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香看準了西側簾帳後的窗子,突然抬頭,伸手朝漫夭的脖子抓了過來,那一抓又快又狠又準,幾乎是拚了全力的一博。


    漫夭眼光不變,似早有所料,很輕易地閃身避開,但並未還手。而痕香趁她閃避之機,縱身一躍,就朝西側窗子而去。漫夭在她身後噙著一抹冷笑靜靜的看著,痕香越過一丈寬的浴池,足未落地,便被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擋住去路。


    痕香驚駭於此人的速度,至少是她三倍有餘。站在浴池邊,身後退無可退,她隻好硬著頭皮出手朝男子的一隻眼睛襲去。


    男子麵色不動,大手一抓,隻聽哢嚓幾聲,指骨斷裂,痕香痛呼出聲,臉色立時慘白一片。她抬起另一隻手,在空中一揮,袖中一枚閃爍著寒光的暗器朝男子胸口激射而出。


    男子兩指一伸,毫不費力地將精細的銀針夾在指間,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手臂往她身後猛地一折,又是一聲骨頭被折斷的哢嚓聲響,痕香痛得張大嘴巴,欲呼出聲,男子立刻伸手封了她各大要穴,然後拎著她的後頸,縱身躍過浴池,像是丟一塊抹布般的將她丟在漫夭腳下。


    漫夭垂眸看著地上的女子,隻見她麵色慘白,額頭因疼痛而密布了冷汗。痕香心道:修羅七煞,果然...名不虛傳!她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在這人麵前,卻連三招都走不過。


    麵具男子露在外頭的半張臉孔從始至終沒有發生任何情緒變化,他看痕香像是看著空氣般,麵無表情。


    漫夭緩緩蹲下身子,扣住她的下巴,沉聲道:"如果想活著離開,回答我幾個問題。"


    痕香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似是在說:你...會放我活著離開?


    漫夭道:"隻要你的答案,足夠讓我滿意。雖然我有理由殺你,但我想,你也是聽命於人,身不由己。"


    痕香眼光微微一變,抿了抿唇,似有無盡辛酸從瞳孔透出。若是在以前,是生是死,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如今...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漫夭伸手解開她的啞穴,痕香問道:"你想知道什麽?"明知這名女子要問的問題,是她不能說的,但她還是抱了一線希望。


    漫夭看著她眼中強烈的求生欲望,嘴角微勾,放開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問道:"此次任務,除了加害我的孩子,還有什麽?"她可不信他們未卜先知,知道她身懷有孕。


    痕香一愣,第一個問題便如此關鍵而直接,她皺眉,張了張口,眼中神色掙紮,半響才低聲道:"這個...我不能說。你換一個。"


    漫夭看著她,並未因這樣的答案而生氣,這甚至是在她意料之中,如果痕香如此輕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她反而覺得那答案難以信服。漫夭黛眉微挑,不惱不怒道:"好,那我再問你:天仇門門主究竟還有何身份?他現在何處?他謀劃這一切,最終目的又是什麽?"


    "門主就是門主,還有什麽身份?"痕香目現茫然,皺眉反問。見漫夭目光沉了一沉,她連忙又道:"我隻知道他是門主,有沒有其他身份,我不清楚。自從少主剿滅天仇門之後,門主便來去無蹤,沒人知道他身在何處,也沒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麽,他隻在需要我們完成重要任務之時才會出現在我們麵前。至於目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我以為他是要幫助少主複仇奪皇位,可是現在...少主已經當上皇帝,他卻並未因此而停止。"


    這個門主如此神秘,竟然連痕香對他都知之甚少。漫夭盯著痕香的眼睛,隻見她眼中有著很真實的迷茫無解,而她說到門主的時候,眼底有著切齒的恨意,以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懼怕和無可奈何。以她對傅籌的感情,想必也很想知道,那看似是幫助傅籌實際對傅籌很殘忍的門主究竟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身份和目的?


    漫夭盯了她一會兒,才又問道:"那你知道些什麽?知道的不能說,能說的不知道...你讓我怎麽放你活著離開?"


    "你可以問一些其它的問題。"痕香想了想,那些已發生過了說出來沒有太大關係的事,"比如,發生在南朝的關於你的流言,還有渝州城裏的事..."


