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敲打木魚的手驟然一停,隨後微微偏頭,嗓音沙啞:


    “沒來由,為何要躲?”


    “可不是沒來由。”老和尚琢磨了一會兒,似不知從何說起,“我方才在神龕前替你掐指算了一下,你這些天興許有血光之災,鬧不好可是會……沒命的。”


    後三個字他特地加重語氣。


    不承想,老僧聽罷後,仍舊轉過頭,慢悠悠的敲木魚。


    “我已行將就木,今日死明日死,也不奇怪,何需要躲?”


    “這……”


    “阿彌陀佛。”他長歎一聲,“命裏該有時,誰又躲得過呢……”


    禪院花台下,展昭幾乎把寺中走了個遍,卻也沒見念一有什麽反應,一圈下來,太陽又大,連他也有些吃不消,遂尋得處清涼之地暫且歇歇。


    懷裏的白貓亦是眉頭緊皺,大約覺得日頭烈,腦袋直往他懷裏拱。


    展昭無法,手邊亦沒有傘,隻得拿手覆在她頭上替她遮一遮。


    “……那人當真在這兒麽?”他喃喃自語。


    臂彎裏的念一睜開一隻眼,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


    擔心她身體不適,又坐了片刻,展昭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念一仰頭掙紮了幾下,自他懷中跳出來,飛快往草叢裏跑。


    “念一?”


    她身形過小,動作又太快,一眨眼功夫也不知去了何處,展昭忙順著記憶繞過院門往寺中深處走。


    這丫頭,好歹同她說一聲,就這麽走了,叫他往哪裏找……


    展昭搖頭歎氣。


    眼看已快到寺裏眾僧的住處,那對麵便有個掃地和尚上前來說話:


    “施主,您找誰啊?”


    展昭探頭望了一眼,淡聲問他:“那裏麵通向何處?”


    “那是禪房,師父們念經的地方,眼下您還不能進去,等未時布施完了,您再進來。”


    他隻好解釋:“我有件東西落在裏麵了。”


    “東西?”掃地和尚滿臉疑惑,“什麽東西?”


    展昭無奈:“貓。”


    “哈?”


    正說話間,遠遠地聽到一聲貓叫,展昭和那和尚同時頷首看去。


    但見樹蔭下,一隻白貓俏生生的蹲坐著,抬起腦袋來,和跟前的人對視。站在它對麵的是個身披袈裟,手持禪杖的法師。瞧他年紀大約已過七十,身長七尺,瘦骨如柴,便是走路也要人攙扶,似乎風一吹就會倒。


    “師父。”一旁扶著他的小和尚低低提醒,“您腳邊有隻白貓,正看著你呢。”


    “哦……”老僧頓了頓,摸索著俯下身去。


    展昭皺眉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兩目無神,手掌微抖,看得出,他那一雙眼睛已不能視物。


    枯槁的老手顫抖地往下探,隨即摸到一團毛絨且暖和的東西。白貓好像很嫌棄,由他手碰過頭頂之後很快就避開了。


    “慧明啊,去拿些吃食來喂一喂它,想必是餓到了,怪可憐的。”


    老僧撤回手,艱難地站起身來。


    “誒,好。”小和尚趕緊應聲,剛要走,那白貓身子一轉,兩三步蹦到展昭腳下,仰起腦袋巴巴兒的看他。


    “小師父,不必麻煩了。”他彎腰指尖輕柔地將貓抱起,隨即淡淡道,“這是在下的貓。”


    老僧側耳聽,小和尚趕緊又給他嘀咕了兩句,他這才笑起來:“噢,原來是閣下的貓,貧僧失禮了。”


    雖知他看不見,展昭還是朝他施了一禮。餘光瞥見念一在瞪他,他暗自好笑,此刻也心知此人便是那位……曾與她有過婚約的侍郎家的公子。


    時間果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五十年的歲月,早已把他打磨成了一個老態龍鍾的和尚。


    見他舉步將走,展昭上前道:“大師,恕在下冒昧。”


    老僧停下腳。


    “不知大師明日可得空?”


