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姐姐,那位胖胖的貴人為什麽要把咱們抓到他宅子裏來?”


    囡囡懵懂的仰著小臉兒,看著坐在榻上,盤著修長美腿,正優雅的輕描素眉的媯姬。


    “許是這位貴人好客吧……”


    媯姬雲淡風輕的隨口敷衍著,照了照渾黃銅鏡中絕美的容顏,微微皺起了柳眉,不滿意的將剛剛描上的青黛用手帕拭去,歎了口氣,扔下那支據說價值十幾枚大金的上好青黛,就這麽素麵朝天的將一頭如瀑青絲挽起一個半髻。


    這次出來的倉促,她在丨焱煌國丨置辦下的家什和各種小件都沒能帶上,習慣了各種天工產品,這些原本也屬名匠精心調製的青黛、碳墨、唇紅、顏粉,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丨焱煌國丨果然是個詭異之處,那裏的環境對人心的誘惑之大,以她心誌之堅,竟然這才離了那裏不過三天,就已經開始覺得處處不便了。


    一名仆隸在廂房外畢恭畢敬的恭聲道:“姬,大人請您去喜賓殿為賓客獻舞。”


    “稍待。”


    媯姬輕輕披上一條絲帶,又在麵上掛上一張帷紗,遮住那絕色的容顏,蓮步輕移的往外走去,囡囡摟著小獸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姬姐姐,你又要去給那個胖胖的貴人跳舞麽?”


    “囡囡乖,姐姐去去便回。”


    媯姬摸了摸囡囡的包包發髻,微微一笑,轉身隨著那來請的仆隸施施然往前殿而去,眼神卻在轉身的同時冷了下來,曲曲折折轉了幾轉,便聞得這勳府之中專門用來宴客的大殿裏,傳來絲竹歡笑之聲。


    嘲諷的笑了笑,媯姬氣質一變,邁著搖曳生姿的步子,妖魅之極的踏進了大殿之中,隻聽得大殿之中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盈盈嫋嫋行來,含羞帶怯的媯姬傻了般不知言語,不少急色的甚至連口涎淌出唇角都不自知。


    這些蛆蟲般的勳貴,外界大戰正酣,他們卻隻知躲在家中醉生忘死,活該被她戲弄,心中冷諷,麵上卻欲拒還迎的微微蹲禮,一曲丨惑心舞卩夢似幻的施展開來。


    媯姬妖豔至極的魅目眼波流轉間,似是不經意的一瞥,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名頭戴高冠,身著華服的男子,那將她擄來的肥胖勳貴,這會兒卻隻能坐在下首相陪,想來這主位上的男子便是今日宴請的正主了。


    丨惑心舞丨一起,這大殿之中的眾人,便如木塑泥胎一般,兩眼發直,醜態百出的陷入了夢境之中,不過跳了一小節,媯姬便停了下來,蓮步輕移的登上主位,探手從那華服高冠男子腰間摘下一塊玉璜看了看,頓時魅目微微一亮,微微俯下纖細如柳的腰身,在其耳旁低語了一句:“帶我走。”


    也不等大殿之中眾人回神,便旁若無人的施施然折返她所居住的小院廂房之中,一來一去不過片刻而已,囡囡跟小獸還沒玩上多大會兒,的確算的上是“去去便回”。


    囡囡揪著嗷嗷掙紮著想跑的小獸尾巴,高興的叫道:“姬姐姐,你這麽快就回來啦?今天快了好多”


    媯姬笑了笑,也不解釋,伸手將掙紮的小獸抱起,與囡囡一同坐到了廂房的門廊下,前日被那經過的勳貴命仆隸擄來,一個丨惑心咒丨便將之化為了傀儡。


    正愁如何在這丨中容城丨裏重開上一盤“棋局”,這人便送上了門來,也懶得再下什麽“暗子”,媯姬便徑直選了“禍水”這條路線,她倒要看看,那位丨中容王丨顓孫彌師,是否像傳聞之中一般英明神武。


