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壞到這種地步嗎……”佟錦眉間緊蹙,一時間有種無力為繼的感覺。


    受太子一事牽連,韓府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隻是韓府一向低調,韓老夫人與太後的關係又好,還有韓貴妃與幾位皇子的關係,所以永興帝對韓家向來照拂,隻是這次,永興帝見疑於太子,韓家做為太子最堅實的助力,自然是難逃猜忌,恐怕就連韓貴妃,為了保住幾個兒子也不得不暫時與韓家減少往來,以免更添朋黨之嫌,激怒永興帝。


    “你回去回複母親,便說明日上午我回去迎她,然後一同前往韓府。”


    清秋應了聲,麻利地去了,佟錦則坐在位置上發呆,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想些什麽。


    “公主,王妃來了。”靜雲進來回報。


    佟錦點點頭,打起精神迎接王妃,出門的時候眼角瞄見靜雲似乎瘦了不少,心中便存了些疑惑。


    王妃來訪,十次有九次都是怒氣衝衝的,因為無人傾訴心事,王妃已將佟錦視為苦水回收處,並運用得十分自如。可今天,王妃悵然若失,進了正廳後便一副頭痛難捱的樣子,單手撐著額角,靠在椅上養神。


    佟錦便看向王妃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母妃這是怎麽了?”


    伶冬與伶春互望了一眼,伶冬道:“回公主的話,王妃上午和小嗣子玩了一陣子,有些累了。”


    佟錦眼中多了些了然,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陪母妃說說話。”


    伶冬與伶春便齊齊蹲身,行了禮後退出門外。


    佟錦坐到王妃身邊,柔聲問道:“母妃,你還好麽?”


    王妃緊閉的眼中突然流下淚來。


    “兢兢業業,到頭來,盡是成全了他人!”


    佟錦起身,半蹲到王妃麵前,覆上她的手,“母妃何出此言?可是看到那小嗣子,想到駙馬至今仍無子嗣?”她麵露悲切之情,“我也想早日為駙馬留後,可我與駙馬聚少離多……”


    王妃睜了眼,用力地回握住她,“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觸景生情……”


    心中之事到底難言,王妃思念幾轉,還是道:“想當年,除了青兒,我還有一位郡主的……已入了宗牒,可就在像嗣子這麽大的時候……一場急病就去了……”


    王妃說話時麵含悲色,雖說得並非是此刻真實的心情,卻也是真情流露,心疼自己那個早夭的女兒。


    佟錦漸漸恍然,“所以母妃才容不得府裏的幾位庶出妹妹麽?”


    蘭青的幾位庶妹在王妃麵前無不是小心謹慎,甚至連院門都不敢出,這在貴女中間是極為少見的。


    王妃神色間多了些難言的情緒,但在佟錦麵前她已表露太多,此時便不隱瞞,“我的大郡主也是聰明漂亮,憑什麽……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隻有我的大郡主……”


    佟錦歎了一聲,少不得軟語安慰,又道:“那時王爺也一定十分心痛。”


    王妃冷哼,“他若心痛,就不會這麽多庶子庶女了!他根本就是冷硬心腸!”


    佟錦拍了拍王妃的手,“母妃生在富貴之家,又嫁得王侯之府,得了多少人的羨慕,可有誰知道母妃心裏的苦處?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女人所求一生,為的也隻是這麽幾個字罷了。”


    “願得一心人……”王妃點點頭,“這話說得真好,也真傻,隻能做一句願望說說罷了。”


    “母妃有些悲觀了。”佟錦笑笑,“母妃怎麽知道,王爺不是也這麽想的?隻是有時候,身不由己罷了,唉。”她歎了一聲,“總歸是命運弄人,若母妃與王爺不是生於王侯之家,若非王爺心念所牽一心要振興平安王一脈,如今你們的關係也未必像現在一樣緊張。”


    說來說去,又說回原來的話題,王妃臉色一黯,“是啊,可又有什麽辦法?蘭緋越發的會討人歡心,連帶著季氏那賤人也在王爺麵前頻頻露臉,實在讓人……”


    “要是王爺也像韓老侯爺那樣就好了……”佟錦仿似無心一歎,“聽聞韓老侯爺卸去侯位後便與他的夫人周遊山水,悠閑得不亦樂乎呢。”說完,也不給王妃反應的時間,又道:“可惜近來時局不好,韓家受太子牽連被皇上猾忌,韓林又不在京中,韓老侯爺不得不結束悠閑的日子回到京城,可憐韓家數十年的忠心與榮耀,得失也隻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王妃怔怔地,許久沒有言語。


    第二天一早,佟錦帶人回到攬月公主府,來接攬月公主。


    攬月公主近月來一直跟著佟老夫人吃齋念佛,神情間的愁思苦緒消減不少,又因誠心禮佛,讓她的眉眼間又多幾分出塵的清靈之色,外表雖仍是柔弱之姿,目光中卻多了些堅定,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


    佟錦最近一次見到攬月還是兩個月前,那時攬月便已與從前大不相同,此時再見,竟覺得她像脫胎換骨了一般,連說話的底氣都足了。


    “看什麽?不認識娘了?”