    “這位公子是要請我們師父做法事?”小和尚在旁接話,“我家師父年紀大了,眼下不做法事,公子可去請別人。”


    “小師父誤會了。”展昭轉目看向他,“在下是有事相邀。”


    許是隱約聽出他口氣裏的古怪,老僧一動不動,兀自琢磨。


    小和尚不由奇道:“是什麽事呀?”


    “在下的朋友,是這位大師的故人,有些事,想同大師當麵談一談。”


    “哦……施主的朋友是……”


    不等他說完,展昭靜靜打斷:“她姓顧。”


    明顯看出他身形頓了一頓,但麵上表情卻不見有何變化。


    “不知大師……肯不肯賞臉?”


    半晌沒見老僧說話,小和尚扯了扯他衣擺,為難道:“師父……”


    “五台山腳下,兩棵槐樹中間有一座小木屋。”老僧側身繞過他的同時,開口道,“那是貧僧從前清修之處,施主可在明日巳時之前去此地等候。”


    小和尚訝然:“師父?”


    “好。”展昭略一頷首,“在下必定準時前往。”


    “走吧。”見小和尚還在發呆,他神色平平,隻催促道,“再不去布施,就該過了時辰了。”


    *


    從寺裏出來,已是傍晚,這回念一醒得比上次更遲,展昭二人尋著寄放馬車的那戶農家落腳,給了房主人一些錢兩,方騰出一間空屋子讓她睡覺。


    雖說白天已見過麵,但兩個大男人抱著個昏迷不醒的姑娘來投宿,難免惹人非議。時音一貫是個無所謂的性子,唯有展昭略顯尷尬。


    知道她每次附身都會沉睡很久,晚飯時候展昭特地吩咐農婦多準備一份飯菜放在灶上。


    夜晚,明月如霜。


    農家客房少,唯一的房間已讓念一睡下,展昭隻在廳堂內倚著欄杆淺眠。


    山林中風聲蕭蕭,夾雜樹葉,遠處猶能聽見山上沉沉的鍾鼓聲。不多時,隱約在這風聲和鍾鼓聲裏聽到一曲宛轉悠揚的塤曲,古老的調子仿佛和這個時代完全不同,陳舊得像是存在於千年前一般。


    耳邊聽得細微的腳步,時音並未偏頭,仍舊靜靜吹著陶塤。


    展昭走到他身邊,平視前方如潮海一樣的竹林。


    “那日,你同我說,不能去查她的死因。”


    塤音戛然而止。


    “想必除了不欲讓她傷神以外,還有別的理由吧?”


    時音放下陶塤,緩緩收於袖中,抱著胳膊,表情平淡如水。


    “五十年前,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在汾河高坡之處。由於極度憤怒早已失去理智,吞噬了附近所有的生靈,活生生是個怨氣聚集之體,巨大得讓人無法想象……”


    展昭手指微微收緊,聽他輕歎了口氣。


    “我若能早點發現就好了,要不是實在無計可施,也不至於把她記憶抽走。”他搖搖頭,“當時我就是太心軟,如果把她所有的記憶抹去,隻怕現在早就投胎了。”


    亦或許這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


    餘光瞥見他眉頭緊皺,時音揣著手轉過身,漫不經心說道:


    “你也不必知道得太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你對念一好,我很感激,不過……說到底你們不是一路人,好自為之。”


    他護她護得緊,任誰也看得出來,若不是她說兩人已結拜為兄妹,不知道的,想必已然當成……


    展昭搖了搖頭,暗自苦笑。


    但他說得也不無道理,自己和她,的確不是同一路人。


    抬眼在念一房前掃過,屋裏沒有點燈,大約她還未睡醒。展昭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是往她房間裏走去。


    子時早已過了,床榻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念就一蜷縮在床的角落裏,像小獸一般,不時揪緊被衾,喃喃嘀咕。


    想不到她也會說夢話?