    由於教中宿老曾警告過她們這一代參與“大爭之世”的弟子,輕易不可去直接招惹各方諸侯,這些豪傑身後,往往隱藏著眾多高人,如不顯露出她們“爭世棋手”的身份來,很難與其抗衡。


    可一旦顯露出她們這些“爭世棋手”的身份,卻又會遭到來自《太一教》的壓製和另一方“爭世棋手”的打壓,所以萬萬不可輕易暴露出身份來,最起碼“擾亂凡俗”的那條線,不可輕易跨過。


    但媯姬在“棋局”上接連失手,先是扶持黎王叛亂失敗,第二局又遭那瞽叟牽製,雖說也算是轉換戰場,在丨焱煌國丨中布下了暗子,可之前推動白民叛亂失敗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就導致媯姬遠比同門所掌握的局麵滯後的多,逼的她不得不鋌而走險,行這凶險之法意圖扳回局勢。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身為一名《影月教》擔當這一代“爭世棋手”的“劫子”成員,她們既是“棋手”又是“棋子”,不但要與另一方的“爭世棋手”,《明月教》的“子目”成員,在大局上拚個你死我活。


    還要與同屬《影月教》的“劫子”同伴們進行“劫爭”之鬥,在這局大棋上輸了的,要麽被對方的子目“吃掉”,要麽則被作為“棄子”被犧牲掉,下場不會比棋盤上被吃掉的棋子強到那裏去。


    接連失了兩手,恐怕媯姬已經上了教中丨墟藏丨、丨執守丨、丨思玄丨、刂聞丨、丨聽義丨五宗評判的“棄子”黑名單,這也是為什麽她會拚死一搏的原因了。


    無意識的撫摸著懷中小獸柔軟的皮毛,媯姬不經意間觸碰到小獸脖子上那塊銘牌,頓時被上麵傳來的一股晦澀氣機弄的楞了一下,無視它拚命扭動著屁股,搖晃著腦袋死命的掙紮,將小獸提起仔細的打量。


    這小獸詭異的很,早前見它時,隔得老遠就覺得它絕非凡品,氣血旺盛的仿佛山嶽浪潮一般,估摸著怎麽也是一頭靈獸,放在大荒也是極為罕見的異種了。


    可後來再見,它卻被小小一個女童摟在懷裏動彈不得,本以為它是瞽叟豢養的,訓丨得熟了所以才不會反噬其主。


    結果女童囡囡卻說這小獸是瞽叟在丨焱煌城丨給她抓的,那就不是囡囡從小養熟的寵獸了,卻不知如何,堂堂一頭靈獸卻掙脫不了一個隻是凡俗孩童的摟抱。


    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的媯姬靈識一探,這才察覺到小獸身上竟然附著一層禁製,隱隱的禁錮了小獸的行動,甚至還有一道“氣鏈”栓在了小獸的脖子上,一頭連在了囡囡的手腕上。


    難怪無論這小獸如何掙紮都無法逃出囡囡身旁方圓三尺之外呢


    媯姬很是好奇的用靈識探查了一番小獸身上的禁製,很是吃驚的發現,這種禁製簡單的令人發指,隻是用一縷元氣織成的“網”罩住了小獸的周身,但是卻能夠封住小獸的全身氣血,讓它無法提起絲毫力氣,這就導致堂堂一頭靈獸成了囡囡手中的玩偶,卻絲毫反抗不得


    這種手段聽上去簡單,“聚氣成絲”這種練氣法門,但凡在《煉氣術》上有一兩環造詣的修行者,都能夠施展的出來,但是想要將“聚氣成絲”這種法門用的如此大巧不工,化繁為簡的形成一種能夠封禁靈獸力量的禁製,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了。


    準確的說,媯姬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能有這種能力,就是她教中的宿老,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


    這禁製的氣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就好像是用一根繩子捆紮包裹一樣,甚至還留下了一根“活結繩頭”,隻需要催動元氣輕輕“一拉”,就能解開這個簡單但驚人的禁製。


    媯姬一陣無語,這個禁製的作用,顯然隻是為了封住小獸的力氣和能力,以防止它傷到囡囡,可隻是為了給一個女童抓一隻寵獸,至於用上這麽駭人的手段麽?


