癟了癟嘴,好像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了,隻能用動作來心疼自己的男人。


    唐七碗裏的夜宵已然是加了量的,這會兒,見淩佳蕊還從自己碗裏給他往出夾,失笑之餘,拿著勺子又夾回給她,“好了,這麽多,我也吃不了。”


    一頓夜宵吃的甜甜蜜蜜,柔情濃的整個房間都仿佛染了蜜意。


    等到收拾了殘局,淩佳蕊重新回躺進床裏的時候,身體乖巧的依偎進唐七的懷裏,她像是有些幽怨,又似乎帶著點謹小慎微的害怕,低垂著眉,小聲問道:“過兩天還出差嗎?”


    最近實在是出差太勤了些。


    唐七對淩佳蕊,一向心細如發。


    幾乎她一個小表情,一個小動作,甚至眼睛多眨一下的小變化,都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麽。


    這會兒,手臂攬在她的後腰,不由收的緊了些,略帶歉意的安撫道:“害怕了。”


    懷孕的時候不覺得,越是臨近生產,這種害怕的感覺越強烈。


    她不敢把這種悲觀的情緒表達給別人,怕長輩擔心,怕懷著孕的周鬱提前進入產前抑鬱期,也不敢表達給唐七,怕影響他出差辦正事。


    可這麽壓抑的結果,就變成了她自己快要抑鬱了。


    沒否認。


    就是承認了。


    唐七呼了口氣,抱著她的身體在懷裏又緊了些,眸中的歉意,心疼,絲絲的泛濫著,“乖,相信我,沒事的。”


    “唐七,如果真的有事……”


    “不會。”


    沒等淩佳蕊說完,唐七就皺著眉果斷否決。


    他抱著淩佳蕊的手臂如火鉗般透著強大的力量,如果不是顧忌著她的肚子,他可能會不吝嗇再加些力道,把這個疼到骨子裏的小女人,嵌進身體裏。


    身後的手臂除了堅硬如鉗,還有不用心察覺,體會不到的顫抖。


    夫妻多年,淩佳蕊被唐七視若珍寶的同時,又何曾不是全心對待這個男人呢。


    那份心意相通,不隻來自於唐七,同樣,她自己也是心有所觸的。


    眼睫,微濕,平淡溫暖的日子讓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是被幸福包裹的,老天眷顧的。


    可是到了此刻,即將瓜熟蒂落,有些意外,像電影片斷般的在她腦海裏不斷重複,現在的她,甚至連看電視都不敢輕易換台,生怕看到一幕關於生產悲痛的消息。


    她會覺得,自己也有可能成為那幾萬分之一。


    吐了口氣。


    悶悶的。


    因為整個人窩在唐七的懷裏,這口氣,不免就吐到了唐七的胸口,連著心髒的位置。


    “唐七,答應我,如果真的有事兒,請你一定要保護我們的孩子,我愛你。”


    淩佳蕊以手臂緊抓著唐七後背的力度,來告訴他,她的堅持。


    不準他打斷她要說的話。


    後背的抓痛感在這樣的時候刺激著唐七的大腦,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些日子的忙碌,讓他對淩佳蕊的關心,的確疏忽了。


    這丫頭怎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佳蕊,剖宮產對母體傷害不大,咱們可以選擇這個。”


    “我聽說,順產的孩子聰明,我想順產。”


    要不是因為這個想法,淩佳蕊或許就不會有這種悲觀的情緒。


    唐七皺了眉,目光在少了光亮的臥室內泛起了無奈,不過,心裏打定的主意卻不曾因為淩佳蕊的想法而妥協。


    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淩佳蕊在他心裏的位置。


    他所有的擁有的前提,都是他的女人,安好的在他懷裏,陪他終老。


    如果有人敢打破這個前提,無論是誰,都不能讓他妥協。


    即使,是他們的孩子。


    所以,佳蕊,我隻要你,要你安好。


    中東之行出門之前,周鬱拉住淩晨的胳膊,低聲說道:“佳蕊就快生產了,唐七能不能……”


    周鬱也不知道這兩個男人馬不停蹄忙到什麽樣了,隻想著這兩天看淩佳蕊情緒不太高的樣子,覺得唐七留下來陪她,可能會好一點。


    淩晨微蹙了下眉,到不是對周鬱這句話不滿,而是,帶著幾多的無可奈何。


    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他提了下褲管,雙膝彎曲,蹲在周鬱身前,兩隻手與她的十指交纏,眸色眷戀,“阿鬱,如果可以,我也想陪著你。”


    “我又不用你陪。”


