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譽的隨身行囊很簡潔、很輕便,除了幾身更換的衣衫之外,隻有一個隨身小包。


    那包裏裝得可都是些實用型的小玩意兒,比如:火槍、指南針、地圖、遠望鏡,等。除了那把槍之外,其他的都是航海用的必需品。


    這一趟是去迎自己的家人們,怎麽可以馬虎呢?


    出發!


    就概率上來說,想在這茫茫大海中,尋她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說幾乎為零。但是,齊譽還是要堅持出海,沒有半點猶豫。


    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為此,他還特地推演出了一條所謂的航線,讓舵手在前進的時候好有個方向感。即:先經羊城府一帶進行補給,然後再改朝福建府方向進發。


    途中,需要高度注意過往的船隻,尤其是官家的客船,需要時,應主動上前搭訕進行詢問。


    在安排好了這些要事之後,齊譽才重拾了心情,仔細地察看起了足下的這艘小型戰艦。


    在上次揭彩禮時,自己對它隻是匆匆一覽,並沒有太認真研究,如今登在艦上,豈有不順勢做些了解的道理?


    沒想到,這一了解還真是更新了原有的認知。


    由於這一類艦船的噸位不大、攜帶不多,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具備真正的遠航能力。


    原因很簡單,補給方麵跟不上。


    若不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船匠設計得當,充分利用了各處空間,估計在裝載了炮彈之後,連人吃的食物和淡水都沒有地方擱了。


    總體來說,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最起碼,日常的吃喝基本上可以維係。


    說起吃喝,齊譽就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暗歎: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你看,這船艙裏除了鹹魚之外,就是幹巴巴的肉脯及各種醃菜,沒有一點可以下飯的時蔬。


    還好,這大海裏不缺各種魚類,時不時地捕上一條,也算是換換口味了。


    之所以這麽困窘,都是因為船不夠大造成的。


    “唉……看來,這類小型的艦船,也隻能算是權宜之計,等日後有了條件,必須要進行升級……”


    升級?到什麽程度?


    這麽說吧。


    若是拿得出手的戰艦,最起碼也要像朝廷下西洋用的寶船那麽大才行,也隻有那樣的大噸位,才能實現真正的遠航。


    路漫漫其修遠兮,也隻能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去開拓了。


    ……


    八日之後,齊譽率領的兩艘炮艦便駛進了羊城港灣,不過,卻沒有在此久留。一行人在增了補給之後,便繼續朝著東北方向繼續航行。


    至於芬港一帶的軍事動向,現在也沒有心思去多加關注了。


    你們愛打不打!


    和家人們相比,任何事情都屬於是無關緊要的雜事、小事,必要時皆可棄之,連自己頂上的烏紗帽也是如此。


    如此又行了六日,不料卻逢了天氣突變。


    最初時還是細雨蒙蒙,煙波漫漫,沒想到雨停風歇之後,迎來的卻是大霧低垂。


    此時海麵上的能見度極低,即使你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甚遠。至於方向,隻得靠著指南針來進行引導了。


    這個突發,卻是把齊大郎給氣壞了。


    海上尋船和尋人本就困難,如今又逢上這等惡劣的天氣,還怎麽進行下去?


    賊老天,你別這麽缺德好不好?


    “法克!”


    憤怒加鬱悶的齊譽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君子之風,呲牙咧嘴地彪了一句不太文明的西洋罵以發泄心裏的不滿。


    怎麽辦?


    無解呀!


    正感茫然無助之際,突聞遠處傳來了一聲炮響,耳膜亦不禁為之一震。


    咦?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火炮發射呢?


    這片海域已臨近福建,距離敏感的芬港十分遙遠,而庸王的炮艦此時也正在與府軍發生著對峙,絕不可能來到這裏做無謂的試射。


    而瓊州的護衛艦主要是護航瓊州至呂宋方向的近海一帶,也不可能出現在此地。


    這一排除,就隻剩下未知數了。


    “朝那兒去!”


    “是!”


    齊譽幾乎不假思索,居然鬼使神差般地下達了一條令人費解的命令:立即改變航線,朝著那炮聲的方向前進。


    啊?


    難道大人這是憋急了,想要拿賊寇們出出氣?


    嗯,有點像!


    “從現在開始,立即進入戰鬥狀態!”


    “是!”


    大霧中,隻聞海麵上炮聲回蕩,卻是看不到半點異常。


    ……


    而在數裏之外的某處,此時正有一艘急於逃命的巨型寶船乘風破浪,極速航行。在它的後麵,還緊跟著一艘懸掛著外洋圖騰旗幟的炮艦,時不時地對前方的寶船發起攻擊。


    不過,由於此刻大霧彌漫,能見度低,所以,炮艦的準星也偏了許多。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艘寶船才‘活’到了現在。


    寶船甲板上,齊小彤正臨危不懼,指揮著水手們變化航線,以避開身後的炮襲。而在她的身側,還站著一位手持镔鐵棍的威武漢子,赫然就是負責保護她的童延火。


    是的,小彤的大灣一行沒有白費,不僅救下了昏迷不醒的太師傅孟嵐山,她還狠了狠心,在賊窩裏反劫了一把,霸占了那艘‘失孤’的寶船。


    小丫頭心裏是想,這快要見到爹爹了,不拿點像樣的見麵禮,怎麽好意思呢?


    就這樣,那艘寶船便改姓齊了。


    姓齊?


    嗬嗬,瞎扯的吧,這船可是朝廷的東西!


    以前是,現在卻是不是了。


    且聽分解:


    按照方若蛟之前的分析,這艘寶船最終會被定性為是正常的航行折損,無論是地方官,還是當今聖上,都不會明言自家的麵子船被蟊賊給虜去了。


    按著這個邏輯來說,這艘寶船目前已屬無主之物,誰占了就是誰的。既然是這樣,自己為何不來一招順手牽羊呢?


    虎口奪食,也是有風險的。


    那天,要不是童延火用镔鐵棍,勢大力沉地砸彎了那十幾把火繩槍,一舉遏製住了那些洋鬼子,極有可能會出現另外一種不同的結果。


    得手後的齊小彤,便率著解救出來的水手們,駛著新得來的寶船火速返回福建。


    在接回了齊家人並告別了方若蛟之後,寶船立即再次起航,朝著瓊州方向趕去了。


    這艘寶船實在太過招搖,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家人們都以為這艘巨船乃是方若蛟所贈,也就沒再問,在稱奇了一番之後便安心地住了下來,然後就是照顧昏迷的孟嵐山。


    誰知,寶船才航出了半日,就遭遇到了意外。


    原來,大灣處的外洋人居然很僥幸地查到了寶船的下落,並成功鎖定了它的大致方位,然後就沿途追了上來。


    小彤見對方有炮攻擊,終於感覺怕了。


    但是,怕也沒有用,事情到了這一步,隻有勇敢麵對。


    所以,她在安頓好了家人們之後,就偷偷地溜到了甲板上來,主動地擔當起了逃亡指揮官。


    由於水手們都是被她所救,故而對她的話是言聽計從,並沒有因為她年幼而不服從。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有童延火在這裏壓場,誰還敢說半個不字?


    也正是由於這種同心協力,勁往一處使,才多次避開了被炮轟的危險。


    可是,光躲也不是辦法呀,萬一一個不留神,豈不是成了千古恨了?


    怎麽辦呀?


    小丫頭拂了拂劉海,對著大霧中的蒼天開始祈禱起來:海神媽祖,希望您慈悲垂憐,救救我們一家人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仕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佯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佯忘並收藏寒門仕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