    就好比想喝口水很簡單,但為了喝口水卻施展神通凝聚先天靈液,就有些誇張了,可這瞽叟顯然已經達到了施展神通如吃飯喝水般輕鬆的境界。


    很難以理解那瞽叟究竟是什麽境界的高人,對諸般法門的運用,已經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這個小禁製看似簡單,但是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足以嚇壞一大幫子方外界所謂的“高人”。


    這禁製的手法太過誘人,以至於媯姬忍不住將纖纖素手按在了小獸後勃頸上,輸出了元氣嚐試去解開那道“繩結”,如果能夠將這種化繁為簡的禁製手法學會,她的禁術層次恐怕要提升好幾個大境界


    媯姬注入的元氣在小獸身上遊走,禁製上沒有任何的反製之法,倒不用擔心會被禁製反噬,所以元氣隻是遊走一周,便將那“繩結”解了開來。


    在“繩結”解開的刹那,媯姬隻覺得懷中的小獸身上,爆發出了一股駭人的血腥之氣,一股滔天戾氣衝霄而起,差點將她震飛


    那脫離了禁製的小獸從她懷中猛的竄了出去,就地一滾翻身站起,獠牙畢露的回首衝二女瘋狂咆哮了一聲,溜圓的雙瞳之中滿是猙獰屠戮之意。


    媯姬為之大驚,她原本估計這小獸至多是丨靈獸jt境界而已,以她丨隱淪境丨巔峰三十三環的實力境界,隨手便能鎮壓,所以才敢輕易解開這小獸身上的禁製。


    可現在看來,這小獸遠不止丨靈獸jt境界,恐怕最少達到了丨凶獸丨、丨蠻獸丨的境界,甚至於她都無法以丨觀氣術丨查探到小獸實力的層次


    一聲叱吒,媯姬祭出了一柄通體黝黑的匕首,方一出現,便像是將周遭光線吞噬進去了一般,製造出一團漆黑,把她和被這突發的狀況嚇呆了囡囡包裹了進去,同時散發出森冷的氣息鎖定住了那小獸。


    這丨影月匕丨可不是尋常術修之士煉製的丨術器丨,而是方外界中比丨術器丨高了兩個層次,丨術器丨、丨法器丨、丨秘器丨、丨魂器丨之中的丨秘器丨,乃是《影月教》配發給“劫子”的護身寶物,丨登涉境丨以下皆可斬殺


    那小獸似是對這丨影月匕丨的鋒寒極為忌憚,嘶吼遊走著閃避丨影月匕丨的鎖拿,速度之快,在這一方不大的小院之中幻化成了一道道的血色流影


    見丨影月匕丨隱隱有鎖拿不住那小獸的跡象,情急的媯姬嬌叱了一聲,元氣鼓蕩之間,催的如瀑青絲漫天飄揚,衣袍激蕩如球,顯出她曼妙的身形,眼看就要搏命一擊。


    大荒獸類常在山川之中遊走,吞食天材地寶便可開啟靈智化為丨異獸丨,而丨異獸丨本能的汲取天地元氣,或是占據靈池寶地自我修行,達到一定境界便可化為丨靈獸丨,與人一般同樣分為不同境界。


    丨靈獸丨開啟了靈智,便懂得趨吉避凶,往往躲在深山之中默默修行,很少進入人群聚集的地方,以防招來橫禍,但也有殺戮之獸,以獸類天性追逐獵物,獵殺靈物,噬其精血壯大自身,甚至會被大量聚集的人群所吸引,侵襲城池,這般殺戮之獸就被稱之為丨凶獸丨。