    周鬱被他深情的模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或許是最近幾次,兩人那啥的太和諧了,再加上肚子裏的小家夥明顯識趣的很,從來不出來搗亂,她的身體也沒有一次不尋常的反應,上次的孕期檢查結果也非常好,所以,兩人好像也不那麽克製了。


    清晨的陽光,帶著朝氣,透過打開的氣窗,散落在一室淺色的床褥上,周鬱背對著陽光而坐,不知不覺間,整個人已經被金燦燦的光芒包裹,由下往上,淩晨與她視線膠著,竟是舍不得移開。


    交插的十指動了動,他有些貪婪的吸除著她身上的氣息,兩手鬆開她的手指,臉頰一側,貼上了她的小腹,那裏,是他們共同孕育的愛情結晶,激情下的產物。


    手臂,情不自禁的圈上這個願意為他辛苦生孩子的女人,心裏的寧靜竟似麵對驚濤駭浪足以麵不改色,他的聲音略沉,低低的,幽幽的,帶著幾分不舍,“寶貝,乖乖陪著媽媽,爸爸保證,會很快做完手裏的事兒,到時候,爸爸的寶貝就可以天天跟爸爸說話了,告訴爸爸,你每天在媽媽的肚子裏是怎麽打滾玩鬧的,不過,爸爸要告訴你,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不許欺負媽媽,你要學會保護媽媽,知道嗎?”


    撲哧……


    原本因為男人聲音裏的不舍情緒而沾染的自己也跟著不舍起來的周鬱,聽著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突然就沒忍住,笑了出來。


    或許是懷了孕的關係,她身上不自禁的會散出濃厚的母性光輝,柔和在晨光裏,竟是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美。


    美的讓淩晨移不開眼。


    “阿鬱。”


    他抬頭是想跟她說走了,時間到了。


    可這麽一眼,他的手,竟是情不由己般的托了上去,托著她的下頜,情不自禁的膝蓋跪在地板上,上半身撐了起來,迎著女人的唇,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是欲念控製的吻。


    隻是男人喜歡這個女人,想吻,情不自禁,就吻了。


    沒有掠奪,沒有霸道,溫潤的不像他的風格,可嘴裏彌漫的,又都是他的氣息。


    這一吻結束的時候,他們都有些意猶未盡。


    周鬱的臉頰紅了。


    紅的羞羞的。


    淩晨的目光醉了。


    醉的沉沉的。


    “等我回來……”要你。


    起身時,淩晨緊盯著周鬱的眸,意味深長的說了前半句,後麵兩個字,完全不需要語言表達,因為,它已經沉醉在兩個人的目光裏。


    周鬱臉頰的紅暈,越發的通透了。


    整個人都像是被熱氣環繞著。


    淩晨轉身離開了,門板合上時,周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一頭栽進了枕頭裏。


    太羞人了。


    這個男人……


    不過,與羞臊並存的,就是心窩處的甜蜜。


    淩家老爺子在淩晨出差去中東後,也出發了,帶著淩兆基,美其名曰出門會友,其實,兩人悄悄去了b市。


    女人們在過著天下太平日子的時候,男人們已經在悄悄動作了。


    淩兆業管著二房的生意,早上出門後,二房就剩下淩佳蕊母女。


    申軼敏不知道是自己察覺了什麽,還是唐七走的時候,提點了什麽,反正在送走淩兆業之後,便拉著淩佳蕊去了長房。


    四個女人湊到一起,兩個孕婦,果淑慧一番小忙碌,總算把該準備的吃喝都準備齊了,這才坐下來,一起聊天。


    淩佳蕊沒有婆婆,孩子出生後用的東西自然都是申軼敏幫著準備的。


    果淑慧這是有了現成可學的人,笑嗬嗬的拉著申軼敏取起了經。


    周鬱和淩佳蕊坐在一起,一會兒聽著果淑慧那邊動不動的來個小驚呼,然後就看她跟申軼敏擺弄著小孩子用的東西,都是小小的,巧巧的,看起來半點用都沒有,可被她們一分派,竟像是都有了大用處。


    “佳蕊,你怎麽了?”


    目光幽怨的好像欠了她好多錢似的。


    周鬱從果淑慧那邊收回目光時,剛好看到淩佳蕊癟著嘴,還沒及掩飾的埋怨。


    淩佳蕊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難道讓她說,你男人把我男人拐走了,到外麵應酬還不給頓飽飯吃。


    或者讓她說,你男人怕你擔心,就把我男人扔到外麵應酬,自己在家抱媳婦睡暖乎乎的覺。


    尼瑪,對著自己的嫂子抱怨自己的哥哥,她是不是也太不仗義了些?


