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良本來優哉遊哉,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聽到趙易這句話,如同潑了一盆涼水,要是別人聽到這句話肯定跳起來,樂得合不上嘴,可是對於精心準備一夜的沈從良來說,無異於失去了一次絕佳的表現機會,比霜打的茄子還要蔫頭耷拉腦,隨即聽到傳授法術,精神為之一振,早把這些委屈拋到九霄雲外。


    沈從良臉色的變化雖然轉眼即逝,但趙易真人還是把他細微的波動全部納入眼底,沒有任何漏掉,心想年輕人還是太爭強好勝,以你的聰明才智,如果背不過,那隻能說你是個廢柴,扶不起的阿鬥,朽木不可雕也。


    恐怕我還是低估你的記憶力,說不定你是過目不忘,趙易如此想著,笑嗬嗬的說道:“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沈從良聽到這句話背後冒出一層冷汗,連汗毛都豎起來,抬頭看到趙易炯炯有神的眼睛,那雙眼睛仿佛浩瀚星空,寬廣無際,像一位智者是洞察分毫,天下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自己的心神仿佛是天空中的風箏飄來飄去,迷失當中,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身上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隻聽趙易繼續道:“你在想什麽?”


    沈從良這次毫無隱瞞,如實的說道:“師父,弟子愚鈍,內心充滿矛盾,言行舉止無不受七情六欲所控製,剛才仍是不免脫俗,存在爭強好勝,昨夜我在窗前突發奇想,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是像蜜蜂一樣勤勞忙碌,還是向天上白雲悠閑自在?”


    趙易猶豫的臉色瞬間變的堅定,麵對徒弟的一語驚人,歎息道:“人天生有聰明和愚鈍之別,誰又能說清哪個是好呢?聰明的人往往不能靜下心來悟道,而愚鈍的人卻又對晦澀的東西難以理解,不過殊途同歸,其最終悟道是一樣,隻是所走的路和克服的障礙不同大智若愚,大愚是智,誰又能說得清呢。”


    看著沈從良若有所思的的樣子,趙易停頓一下,喝了口茶水,說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人之所以為人,又怎能不受世俗羈絆,人區別於動物就在於有七情六欲,通過不斷的證悟,達到以慧眼洞若觀火,擺脫七情六欲,說白了無非是明辨是非,理智大過情感,這些都是靠自己親身經曆體驗去頓悟,否則人們也不會世世代代重複。”


    沈從良眼睛一亮,若有所悟,臉上顯現紅光,在他小小年紀的臉上露出與之不符的和藹可親,這種笑容也就一瞬間,隨即轉為天真的笑容,說道:“多謝師父,一語提醒夢中人。”現在他終於相信真的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原先總以為是文人誇大其詞,如今真正體會到了,才知道名師的重要性。


    趙易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消化,直接說道:“我現在教你練氣的基本法門,你注意聆聽,有什麽不懂盡快問,機不可失。”


    沈從良點點頭,全身瞬間繃緊,神經提高到興奮的靈敏高度,忐忑的內心有激動和渴望,如同少女在洞房等待新郎掀開罩帕的那一刻。


    趙易直接說道:“人身主要有任督二脈,另外有手太陰肺經經脈、手厥陰心包經經脈、手少陰心經經穴、手陽明大腸經經穴、手少陽三焦經經穴、手太陽小腸經經穴六條經脈加以輔助,俗稱奇經八脈。”


    沈從良如聽仙樂,兩隻耳朵豎著,唯恐漏掉隻言片語,連外麵風聲都聽而不聞,聚精會神的聽著,靈台一片澄淨,腦海中達到空明境界。


    趙易看他聽得入神,繼續說道:“任脈起於承漿穴、下經廉泉穴、走天突穴、路璿璣穴、緊接著依次是紫宮穴、玉堂穴、膻中穴、中庭穴、巨闕穴……神闕穴、陰交穴……直到氣海穴、石門穴、最終到達曲骨穴;督脈起於長強穴、後麵依次是腰奇穴、十七錐穴、腰陽關穴、命門穴、懸樞穴……至陰穴、靈台穴……風府穴、到達百會穴、最終到齦交穴。”


