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事變以後,八路軍提議,為了避免友軍之間出現摩擦和誤判,建議在兩軍實際控製線兩側互設電話專線,一旦遇到什麽情況互相通報,增進相互間的了解。


    國民黨軍隊接受了八路軍的提議,首先在延安和鳳棲之間架設了電話專線。


    鳳棲駐軍早都了解葛有信和張東梅的雙重身份,劉子房軍長認為,部隊沒有什麽大的軍事行動,也就沒有什麽有價值的軍事情報可言。劉子房軍長幾次針對八路軍的軍事行動都被八路軍成功化解,加之日寇轟炸鳳棲,一大堆軍事要務纏身,劉軍長不想、也不願意再跟八路軍鬧衝突、起摩擦,因此上對葛有信、張東梅監管較鬆,沿路檢查也不再那麽嚴格。


    正在這時,劉軍長接到瓦溝鎮錢團長的匯報,郭宇村住進了一支八路軍小分隊。八路軍肯定認為劉軍長不會對八路軍小分隊采取行動,才敢冒然駐進鳳棲。劉軍長當然不會頂風犯案,製造摩擦和矛盾,但是劉軍長認為應該敲山震虎,給八路軍一點顏色。正因為這樣,劉軍長以八路軍間諜的罪名,逮捕了葛有信。人證物證俱在,不怕八路軍賴賬。


    兩軍對壘,需要智慧。劉軍長當然不想把葛有信治罪,感覺到槍斃一個八路軍小嘍囉有點小題大做。劉軍長命令下屬用熱線電話跟延安通電,向八路軍通報鳳棲駐軍抓住了一個八路軍間諜,通知延安方麵來鳳棲領人。


    這確實是一箭雙雕,既逼迫八路軍認錯道歉,又讓八路軍小分隊在鳳棲的活動有所收斂,不能再有恃無恐。


    延安方麵接到電話後迅速開會研究,感覺事件不大,但是非常棘手。首長們在一起商議,先不說去鳳棲領人,要求鳳棲駐軍首長來延安參觀,這樣既能消除誤會,又能增進相互間的了解。


    八路軍把球又傳給劉軍長,逼迫劉軍長接招。劉軍長請示胡司令,胡司令迅速指示:“去就去,怕啥”?!


    於是劉軍長精心挑選了幾個得力幹將,開車北上,經過界子河,進入解放區。


    劉軍長從鳳棲出發時沒有給延安打電話,這也是一種策略一種手段,主要是想考驗延安方麵的應變能力。可是車隊一過界子河劉軍長驚呆了,隻見沿路站滿了歡迎的軍民。劉軍長感到欣慰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究竟是誰透露了劉軍長北上的消息?


    劉軍長在延安受到了超規格的接待,就不一一細述,兩軍首腦在一起談論最多的是團結抗日,八路軍方麵對於間諜之事閉口不提。第三天劉軍長從延安返回鳳棲,臨行前z首長特意把李妍介紹給劉軍長,說李妍同誌的家就在鳳棲,李妍有意回家探親,要劉軍長回鳳棲時把李妍帶上。


    劉軍長聽說過親家李明秋的女兒在延安,但是沒有見過李妍本人,猛然間看見李妍,脫口問道:“你爸是不是叫做李明秋”?


    李妍的臉上出現了複雜的表情,她根本想不到z首長會放她探親。常在首長身邊當秘書,李妍也學會了各種複雜情況怎樣應對。可是此時此刻,李妍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李妍回答的聲音有點哽咽:“我爸我媽……他們生活得可好”?


    劉軍長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表露,他隻是簡單地回答:“我認識你爸,他們很好”。雖然是敵對的雙方,劉軍長從骨子裏反共。可是劉軍長還是佩服八路軍將領做事的細微,派一個女子回鳳棲,既彰顯了八路軍的人性,又能不顯山不露水地將葛有信領回。劉軍長不可能不釋放葛有信,葛有信身上沒有多大油水。


    分別五年,李妍終於回到鳳棲,回到父母身邊。這不是夢,這是實實在在的現實,有一種木蘭榮歸故裏的感覺,又為發生過的往事傷心!李妍離家出走,完全是迫不得已,負心郎年貴明把李妍帶到延安以後,就不再承擔做丈夫的責任,李妍幾經坎坷,最後迫不得已跟z首長結為夫妻……這些往事父母當然不可能知曉,滿香摟住朝思暮想的女兒痛哭,一邊哭一邊問道:“你回來了,怎麽不見年貴明”?


