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村的大煙幾乎全讓張德貴一個人收購,可是家家都留了一手,不願意把大煙賣幹賣淨,別看土包子沒有見過世麵,做生意也算精明,因為楊九娃來過郭宇村,村裏人還等楊九娃前來收購,俗話說狡兔三窟,楊九娃雖然是個土匪,可是郭宇村人對待楊九娃還算可以,楊九娃在郭宇村落下一片好名聲,郭宇村人不想得罪楊九娃。


    還有一個人收獲的煙土最多,但是一兩也不賣給張德貴,這個人就是騾駒子。張德貴收購大煙那幾天,騾駒子把柴門關緊,也不準自己的兩個老婆和孩子出門,整日呆在家裏。


    張德貴聽說郭宇村種植大煙還是騾駒子引進,還聽說騾駒子起碼割下兩老甕煙土,他派人去給騾駒子捎話,隻要騾駒子肯把大煙出售,價錢還可以商量。派去的人灰溜溜地回來了,說,騾駒子根本連大門也不肯開。


    騾駒子過去常在瓦溝鎮擺攤,張德貴也算認識騾駒子,他親自來到騾駒子家門前,想不到開門的竟然是張德貴的兩個姨媽六姨太和七姨太,兩個女人一人手裏拖一個孩子,見了張德貴臉上顯出意味深長的笑,張德貴身上好像紮滿了麥芒一般,他扭轉身狼狽而逃,再也不提收購騾駒子的大煙。


    大煙收購結束時表弟邢小蠻帶著兩個隨從來到郭宇村,邢小蠻對張德貴前一階段的表現表示滿意,接著跟表哥張德貴商議,打算把這些煙土運往黃河東岸。張德貴聞言大驚,東岸就是山西,屬於日本人管轄,這豈不是老虎嘴裏拔牙!邢小蠻人在江湖,豈能看不來表哥臨陣畏縮?他顯得滿不在意,落落大方:“表哥既然嫌風險太大就不要去做,把這些煙土全部交與小弟,當然,表弟也不會虧待表哥,我給表哥準備下五根條子(金條),算作對表哥這一段日子辛苦的報答,日後煙土賺了錢,我還打算給表哥分成”。


    張德貴也不傻,知道這邢小蠻從此就將他打發,不過五根金條的回報也算豐厚,邢小蠻沒有虧待他。索性見好就收,不用再跟上這些煙土擔驚受怕,想到此張德貴故作沉吟,說出的話也落地有聲:“表弟,咱倆第一次共事,老兄權當給你幫忙,從今往後你掙一座金山為兄不嫉不羨,五根金條必須當場兌現”。


    “表兄太小看了表弟”!邢小蠻一邊說一邊向隨從伸手,隨從從褡褳裏取出五根金條擺在桌子上。


    張德貴拿起一根金條看著,是十兩重的足金,這金條不會有假,上邊鑄著官印。


    邢小蠻把張德貴手裏的金條要回來,讓隨從把金條重新裝回褡褳裏,張德貴剛想張嘴說什麽,邢小蠻伸手把張德貴話頭擋了回去:“表哥,小弟從來不做無原則的事,這些煙土你必須給小弟運的目的地”。


    “你說什麽”?張德貴倒抽一口冷氣,“我可沒有膽量把這些煙土運到河東”!


    “運過河東我給你五十根金條”!邢小蠻將了表哥一軍。“你幫我運出郭宇村,向南走十裏路,那裏有我的人接應,你把煙土交割清楚以後,我把金條給你”。


    可是張德貴還多了一層考慮,這邢小蠻他過去從來沒有見過麵,誰知道這個家夥是個什麽神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一他把煙土運出郭宇村,邢小蠻不但不付酬金,還將他殺人滅口,他張德貴豈不是成了無頭的冤鬼?張德貴不會做那等傻事,堅持要在郭宇村當麵交割。


    邢小蠻稍一思忖,便知道張德貴的顧慮,其實這也難怪,誰讓他倆過去從未謀麵?想到此邢小蠻便說:“我知道表哥有所顧慮,能不能這樣,我在這裏就把金條給你,這些大煙不長腿,你可以派人把這些大煙運往目的地”。


    張德貴一想也是,於是讓他的保鏢把大煙打包捆在馱子上然後用騾馬馱著大煙朝村外走去。剛離了村子,猛然間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原來楊九娃在此埋伏久矣,土匪們不敢得罪官家,但是對付張德貴之流有恃無恐,很快,騾馬中槍倒地。可是邢小蠻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早就防備著這一手,進村前邢小蠻已經將河東派過來接應的弟兄們布置埋伏在村子周圍,以防出現不測。


    那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邢小蠻帶領著那十幾個人也身懷絕技,不然的話他們不敢做煙土(黑道)生意,楊九娃很快發覺他上當了,雙方的火力密集,進入僵直階段。


    郭宇村還住著另外一支部隊,那就是八路軍小分隊,槍聲響起來時幾個人還在郭全發的老宅院內藏著,一直藏了幾天都沒有露麵,對待張德貴收購大煙王世勇不想出頭露麵幹預,以免過早地暴露他們自己。這時候槍響了,根據判斷肯定是楊九娃幹的,朋友有難必須兩肋插刀!小分隊經過一番討論,一方麵趕快派人到瓦溝鎮去般救兵,另外剩下的幾個人在外圍打冷槍,分散黑幫們的注意力。


