢大院子住著六個女人五個孩子,看起來既熱鬧又開心。


    一眨眼半年時間過去了,板蘭花的肚子依然扁平,每天早晨板蘭花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挑上水桶擔水。擔水也算不了什麽,板蘭花有的是力氣,板蘭花並不在意她每天比別人多幹多少活,板蘭花跟其他三個媳婦年齡都相差無幾,可是三個媳婦使喚起板蘭花來就好像使喚傭人,不但家裏的零碎活全讓板蘭花一人去幹,連孩子的尿布也讓板蘭花去洗。板蘭花稍有怠慢,兩個婆婆就大聲嗬斥:“板蘭花你別磨磨蹭蹭!”


    四個小夥子輪流回家,差不多一個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在家裏隻住一晚,第二天早晨抄小路去獅泉鎮跟騾馬大隊匯合。張東魁回家時板蘭花無法將肚子內的委屈對丈夫傾訴,隻是要求張東魁:“你們騾馬大隊有的是女人,姐姐張東梅、還有林秋妹都跟著你們趕腳,你明天走時把我也帶上。”


    張東魁知道,自己的媳婦遭受家裏人排擠,媽媽甚至明確地告訴東魁,要兒子把板蘭花休掉,重新給兒子找一個本分的姑娘。可是張東魁卻有點舍不得,人跟人之間的感情你有時當真無法用語言表達,張東魁認定板蘭花就是他的媳婦,那種愛不需要理由。姐姐張東梅也不願意讓張東魁休掉媳婦,媽媽隻得作罷。


    別看三個兒子一個女婿長得虎虎生威,但是他們的媽媽在這個家庭裏具有絕對的權威,張東魁也想帶著媳婦出外闖蕩,可是他知道媽媽肯定不讓,姐姐張東梅是個例外,媽媽一直後悔應該把張東梅拴在家裏,假如不是姐姐執意去河東尋找三狼,那三狼是死是活還不一定。


    算了,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姐姐跟葛有信過得和諧美滿,葛有信是個真正的八路,實際上領導著沿路的騾馬運輸,姐姐從小野慣了,根本不可能在家裏撫養孩子,反正一個人一種性格,大家性格各異才構成了大千世界。


    張東魁每一次回家都對媳婦說謊:“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帶你出去。”板蘭花也知道決定權不在丈夫手裏,自己如果出走必須征得婆婆同意。板蘭花也害怕婆婆,兩個婆婆有她們自己的處世哲學,女人持家男人掙錢天經地義,這個家裏不需要女人掙錢,四個男孩子(包括女婿王稼祥)個個爭氣。板蘭花想離家出走是癡心妄想!首先婆婆不同意。


    可是板蘭花實在委屈,板蘭花睡在丈夫的懷裏不住地流淚:“你再不帶我走我就會逼瘋!”


    張東魁安慰媳婦:“容我再想想辦法,姐姐對你還是比較同情,是不是讓姐姐給媽媽說說,媽媽不放你,我不敢帶你走。”


    可是不等張東魁跟姐姐張東梅通融,板蘭花已經從家裏出走。那天早晨板蘭花照舊肩挑兩隻水桶去擔水,等了好久不見板蘭花返回,婆婆秀兒到門外探望,看見大門口滿滿地蹲著兩桶水,扁擔靠在籬笆牆上,板蘭花早已經無影無蹤。婆婆沿著官路去攆,走到歪脖樹下,看樹旁站著一個妖豔女人,那女人指著通往縣城的官路告訴婆婆秀兒:“你的兒子媳婦給我留話,讓你不要攆她。”


    那女人就是豆瓜的媳婦鳳娥,張東魁的媽媽不屑於跟那鳳娥說話,老人家轉身走開,回到家裏告訴幾個女人,板蘭花走了,可能去了縣城。大家七嘴八舌,編排板蘭花的不是,另外一個媽媽月兒還是比較現實:“板蘭花走了,誰來給咱們擔水?”


    卻說板蘭花去了縣城,她不願意去找葛老太婆,嫌丟人。板蘭花也不去找邢小蠻,板蘭花跟邢小蠻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板蘭花也知道焦妮娜焦曉娜家在哪裏,那兩個女人一個是板蘭花的嫂子一個是她的兄弟媳婦,板蘭花主要不想讓別人看她的笑話,所以不願意去找熟人。板蘭花身上帶幾塊錢,當時吃飯不成問題。板蘭花順便走進叫驢子酒館,要了一碗驢肉兩個燒餅,年翠英看著板蘭花麵熟,卻記不清在那裏見過。板蘭花也裝著不認識年翠英。吃完飯正準備付錢時年翠英突然問道:“姑娘你願意不願意做人肉生意?”


    板蘭花一生經曆坎坷,什麽樣的場麵沒有見過?板蘭花知道年翠英在教唆她****,年輕的姑娘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竟然非常爽快地答應,停一會兒來了兩個潑皮,把板蘭花帶走。


    已經到了夏天,晚風送來陣陣清爽。板蘭花吃飽喝足,假裝什麽也不懂。走到半路上哪兩個潑皮想占板蘭花的便宜,板蘭花稍使手段,就將哪兩個潑皮製服。兩個潑皮爬在地上給板蘭花磕頭如搗蒜,說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姑奶奶高抬貴手,放他們走。


    可是板蘭花來了興致,她想知道這年翠英的人肉鋪子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也許在家裏憋氣太久,板蘭花總想釋放一回,板蘭花要那兩個潑皮把她帶到目的地,然後說:“你倆要泄露了消息,當心姑奶奶剝了你倆的皮!”兩個潑皮忙說不敢,匆匆給年貴元交割,領了賞錢,消失在夜色之中。


    板蘭花一眼就認出了年貴元,想不到姐弟倆做這種生意!暗夜中隻見一排新修的房子,房子裏邊亮著燈。年貴元正打算把板蘭花介紹給一個男人,板蘭花也許操之過急,一把掐住年貴元的肩膀,年貴元感覺到了板蘭花手上的力量,急忙去拔腰間的手槍,說時遲那時快,板蘭花飛起一腳,那手槍早已經飛上了屋頂。


    年貴元不愧是當過兵的男人,關鍵時刻倒也能沉得住氣,他知道遇到了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年貴元盡量壓低聲音問道:“開個價,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在這條道上混,都不容易。”


    板蘭花有些無所適從,這不是打家劫舍叫做什麽?板蘭花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丈夫,假如張東魁知道了自己媳婦的這一段經曆,會不會饒恕板蘭花的行為?板蘭花正在猶豫,冷不防旁邊衝出來一個女人,那女人手持一把尖刀,直刺板蘭花的前胸,板蘭花習慣性地一躲,順勢奪下女人手裏的尖刀,夜色中板蘭花看見女人挺著大肚子,知道這女人可能就是年貴元的媳婦。板蘭花心裏湧出一陣淒涼,早已經無心戀戰,放開年貴元,一邁步上了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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