    凶獸由於主動吞噬精血,掠奪式的增強自身,所以遠比尋常靈獸強橫,也是最為危險的一種獸類,大荒曆史上被凶獸襲城屠戮一空的例子屢見不鮮。


    先古禹朝時就曾經爆發過一場席卷大荒東境大半境地的滔天獸潮,天下人族幾乎被獸類吃了一半,若不是有大神通者出世鎮壓,恐怕人族早已在大荒之中滅絕,由此可見凶獸之戾了。


    眼前這小獸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境界的凶獸,但從它那一身戾氣來看,一旦被它脫出禁製,這座聚集了數萬萬人的丨中容城丨,恐怕會被它殺的血流成河


    一時失察解開了小獸身上的禁製,媯姬就算不為這丨中容城丨萬萬庶民考慮,也要想辦法自保,雖然她自知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人一獸對持之時,散溢出來的元氣激蕩,直攪的小院之中風雲變色,若不是媯姬布下了禁製將這小院封住,上空的雲層恐怕都會被一人一獸身上衝霄而起的元氣,催的形成天地異狀。


    就在媯姬打算拚死一擊,而小獸作勢欲撲之時,被媯姬掩在身後的囡囡突然生氣的大叫了一聲:“小紅回來”搗騰著小腿就要往小獸的方向走去。


    媯姬大汗,這小囡,還當這凶獸是她捏在手中把玩的寵獸不成……可她剛剛伸手要攔,那小獸就在囡囡的一聲大叫中,像是被鞭子猛力抽打了一記似的,小小的身軀猛的彈了起來,隨即又哀嚎著跌落在地麵上翻滾著,盡然再度被那禁製封住


    囡囡生氣的一把揪住小獸摟進懷裏,揚起小手“狠狠”的在小獸屁股上抽打了兩記,憤憤的嘟囔:“叫你不乖叫你不乖”


    媯姬被這場麵震的呆若木雞,虛懸於麵前的丨影月匕丨也忘了施放出去,被滾滾的天雷劈的是外焦裏嫩,那個在女童懷裏被抽的屁股開花,嗷嗷嚎叫的家夥,是剛才戾氣滔天的凶獸?


    愣神了好半響,媯姬才回過神來,呆呆的接過囡囡乖巧討好的遞過來的小獸,看它在自己手中撲騰著小短腿拚命掙紮的樣子,覺得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仔細的探查了一番小獸身上的禁製,見那層“繩結”依舊隱晦的縛在它身上,絲毫沒有被解開的跡象,如果不是仔細查探,根本就察覺不到這層禁製。


    可這囡囡她早就暗中試探過,的確是一個普通的女童,不要說修煉了,甚至連凡俗之中的鍛體之術都沒有學過,怎麽會出現這種“言出法隨”的情況?


    媯姬突然一怔,視線落在了囡囡細嫩的手腕上,一道氣鏈正鎖在上麵,而另一頭則完好的拴住了小獸的脖頸,她突然明白了過來,這是那神秘的瞽叟布下的手段,恐怕就是為了替這囡囡尋一防身護衛。


    也不知這囡囡是那瞽叟的子嗣後人還是傳宗弟子,竟然施以大神通保她安危,略一思量,媯姬心中一動,柔聲道;“囡囡,你可能驅使這小獸?”


    囡囡一臉懵懂不解,不知她所為何意,媯姬一咬牙,尋思那瞽叟決計不可能任由一隻無法操控的凶獸在這囡囡身旁,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將這女童托付於自己,又為何指點她前來這丨中容城丨,但想來以他那種層次的高人,總不至於無聊到用這種法子害了自己,便賭上一把,再度解開了小獸身上的禁製。


    隻見那小獸像是被嚇破了膽一般,不敢再攻擊二女,猛的竄起扭頭就跑,可不等竄出這小院不算高的圍牆,便哀嚎一聲摔了下來,被那禁製捆的動彈不得。


    “果然如此”


    媯姬興奮的一雙魅目爍爍生光,樂此不疲的一遍又一遍解開小獸身上的禁製,任由它四下逃竄,趁機熟悉小獸身上那層玄妙的禁製手法,如此往來反複了十數趟,那小獸仿佛也知道自己逃不出這一大一小兩隻魔女的手掌,認命的趴在了地上,垂頭喪氣的也懶得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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