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說,敏薇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所以對於那位被永安公主無視之後,一臉尷尬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女,敏薇並沒有一點為她解圍的意思,不過那位少女好歹也是在京城長大的,就算沒有敏薇,也有站在少女身邊的幾位小姐,在永安公主跟鄭小姐說話時,那幾位小姐似乎也明白少女的尷尬處境,紛紛開口將話題扯開。


    敏薇也趁著永安公主說話的間隙,看了兩眼永安公主對麵的少女,看上去年紀應該比敏薇大一點,眼睛有些像敏薇之前看到的太後,似乎因為永安公主的話所以注意到了敏薇,此刻正一臉歉意的看著敏薇說道:“江小姐,都是府上招待不周,才令下人做出如此失禮之事,讓江小姐見笑了。”說完還向敏薇微微屈身行了一禮。


    對麵的人這麽一說,倒是讓敏薇很不好意思,畢竟鄭家的下人並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可是之前永安公主已經說了那樣的話,敏薇總不能在這種場合告訴別人永安公主剛才的話是假話吧,而且敏薇覺得就算自己說了實話,大概也沒人會相信。


    雖然不能拆穿永安公主的假話,但敏薇也不像讓剛才給自己帶路的小丫鬟背黑鍋,所以聽到鄭小姐那麽說,也隻能裝出一臉慌亂的樣子回禮說道:“鄭小姐,並非府上下人的錯,都是因我貪戀府中花園的景色,不知不覺間竟然與帶路的下人走散,給府上添亂了。”


    聽了敏薇的話,永安公主隻是看了敏薇一眼卻沒有說話,而鄭小姐則往前走了兩步,扶住了敏薇笑著說道:“早就聽說江家幾位小姐各有千秋。尤其是四小姐,更是十分出眾,我之前就想請四小姐來府中做客,隻是一直沒有機會,這次讓人給四小姐送帖子時,心中還有些忐忑,生怕四小姐不肯來呢。”


    敏薇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這個鄭小姐是聽誰說的。敏薇不論是在江家還是在外麵,似乎都稱不上出眾,更別說什麽十分出眾了。就算是誇人也不帶這樣亂誇的,即使對於鄭小姐的話十分無力,敏薇也隻能僵笑著說道:“鄭小姐說笑了。”


    “這就是那位得太後娘娘喜愛的江家四小姐?我怎麽看著也不過如此。”是啊,不過如此。所以姑娘你放過我吧。


    “噓,我可是聽說不止太後娘娘喜歡。就連皇後娘娘也很喜歡她。”不知道姑娘你哪裏聽說的,我怎麽沒聽說?


    “什麽啊?不是說惠王世子最近連那地方都不去了,聽說是去求太後娘娘賜婚了,還聽說是怕皇上···”姑娘你這樣八卦真的好嗎?難道不怕做人太八卦嫁不出去嗎?


    敏薇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聽到周圍傳來的不大不小的議論時,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了幾句,永安公主似乎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跟敏薇隻能忍氣吞聲在心裏吐槽不同,永安公主聽了之後。隻是隨意的往出聲的方向看了兩眼,接著讓敏薇困擾的聲音一下子都消失了。


    “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四妹妹,但是清悅覺得與四妹妹一見如故,若是四妹妹不介意,叫我一聲姐姐如何?”鄭清悅對敏薇的態度讓敏薇有些疑惑,畢竟鄭家跟江家幾乎沒有什麽交集,之前接到鄭清悅的帖子就已經夠讓人覺得奇怪了,今天鄭清悅又這樣明顯的親近敏薇,總讓敏薇覺得有些不習慣。


    “鄭小姐,本宮有話跟四小姐說,你···”敏薇還在猶豫該怎麽應對鄭清悅熱情的態度,就聽到永安公主突然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敏薇感覺周圍突然多了幾道灼熱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似乎想在她身上燙出幾個洞來。