    漫夭麵色一怔,眸光頓時犀利,聲音一沉,"你是說...渝州城裏,任道天和玄劍天,還有各國使節也是你們殺的?一個已經覆滅的天仇門,何來如此大的勢力?"她以為是啟雲帝所為,因為隻有啟雲國未曾派使者前來。但如果不是他,那是不是意味著啟雲帝早知道天仇門門主的計劃?他和天仇門門主究竟有著什麽樣的關係?一個已經覆滅的天仇門,為何還要費盡心機做這樣多的事?是否在他背後,還隱藏著更深不可測的人物?


    漫夭擰眉,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逝,抓也抓不住,總覺得有很多東西似乎暗中都是息息相關,但一時又說不上來,頓時有些混亂。


    痕香道:"哪裏來的勢力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的任務是扮作玄劍天年輕時最喜歡的一名女子的模樣,趁他不備,殺了他。"


    "為何要殺他?"如果是天下之主,也許他會想要毀去可能威脅到他的天下的所有人,可這天下還沒有主人。如果是想奪取天下,那為何要殺掉這樣一個征戰天下的帥將之才?甚至連籠絡都不願嚐試。


    痕香搖頭,"我隻奉命行事。門主從不會告訴我們原因。"


    漫夭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便凝眸細思,想理清思緒。從一年前的那些陰謀開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針對無憂,莫非天仇門門主與無憂有什麽深仇大恨?或者說,他與臨天皇族有仇?


    "你方才說...散播白發妖孽的流言,也是你們所為?"漫夭突然這樣問道。


    痕香點頭:"茶館裏的評書人,是天仇門的人。"


    漫夭眉峰一凝,這就奇怪了!白發妖孽事件,查出是前丞相與北朝有勾結才故意散播出來的,怎會是天仇門所為?傅籌對天仇門恨之入骨,斷不會再與他們合作,而前丞相府中的信件,除了傅太後,她也想不出還有誰能隨意用傅籌的印章,那麽,天仇門門主和北朝太後又有什麽關聯?


    漫夭驀地想起一年前,在四處都是武功高手的無名巷裏的一幕,她與那麵上有著一個疤痕的"瘋婦"相互利用,以達到各自的目的,而後不久,就傳出傅太後還在世的消息,人們說傅太後半邊臉被火燒傷留下疤痕,且神智不清,莫非與她遇到的是同一個人?


    漫夭心中一驚,若果真如此,那傅太後豈不是裝瘋?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那麽多年,她明知道傅籌是自己的兒子,卻不去找他,就讓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漫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外頭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她一驚,差點忘了正事。忙低聲道:"先帶她下去。"


    麵具男子難得皺眉,"娘娘您的安危..."


    "放心,我自有分寸。"漫夭聽外頭腳步聲越來越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吩咐道:"你快帶她走。"


    麵具男子點了痕**道,單臂夾起她,躍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滄中王的寢宮與禦書房相隔不遠,此時的禦書房,奏折堆積如山。桌上,椅子上,地上,到處都是。


    寧千易甩了鞋子,踩在厚厚的奏折之上。他從來沒有這麽討厭過這些奏章,還有那些滿口大道理的臣子們以及曾經承歡身下的女人們。自從坐上王位,他處處為國家社稷著想,隻此一次,想按照自己的意願娶一個心愛的女人為妻,可是,他不但遭到心愛女子的拒絕,還被這些人苦苦相逼。


    他一屁股坐到鋪滿奏折的地上,抓起手邊的奏章,狠狠朝著大門擲了出去。


    正要稟報事情的太監聽到聲音嚇得一顫,慌忙在門口跪下,半響方稟道:"王上,芩妃娘娘...已送入王的寢宮。"


    寧千易濃黑的眉心皺了一皺,漆黑的眼珠抬起,聽到芩妃二字,再無從前半分柔情。經過這三日的喧嘩吵鬧,他昔日爽朗的麵容布滿憎惡,就是那個女人,仗著他從前對她的寵愛,聯合後宮妃子在他寢宮門前鬧事,別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緊閉著唇,盯著門口的太監,不出聲。


    立在一旁的王宮侍衛總管曆武見他麵色不好,便對門口太監說道:"王上已經知道了,你退下吧。"


    門外之人忙應了退下。


    寧千易轉頭看向這個跟隨他多年在感情上如朋友般的侍衛,想了想,問道:"朕,算不算得是一個好國君?"


    曆武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但見他神色認真,便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帶崇敬道:"王上事事以國與民為先,是天下最聖明的國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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