    仿佛給結痂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李妍疼得鑽心!李妍用牙齒把舌頭咬出了血,李妍的嘴角有鮮血流出。李妍痛心疾首地對媽媽說:“媽,別提年貴明了好不?那個人已經死了”!


    滿香知道女兒的性格,滿香的心裏掠過一絲陰影,可能女兒跟年貴明發生了婚變,戰爭年代夫妻之間的關係並不牢固。滿香不再說什麽,滿香把李妍帶到西廈屋,李妍看見一個年輕的媳婦懷裏抱著孩子,滿香介紹屈秀琴跟李妍認識。


    其實兩個女孩子早在外公的私塾裏就互相認識,李妍想不到屈秀琴做了她的二嫂。看見秀琴懷裏抱著孩子,李妍接過孩子抱著,心儀裏掠過一絲憂傷,李妍後來知道了,已經成為丈夫的z首長剝奪了李妍生育的權力……


    沒有功夫悲傷,能回到父母身邊就是幸福。姑嫂倆逗著孩子玩耍,滿香去給女兒做飯。


    猛然間院子裏響起了外公的聲音:“妍兒,你在哪裏?讓外公看看”!


    原來已經臥病半年的十二能聽見李妍回來了,突然間從病榻上站起來,也不要人攙扶,一個人踉踉蹌蹌行走在鳳棲的大街上,一邊走一邊喊著:“李妍,讓外公看看”!


    劉軍長還沒有離去,李明秋還來不及跟愛女親熱,猛然間院子裏響起了嶽父的說話聲,李明秋吃驚不小,他知道嶽父已經臥床半年,這半年中間李明秋時常去陪伴嶽父。


    大家急忙來到院子裏,看見十二能不要人攙扶,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張望,嶽母隨後趕來,埋怨老頭子不要命了。李妍走出嫂子的房間,強顏歡笑:“外公,妍兒回來了,你老可好”?


    十二能哈哈大笑:“我說我病了半年多怎麽死不了,原來心願未了。妍兒,外公好著哩,見到你外公放心”。


    大家把十二能攙扶到上房客廳,劉軍長見客人太多,主動告辭。李明秋把劉軍長送出大門外,兩親家還想說什麽,劉軍長擺手:“你先招呼客人,其他事改日再議”。


    李明秋言道:“麻煩劉軍長給長安打電話,告訴懷仁懷信,就說妍兒回來了,讓他們趕回家看看妹妹”。


    劉軍長抱拳:“一定在心”。


    送走劉軍長,李明秋回到上房客廳,看見嶽父正在侃侃而談,完全不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李明秋既高興又擔心,擔心樂極生悲。可是十二能卻說:“妍兒,你一回來外公的病也好了,感覺精神”。


    門外一個人影一閃,李明秋看見了年翠英。年翠英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跟李妍已經發生婚變,她沒有理由不來探望弟媳,順便打問年貴明的下落,姐姐當然為弟弟擔心。


    同在一條街上住著,平日裏相處融洽,年翠英的驢肉館被日本鬼子炸毀後,李明秋傾力相幫,近來叫驢子酒館已經重新開張。年翠英還提一些驢肉,站在院子裏喊了一聲:“李妍”!


    李明秋明顯看出來李妍臉色突變,為了不使場麵難堪,李明秋走出屋子,對年翠英說:“妍兒剛回來,身體有些不適,你明日再來”。


    年翠英知道客人很多,也沒有懷疑什麽,她把提來的驢肉交給李明秋,臨走時叮嚀了一句:“叔,你告訴妍兒,就說姐姐來過”。


    李明秋點頭,未置可否,這是一個複雜的世界,人跟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永遠無法說清,李明秋隻是隱約感覺到,那個年貴明已經不是他的女婿。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送走了最後一個前來探視的客人已是深夜,李妍已經很累,頭枕著媽媽的膝蓋酣然如夢。讓女兒睡吧,李妍難得回家一次,最少可能要住幾天,親人們有的是時間互訴衷腸。


    可是第二天剛吃過早飯,劉軍長就接到延安方麵打來的電話,八路軍首長在電話裏對劉軍長說:“李妍的兒子路飛昨晚突然發高燒,通知李妍今天無論如何趕回延安”。


    李妍怔怔地站著,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事實上小路飛已經成為李妍生命的組成部分,李妍不可能離開路飛。李妍含淚告別了父母,劉軍長已經將葛有信釋放出獄,命令司機開車把李妍、張東梅、葛有信送回延安。


    李懷仁、李懷信弟兄倆從長安趕回家時,李妍已經離開鳳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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