    “即是這樣,那清悅便不打擾公主殿下了,四妹妹,我一會再來與你說話。”鄭清悅聽了永安公主的話之後,似乎怔了一下,然後才放開了握著敏薇的手,一臉笑容的對著敏薇說道。


    敏薇此時的心裏已經隻剩下一句聽天由命了,雖然不知道永安公主為什麽每次都會幫她,但敏薇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話要跟永安公主說的,隻不過很明顯現在不是敏薇有沒有話說的問題,而是沒人會來阻止永安公主,所以敏薇隻能跟在永安公主身後,在眾人充滿探究的視線裏離開了。


    等到走了一段路,周圍隻剩下永安公主與敏薇,還有離著一小段距離的宮女和錦瑟,敏薇心裏開始猜永安公主會說什麽,難道還是之前那些,或者還有別的什麽?不過永安公主一直沉默著不說話,敏薇在心裏猜了半天之後,慢慢就開始有點走神想別的事情去了。


    永安公主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暗暗打量敏薇,她原本以為敏薇會先開口說點什麽,畢竟敏薇比她小,才不過十來歲,肯定會沉不住氣,可沒想到她不說話,敏薇也不說話,不隻沒有沉不住氣,反而還有些心不在焉,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顯得拘謹。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永安公主才能仔細觀察眼前的人,她會對江家的人這樣好奇,大概是因為她的身世,永安公主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並不是梁王的孫女,她是先帝的親外孫女,皇上是她的親舅舅,她的母親便是太後的親生女兒,先帝寵愛非常的安陽公主。


    雖然她的母親身份高貴,可惜卻被人算計,最後才不得已生下了她,所以先帝跟太後才會想盡辦法給她現在的身份,所以她才能稱呼太後為皇祖母,所以她才有了公主的身份,而她的親生父親,大概並不知道她的存在,不止是他,就連這京城裏,知道她真正身世的人也不多。


    永安公主自然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雖然她注定不能與他相認,但是她卻希望離他更近一點,在當年母親第一次告訴她的時候,她就這樣想的。所以她親近所有江家的人,因為她的父親姓江,是當年在京城做官的江家五老太爺的兒子,也是如今的戶部侍郎江勤勉。


    永安公主的身世,江勤勉一無所知,不止江勤勉,就連江家的人都對此一無所知。當年先帝本想讓江勤勉休妻另娶。最後卻是安陽公主向先帝求情,最後才會懷著永安公主躲到了行宮,後來又讓梁王背了一個風流多情的黑鍋。永安公主才有了現在的身份。


    敏薇回過神來的時候,被永安公主若有所思看著她的目光嚇了一跳,差點就開口想說點什麽,隻是還沒開口就發現。雖然永安公主看起來像是在看她,卻更像是透過她在看別人。敏薇暗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卻有點鬱悶,現在的氣氛莫名的沉默,讓敏薇忍不住想要趕緊離開。不過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四小姐,聽說你的兄長,並不是你的同母兄長是嗎?”也許是感受到了敏薇想要離開的心情。永安公主突然開口問道,永安公主想跟江家的人說話。若不是當年安陽公主不願以公主的身份與權勢威逼,現在永安公主也不會姓周,即使沒人知道,也不能否認她身體裏留著江家人的血。


    “公主殿下聽說的沒錯,不過,四哥如今已經記在母親名下,所以薇兒與四哥雖然不是同母所生,卻親如兄妹。”敏薇這算是公式化的回答,這個問題已經被人問過很多遍,七老太爺也好,江敏姝也好,甚至莫氏都曾經特意叮囑過敏薇,雖然他們其實知道敏薇並不是一個會亂說話的人。


    “我還聽說,四小姐有一位伯父也跟令兄有過一樣的處境,不知···”顯然永安公主並不打算放過她,對於敏薇那公式化的回答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繼續開口問道。


    永安公主問的是誰,敏薇自然知道,整個江家隻有一個人跟江敏睿有過一樣的處境,就是她的三伯江勤勉,永安公主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就算是敏薇也能感覺其中的不對,所以敏薇沉默了,沉默的同時心裏還在猜測永安公主問這些到底有什麽用意。