    佟錦失笑,挽著攬月的手臂緩緩朝府外而去,“真是差一點就不認得了。”


    攬月深深地吸了口氣,長歎一聲,而後笑道:“那麽我現在這樣,是好是壞呢?”


    佟錦聳聳肩,“再壞,還會比以前更壞嗎?”


    攬月唇邊笑意漸深,拍了拍佟錦的手,並未再說其他。


    她二人連袂出了公主府,正遇上佟府前也有馬車停備,馬車旁的一匹駿馬上,一個偉岸男子如鐵塔般矗然而坐,麵容英挺神情冷肅,正是武威將軍佟介遠。


    攬月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


    佟錦對佟介遠早習慣了視而不見,徑自上了自己的輦車,攬月卻在車旁略有停頓,微有些遲疑地看向佟介遠。


    佟錦當下無語,這還不是和以前一樣麽……


    此時佟介遠已下馬過來,“公主……”他又望一眼車上的佟錦,麵色十分複雜。


    “將軍……”攬月開口,語氣微顫,似是忍著心中強烈的情緒波動。


    佟介遠破天荒地對攬月麵露幾分柔色,“母親才聽說公主要去探望韓老夫人,想要與公主同行,我正要過府與公主商量。”


    攬月垂下臉去,輕輕地點了下頭,“母親與韓老夫人神交己久,自是應該前去探望……”


    佟介遠笑了下,“我送你們去罷。”


    攬月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漸漸收緊,在佟介遠轉身意要回到自己的坐騎之前時,突地抬頭,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佟將軍。”攬月閉了閉眼,“待探過韓老夫人後,我會入宮,求皇上賜我們和離。”


    佟介遠身子一滯,他轉過身來,麵上帶著揮之不去的驚疑神色,“什麽?”他不確定地問。


    車上的佟錦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忍不住掀了車窗上的紗簾朝外張望,便聽到攬月定了定心思,把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


    佟介遠的唇角顫了顫,又瞥到車上觀望的佟錦,麵上猛然湧上極為難堪之色,硬聲道:“公主莫不是嫌佟某如今失勢,富貴大不如前?倘若如此,佟某無話可說!”


    攬月的聲音中原還帶著幾分顫音,如今完全地穩定下來,她直視著佟介遠,淡淡地道:“十數年夫妻,這便是你對我的全部評價,佟介遠,我若是貪戀權勢富貴,當年何必嫁你?”


    佟介遠臉色猛然一黑,攬月卻不顧周遭下人的目光,在清秋的扶助下上了佟錦的輦車。


    佟錦眼巴巴地盯著攬月,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太震驚了……


    攬月柔柔一笑,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走吧。”


    “娘啊……”佟錦幹巴巴地叫了一句。


    攬月笑笑,“沒什麽,我隻是想活得更像一個公主而己。”


    幾個月前陶氏潛回京城報複佟錦一事,讓攬月徹底放下了心底的那幾分優柔寡斷,反思自己這些年所做種種,竟隻是為了一個毫不珍視自己的男人而活,覺得自己分外可悲,思考再三,終是下了這個決心。事前不管怎樣都是害怕,可一旦開了口,卻又發現這件事並沒有這麽可怕,反而又覺得十分的自在。


    這一路上,佟錦都處於對這件事的震驚之中,佟老夫人的馬車並未跟上,應該是得知了這個消息,也在震驚。


    佟錦和攬月的輦車到了定北侯府外,同時兩位公主蒞臨,定北侯府中門大開,已退下的韓老侯爺與三老爺韓衝親自出府,迎接兩位公主。


    “老夫人病情如何了?”攬月才一下車,顧不得客套,開口便問。


    韓老侯爺麵色沉重地歎了一聲,韓衝也是神色黯然,“情況很不樂觀,禦醫已看遍了,隻說讓準備後事,我與大哥也再沒什麽辦法,惟今之計,隻看能不能先衝衝喜,讓母親撐到林兒趕回來。可是……”


    “阿衝!”韓老侯爺打斷韓衝,“先請兩位公主入府吧。”


    韓衝便不再說下去,“兩位公主,請吧。”


    攬月心急如焚,抬腿便往府裏去,佟錦想向韓老侯爺打探一下韓林的消息,故而腳步稍慢。幾人進了定北侯府後,佟錦靠向韓老侯爺,正想發問,便見一個掌事模樣的中年男人麵色焦急地快步由外跑進府來。


    “老爺!恩國公府回了消息,水大小姐同意衝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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