    展昭唇邊不自覺帶上幾分笑意,上前把被角替她拉嚴實,正準備將外麵的薄毯抱進來,忽然聽得她略在喘息,似乎睡得很不踏實。


    他不禁擰眉輕喚:“念一?”


    下一瞬,她便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又做噩夢了?”


    愕然發現他在旁邊,念一咽了口唾沫,迷迷糊糊地點頭。


    “展大哥……你怎麽在這兒?”


    “沒什麽,剛剛聽到點聲音,所以進來看看你。”他信口胡謅。


    “我吵到你了?”她微愣,深覺愧疚。


    “沒有沒有,我也恰好沒睡著。”見她額頭上全是冷汗,展昭不由心下一軟,俯身拿袖子替她擦去。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不餓?”


    念一嘴唇幹渴,邊頷首邊問道:“餓……什麽時辰了?”


    “子時過了。”給她倒了杯水,展昭起身往外走,“廚房裏還剩了點飯菜,我去給你拿來。”


    農戶夫婦已經睡下,好在灶上的飯菜還是溫的,念一實在是餓得不行,此時吃什麽都覺得香,很快便是兩大碗飯下肚。


    “慢點吃。”展昭又盛了一碗放在她手邊,“吃完了也別急著睡,否則腹中會不舒服。”


    “嗯。”念一咽下嘴裏的東西,頗為感激地看他,“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讓你照顧我。”


    “不妨事。”展昭淡淡一笑,伸手將她把散在臉旁的發絲挽到耳後,然後靜靜看她又吃完一碗。


    “明天……”喝過湯,念一捧著碗,默了一陣,“明天你能陪我去麽?”


    “好。”他也沒問緣由,“本來也打算陪你去的。”


    “那就好。”她猶自安心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飯。


    *


    第二日,念一起得很遲,出門時已經是辰時三刻了。


    約定的地方在五台山山腳,正如那老僧所說,在兩棵槐樹之中有一座簡陋的木屋,隻是今天風大,樹枝被吹得左右搖擺,落葉紛紛。


    進了院子,時音隻在一旁坐著,念一和展昭相視一眼,伸手推開門。


    木屋中幾乎沒有東西,空蕩蕩的,裏邊兒有輕微的撥弄佛珠的聲音,念一撩開前麵的蜘蛛網,探頭進去。


    蒲團上坐了個老和尚,背對她,背脊彎曲,身形消瘦,一旁還有個小和尚,正俯身給他倒茶水。


    “師父,人來了。”


    念一猶豫著往前走,“大師。”


    聽出是個女子的聲音,老僧略偏了偏頭,啞著嗓子問道:“姑娘,就是昨日那位公子的朋友?”


    展昭在旁施禮道:“正是。”


    “哦……”老僧頷首,繼而吩咐那小和尚先去外麵等候。


    大約是覺得不放心,小和尚將走之際,又湊到念一身邊提醒道:“姑娘,我師父眼睛看不見,您多擔待著點。”


    他看不見?


    念一神色懷疑,悄悄打量了他半天,繼而伸手在他眼睛之前揮動兩下。


    果真是瞎了……


    “姑娘姓顧?”


    “是。”她將手撤回,垂首走到一旁坐下,雙目盯著地上擺的那隻木魚,“大師從前的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到這個地方,粗茶淡飯的過下半輩子?不覺得可惜麽?”


    “粗茶淡飯是過日子,錦衣玉食也是過日子,過得好不好,不過唯心而已。”


    “無論如何,總得有個因果。”念一轉頭看他,“大師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知道此地是我該來的地方,如何不能來?”老僧反問,“姑娘千裏迢迢找到這裏,應該不是要問我這個的罷?”