    由於是在晚上,以黑治黑,雙方都摸不清對方的實力,加之八路軍小分隊在外圍放槍,邢小蠻無心戀戰,卻又咽不下這口惡氣,他斷定這是張德貴下的套子,欲將邢小蠻一舉殲滅。


    邢小蠻返回郭宇村,想把那張德貴抓獲,以便有個人質,再想辦法挽回損失。可是槍聲響起來以後張德貴那幾個保鏢情知不妙,偷偷溜回來,已經跟張德貴一起轉移。邢小蠻氣急,把一腔怨氣全撒向蜇驢蜂,他拽住蜇驢蜂的頭發,大聲質問:“說!張德貴在哪裏”?


    蜇驢蜂的幾個女兒一起給邢小蠻跪下,祈求邢小蠻饒了媽媽。邢小蠻已經發瘋,掏出手槍欲將蜇驢蜂一槍斃命。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猛然聽到一聲大吼:“住手”!邢小蠻回過頭一看,一個鐵塔似的壯漢站在麵前。關鍵時刻邢小蠻毫不手軟,他突然一個下蹲,對那壯漢的下三路發起突然襲擊,疙瘩還沒有反應過來,立刻就感覺疼的鑽心,這時洋芋挺著大肚子進來,一腳踩在邢小蠻的屁股上,邢小蠻看不清洋芋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一個鯉魚打挺,一下子躍出門外,逃得無影無蹤。


    洋芋還想追趕,被疙瘩將胳膊拽住:“這個人手段了得,你我都不是對手”。


    邢小蠻逃出蜇驢蜂家院子,心想郭宇村不是久留之地,立馬讓手下人傳話,決定撤退。邢小蠻帶領的那些黑幫們分別將一部分大煙解下來帶在身上,然後有序撤退,楊九娃也不追趕,把剩餘的煙土捆在馬背上,指揮著他的弟兄們迅速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王世勇領導的八路軍小分隊感覺這些煙土販子有些來頭,他們暗自跟蹤,想看看這些人究竟來自什麽地方,到哪裏去?跟著跟著發覺有些蹊蹺,隻見這些人來到黃河渡口,負責鎮守渡口的炮團士兵竟然將邢小蠻他們迎接回炮團的大營。王世勇立刻判斷,這是官匪勾結,販賣大煙!看來這炮團團長難辭其咎。幾個小分隊戰士同時有點疑惑,想來炮團屬於胡司令的嫡係部隊,難道說炮團團長也是日本特務?


    正猶豫間郭麻子親率救援部隊趕到黃河渡口,跟王世勇匯合,王世勇向郭麻子匯報了目前的境遇,郭麻子一聽感覺中有些棘手,他大聲質問王世勇:“楊九娃幹啥去了”?


    王世勇顯得無奈:“楊九娃搶了一部分大煙已經回了山寨”。


    郭麻子一聽火冒三丈:“這楊九娃利欲熏心,真******不夠朋友”!


    話音剛落猛聽得後邊楊九娃說話:“好你個郭兄,我楊九娃啥時候不夠朋友”?


    幾個人回過頭一看,楊九娃就站在他們身後。原來楊九娃派幾個弟兄把那些大煙送上山寨,然後自己親自帶著大部分弟兄隨後跟蹤,感覺中這些黑幫頭目也夠大膽,竟然敢明目張膽地販運大煙,這些人往來黃河兩岸如履平地,看樣子來頭絕非一般。


    大家合兵一路,感覺到問題確實嚴重,炮團也是剛從韓城方向調來,聽說原來守護風陵渡渡口,由於鳳棲形勢吃緊,胡司令決定調動炮團來鎮守鳳棲渡口,這支部隊雖然名義上歸劉副軍長統轄,實際上歸胡宗南直接指揮。郭團長考慮再三,再次詢問王世勇:“你們究竟看清楚了沒有”?


    葛有信代為回答:“郭團長,這麽重要的情報誰敢作假”!


    郭團長又回過身詢問楊九娃:“楊兄,這幾個八路軍小分隊的戰士說親眼看見那些販運大煙的黑幫溜子們進了炮團的大營,你說這個事情怎麽處置”?


    楊九娃領教過這些黑幫溜子們的厲害,此時也撓起了腦袋,他想了半天才說:“炮團的腳隻有劉副軍長來纏(方言,把整人叫做纏腳)!”


    郭團長立刻決定:“楊兄,你們先在這裏負責監視,我立刻就去鳳棲向劉副軍長匯報,這件事也隻有劉副軍長才能處置”。


    簸箕掌原來屬於楊九娃的地盤,楊九娃最熟悉周圍的地形,看那艘渡船孤零零地橫臥在黃河渡口,楊九娃立馬斷定,黃河東岸肯定還有人接應!看樣子這絕不是一樁孤單的走私鴉片事件,說不定後邊隱藏著更大的陰謀。突然間楊九娃發現,從簸箕掌到山寨的路上,有一夥人在偷偷摸摸地運動,這些溜子絕不會死心,他們想趁楊九娃不注意,一舉把楊九娃搶走的那些大煙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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