    沈從良心想人身到底有多少個穴道,僅僅一條如此的多,那麽奇經八脈中還剩另外六條呢?在加上無關緊要的枝枝叉叉,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體濃縮的都是精華啊,區區這麽點的身體竟然有如此多神奇的穴道,怪不得能完成如此多複雜的姿勢,要想一探究竟,窮盡一生恐怕猶所不能。


    …………


    聽到後來腦袋發脹、昏昏沉沉,腦海中像一團漿糊,迷迷糊糊,恨不得躺下睡覺,從此沉眠下去,不再醒來,但還是咬緊牙關,強打精神聽著,見師父不在說話,猛地打了一個機靈,插嘴問道:“怎麽確定這些穴道的位置,如靈台、璿璣穴、膻中穴。”


    趙易說道:“靈台穴在背部與後正中線上第六胸椎棘突下凹陷處;璿璣穴在胸部當前正中線上天突下一寸,胸骨柄中央處;膻中穴在在胸部當前正中線,第四肋間,兩**連線中點;巨闕穴在上腹部前正中線當臍中上六寸。”


    所有的穴道位置一個個娓娓道來,仿佛每個穴道都在自己身上能夠清晰看到,又或是生而知之,到現在沈從良從對他發自肺腑的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心想今生能夠遇到恩師,不知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分,日後鞍前馬後、上刀山、下油鍋,師父所說,萬死不辭。


    …………


    兩人一問一答,一個真學,一個真教,時光片刻不曾停留,在


    不知不覺中陽光西斜,把兩人的身影拉的越來越長,屋內漸漸模糊昏暗。


    沈從良依舊不知疲倦聽著,仿佛充滿無限充滿力量,不解的問道:“師父,人有高低胖瘦,如果按寸的話,身材一丈高的和五尺高的肯定相差甚遠。”


    趙易笑道:“此寸非彼寸,穴道上的寸不是你量布用的寸尺,人雖有高低胖瘦,但都是按照一定比例生長,其差距小之又小,盡可忽略不計,但有些人卻是例外,比如有的人天生三焦經脈受損,自然不能在練武,但是同樣可以聚氣,煉精,合神,隻是在行動上有所限製達不到本應該練到那一層的速度,不適合動武而已,說了這麽多都是無用的,等有時間咱師徒倆在慢慢討論,先說穴道上的一寸是指每個人的指甲蓋長度,明白否?”


    沈從良聽到趙易說師徒倆,四肢百骸有暖流流過,心裏暖烘烘的,眼睛一紅差點哭出來,長這麽大都是在人們白眼不屑中度過,從沒有人像師父這樣對待自己。


    趙易問道:“你不懂嗎?”


    沈從良此刻心裏豁然開朗,跟明鏡一樣,這麽粗淺的道理豈能不懂,但更佩服古人的聰明才智,居然連這都能想到,原先自以為聰明百倍,此刻卻是自愧不如,恥於開口,如今才知道原先那些都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聖人這才叫大智慧。


    從前笑話他人坐井觀天,現在才知自己就是莊子口中的那個河伯,甚至還沾沾自喜。


    屋外冷風吹過,吹得樹葉嘩嘩直響,抬頭望去,暮靄沉沉、漆黑悄無聲息的降臨,點點燈光相繼亮起,逐漸連成一條火龍,隨著地勢蜿蜒起伏。


    “哢嚓。”


    忽然天空中響起一個驚雷,轟隆中開,震的耳朵嗡嗡作響,似是無數蚊子在耳邊飛翔,沈從良嚇了一跳,天地之威果然不是凡人能夠抗拒的。


    趙易的臉色突然一變,往遠處望去,隻見粗細不一的閃電像是水缸裏的紫龍在天際遊走,而在那裏有一團黑雲自成一格,饒是璀璨的光輝耀眼,人不能照亮那朵烏雲,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怪物在和紫龍相鬥。


    天垂異象,吉凶禍福,聖人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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