    “我倒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念一回過頭,“隻是想給大師講一個故事,大師既然參禪,想必也能解我心中之惑。”


    “哦……貧僧洗耳恭聽。”


    窗外風吹樹葉莎莎而動。


    她看著木魚,靜靜道:“大約在五十多年前,朝中曾有個叫顧澤文的左丞,他雖官拜四品,但為人很寬厚,門下亦有不少學生和門客。可惜,顧家一直子嗣單薄,直到他三十膝下也隻有個女兒,這個女兒生得不算好看,小時候還時常遭人嫌棄。”


    老僧麵色未改地撥著佛珠。


    “記得,在她五歲那年,家中的父親收了一個學生,是同朝太常寺少卿的大公子。從那以後起,附近就沒人敢再欺負她了。兩人自小一處睡一塊吃,長大後便訂了親,兩家結為親家。


    不承想,在某一年,顧家忽遭飛來橫禍被抄了家。”


    念一淡淡道:“顧家所有的親眷都得流放海島,顧家老爺為了保全家人,急匆匆把她的女兒和夫人藏到後山的一口廢井之中。結果,天不遂人願,她們還是被人找到了。原來那個藏身之處是被某個人有意泄露給別人的。”她頓了頓,“而那個人,就是這位同顧家情誼深厚的沈家大公子。”


    “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念一語氣平靜,“若是得知顧家遭罪,為了撇清關係,退婚也就罷了。為什麽這沈家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大師……你知道麽?”


    良久,老僧撥佛珠的手才停下來,長長念道:“阿彌陀佛……”


    “得此果,必有其因。凡是皆由因果而造……”


    念一冷聲問道:“那什麽是因?”


    “我也給姑娘講一個故事……”老僧依舊撥著佛珠,“這位沈家公子,正好貧僧也認得。那年秦王謀反,群臣奏斬,當天夜裏他就得知顧家定會被抄家,可是說來顧家小姐同他也是青梅竹馬的關係,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如此折磨,他也是於心不忍……”


    大風刮起,槐樹樹枝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一晃眼仿佛又是幾十年前的夜裏,大雨滂沱。


    “顧家要被抄家。”沈令摁著眉心發愁,抬頭對站在門邊的兒子說道,“顧澤文問斬倒還罷了,可是顧明柳和錢氏隻是發配邊疆,此前還得先去大理寺再審呢……”


    話還沒說完,沈司毅眼前一亮,興衝衝打斷道:“那不是正好麽!爹,咱們出些錢,把明柳和慧姨贖出來……”


    “呸!什麽話?!”沈令背著手猛地轉過身來,指著他鼻子就罵道,“你失心瘋啦?咱們家私扣貢品的事,顧明柳可知道!萬一再審的時候她把你我供出來,可就完了!”


    “明柳不是這樣的人……”


    “你就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了?!那顧文錄是他親兄弟都幹得出這種事來,更別說她!這將死之人,恨不得多拉幾個墊背的,我還能不知道?”沈令咬著牙歎了口氣,在書房裏來回踱步,想著又回頭來罵他,“說到底,都怪你這個畜生!什麽都跟女人說了去。眼下你還同情她?到時候咱們一家子入了獄,我看你同情誰!”


    “爹……”


    “滾滾滾,不想看到你,滾!”沈令揮揮手,讓他出去。


    沈司毅無法,搖頭往外走,正出門時,隱約聽到屋裏的聲音。


    “事到如今,也隻有滅口了……”


    他心裏微微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到房裏,下人將熱好的飯菜端上來,他也無心受用,滿腦子都是方才父親的那句話。


    他要殺顧家母女倆……


    怎麽辦……怎麽辦……


    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上細雨綿綿,他坐在桌前,似乎已經能看到顧家淩亂的場麵,腦中異常的渾濁,他坐不下去了,起身往外走。


    “公子、公子!”


    後門處,家裏一個小廝外麵冒著雨跑過來,“公子,這有封您的信。”


    “我的信?”


    沈司毅忙將信封拆開,舉目一掃,寥寥數筆,是他恩師的筆跡!


    “司毅賢侄,小女與我夫人暫避在後山枯井之內,還望賢侄能夠妥善安置,顧某感激不盡!”


    他欣喜地合攏信,問道:“這是誰給你的信?”