    敏薇不知道永安公主為什麽對江家的事這麽了解,知道江敏睿的事還情有可原,畢竟前段時間因為宮宴的原因,江敏睿改庶為嫡的事在京城之中可以說是眾人皆知,所以在永安公主問起關於江敏睿的事時敏薇並沒有覺得不對,可江勤勉不同,江勤勉的事早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除了江家的人之外,應該沒什麽人知道才是。


    “四小姐,難道我說錯了嗎?”大概是因為氣氛太過沉默,而敏薇隻是低著頭沒有開口,所以永安公主才會再次開口問道,永安公主自然能從敏薇的沉默中看出,自己不該問這些事,但卻又忍不住想問,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除了從自己的母親那裏斷斷續續聽過一些關於那個人的事之外,就再也沒有人提過他,自己也不過是想知道一點關於那個人的事。


    “公主殿下您說的沒錯。”顯然敏薇跟永安公主不能心意相通,加上敏薇心裏對於永安公主會突然問起這件事覺得奇怪,所以隻是順著永安公主的話回答了一句,之後就繼續低著頭不再說話。


    其實關於江勤勉的事,永安公主曾經隱隱的打聽過,隻是江敏靜姐妹並不常呆在黃州,而趙江氏嫁到京城之後就很少回娘家,因此趙家姐妹對江勤勉也不熟悉,在此之前永安公主就聽人說過敏薇,因為知道敏薇自出生就沒有出過族居,所以才會忍不住問了這些話。


    “聘婷,原來你在這。”就在氣氛沉默得讓人覺得窒息的時候,敏薇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平時根本不想聽到,此刻卻如同天籟的聲音,因為心裏太過驚喜,所以敏薇看向緩緩走來的周墨言的聲音,讓周墨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墨言哥哥,你要回宮了嗎?”敏薇心裏雖然驚喜,但不過一瞬就壓抑著驚喜向周墨言行禮,而永安公主則一臉開心的轉身拉著周墨言的手撒嬌道,而周墨言也順勢笑著輕撫永安公主的頭發點了點頭,永安公主這才發現一旁的敏薇,想了想對周墨言說道:“墨言哥哥,我可以答應了鄭姐姐,不如你先陪我將江四小姐送回去吧。”


    “多謝公主殿下厚愛,臣女認識回去的路,臣女自己回去就好。”敏薇很感謝周墨言出來救場,即使周墨言大概隻是無意的,而此時永安公主的話,敏薇心裏一點不覺得高興,她急切的想要離開,她一點不想經曆剛才那種沉默的氣氛,周墨言能把永安公主帶走,敏薇十分樂意。


    “既然江小姐這麽說,那我們便回宮去吧。”周墨言對敏薇說話時的態度很冷漠,有點像是敏薇最初見到周墨言的時候,不過敏薇倒是覺得沒什麽,周墨言私底下對著敏薇的時候雖然很隨意,但似乎大多數時候對人都透著一些冷漠,比如那次回京路上麵對江敏婷姐妹的時候,還有宮宴上麵對惠王的時候。


    永安公主似乎猶豫了一下,在周墨言與敏薇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對著敏薇說道:“江小姐,不知下次可否去府上叨擾?”


    永安公主的話說完,敏薇的心裏一陣無奈,能說不行嗎?答案自然是不能,再說腿長在人家身上,想去哪誰也阻止不了,所以雖然心裏十分不想跟永安公主扯上關係,也隻能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多謝公主殿下厚愛,臣女榮幸之至。”


    聽敏薇這麽說之後,永安公主才點了點頭,挽著周墨言的手臂往府門的方向走去,敏薇聽到永安公主似乎語氣抱怨的跟周墨言說了幾句話,然後聽到周墨言低低的笑聲,而敏薇在行禮之後隻是低著頭默默的站在了路邊,等到宮女們都離開,漸漸聽不到永安公主跟周墨言的聲音之後才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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