    “就那個晚上打更的賴水三,他說是有人托給他交給您的。”


    “好好!快走,帶些人!”


    “誒,好咧!公子是要做什麽去?”


    “我們去……”


    他腳步驟然一停。


    去作甚麽?要救人嗎?


    ——“咱們家私扣貢品的事,顧明柳可知道!萬一再審的時候她把你我供出來,可就完了!”


    父親昨晚的話在耳畔無比清晰的劈下來,將他整個人幾乎劈作兩半。


    不不不,他信她,她一定不會說的。


    可是怎麽救她?救了她又該怎麽辦?安置在什麽地方?往後怎麽處理?要是被朝廷的人發現他們還有所來往,會不會……


    不敢往下想,他握著信紙,一時發了愁。


    救還是不救?


    若是放任不管,爹爹一定會殺了她們。


    可是若是救,以他現在的能力,如何能保障他們的將來,倘若再把自己搭進去……


    “阿彌陀佛……”老僧撥著佛珠,啞聲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善與惡不過一念之間。”


    “大師看得真是透徹,晚輩著實佩服。”她彎起嘴角來,僵硬地冷笑了一聲,“不過,說來似乎也不應該怪那位沈公子。如此情形,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想來也是,他死倒不如顧家人死。”


    “姑娘此言差矣。”老僧放下佛珠,垂首“看”向木魚,“錯了就是錯了,惡念就是惡念,沒有什麽情分,也沒有什麽本分,世人所談情分本分二字,不過是人心冷淡,私念所致罷了。”


    “你既然知道。”念一咬咬牙,狠狠瞪他,“知道又有什麽用,死了的還是死了,活著的還是活得這麽好。老天什麽時候公平過?”


    老僧搖頭,歎了口氣:“我雖活著,卻也不曾白活。懲惡揚善,鋤強扶弱,布施百姓,亦算是我佛的另一種報應吧……”


    “笑話,若是作惡之人,最後都當了和尚,那麽寺廟之中不過一片汙穢而已,最善之人即是最惡之人,這樣的佛,信來有何用?”念一站起身,不欲再同他說下去,“我問你,當初誣陷顧家的到底是誰?是不是沈家的人?”


    老僧靜默片刻,開口道:“姑娘,貧僧且勸你一句。執念,是痛苦的根源。”


    她忍不住發笑,“是啊,我也不想有執念,可這是因我而起的麽?若不是有這件事,我能有執念麽?說放下就能放下,那就不是人了!”


    “……”老僧端正坐在蒲團上,良久都沒言語。


    最終,他微睜開眼皮,淡聲道:“我可以告訴你。陷害顧澤文的,並不是沈家。但這件事,我勸姑娘還是不要再查下去了。”


    “多謝提醒。”念一冷冷抱拳,轉身走向展昭。


    “我們走。”


    他並未多問,點頭應下,“好。”


    院子裏,風已經停了,時音見她出來,壓低聲音問:“用不用我替你殺了他?”


    “不用了。”念一神色如常。


    “我幫你殺人,不會折你陰德的。”


    “不用了。”她重複道,“橫豎他也沒幾天可活了。已經便宜了他幾十年,這會子殺了又有什麽意思。”


    比起上次,她眼下表情看上來並無波動,平常得讓他有些不安。


    將出院門之際,展昭還是忍不住開口:“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我沒事。”念一偏頭朝他一笑,“怎麽,你是覺得我會很難過?”


    他沉默不語。


    念一伸手舒展了一下身子,何其輕鬆地舒了口氣。


    “若是每遇到一個故人都要哭一場,那我豈不是會累死?”


    “相反,我倒覺得現在心裏舒坦許多。”她活動了一下腦袋,轉頭看到展昭還擰著眉,不由踮起腳來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


    “行了,我的事,怎麽你比我還要愁眉苦臉。”


    時音別過臉,輕聲嘀咕:“誰知道呢。”


    “走吧。”她佯裝沒有聽見,“該回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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