    忍吧。


    “沒什麽。”


    淩佳蕊言不由心的搖了搖頭,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兩隻手臂搭著沙發靠背,側著身子,半邊臉也壓了過去。


    周鬱哪料到她心裏的幽怨,隻瞧著她這副模樣有點擔心,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你生產的時候,唐七會回來的。”


    “真的?”


    眼睛一亮。


    淩佳蕊像是一下子被點了脈門,整個人都活絡起來。


    周鬱:“……”


    她就是試探一下,好不啦?


    這下輪到周鬱鬱悶了,不過話都說出口了,她總不能收回吧。


    欺騙孕婦是很無恥的。


    她在心裏鄙視了自己。


    “真的,你哥說的。”


    對不起啊,淩晨,為了不讓自己無恥,隻能讓你無恥了,反正你也駕輕就熟了。


    阿嚏……


    正在飛機上看著給自己遞咖啡的空乘小姐的淩晨,突然就打了個噴嚏,好巧不巧,那噴出來的口水,正中咖啡杯。


    空乘小姐不知道是寬容度太大,還是因為這個男人長相英俊,所以在寬容上又加了份,竟是半點也沒變色的說了句,“我再給先生換一杯。”


    “謝謝。”


    淩晨禮貌的點了頭,側身接過唐七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殘汁,用過後,扔到一旁的垃圾簍裏。


    “聞不慣?”


    唐七狀似打趣的挑了挑眉,幾個字,意有所指。


    淩晨無語的想翻白眼,這家夥,拿他當什麽了。


    唐七的意思是說,他隻聞的慣周顧身上的味道,陌生的女人,又塗了香水,自然就聞不慣了。


    淩晨還不至於潔癖至此,頂多是不待見而已。


    搖了搖頭,他繼續翻看手裏的雜誌,仿佛對雜誌上的內容,頗為在意。


    唐七見他不語,無聊了收回了目光,繼續望著三萬英尺高空外的藍天白雲,腦子裏漫想的,卻是自己的女人在家會不會胡思亂想。


    好半晌,唐七似是幽歎般的說了一句,“但願,速度能快點。”


    “盡量。”


    淩晨像是久候多時,在他話落,便接了口。


    唐七:“……”


    這算是,希望嗎?


    淩佳蕊的希望被周鬱挑起,早上那股懨懨的情緒頓時就消失無蹤了,她性子裏偏重於活潑,這會兒拿出精神聽著果淑慧和申軼敏一樣一樣的勾挑著要準備的東西,還缺什麽,不由來了興致,“大伯母,媽,要不,我們帶上我嫂子,一塊去孕嬰店唄?”


    果淑慧和申軼敏幾乎動作一致的盯向淩佳蕊的肚子,然後,又極有默契的共同搖了頭,“不行,你這身子,還是老實在家吧。”


    淩佳蕊:“……”


    要不要這麽謹慎啊?


    “可是我想看看給孩子挑奶瓶,還有水瓶。”


    “這些事兒不用你管,回頭有月嫂,人選都定好了,這些東西,她會幫著挑選。”


    申軼敏連忙搬出了救兵,在她而言,買這種嬰兒貼身用的,直接過嘴的,還是讓月嫂給建議比較好,畢竟她們近幾年一直在接觸孩子,對市場上五花八門的產品,了解的更全麵。


    果淑慧顯然跟申軼敏是一個態度,“我覺得這樣好,等回頭阿鬱生產前,你這個月嫂好用的話,我也弄來用用。”


    弄……


    周鬱聽著這詞,直接就能把那個未曾蒙麵的月嫂想像成為某個物件。


    搖了搖頭,她想說,其實,可以不用月嫂的。


    “我可以自己照顧孩子啊。”


    得,不用周鬱說,淩佳蕊已經開始申辯了。


    其實,這也不是淩佳蕊第一次申明,不過,申軼敏一直沒放在心裏。


    在母親的心裏,孩子再大,那也是孩子。


    淩佳蕊一個孩子,讓她去照顧孩子,那不是笑話。


    申軼敏嗔怪的瞪了一眼淩佳蕊,“你自己連塊尿片都沒洗過,怎麽照顧孩子。”


    這,還真是個問題。


    周鬱看著淩佳蕊吃癟,心裏想笑,還未及漫延至嘴角,又一下子想到自己的情況,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哎,所謂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抵也就這樣吧。


    雖然沒有去成孕嬰店,可淩佳蕊還是把雇傭的月嫂折騰來了。


    周鬱不知道月嫂有多少經驗,可看著她的長相,感覺很值得信任。


    人跟人,或許就是這樣,有的時候,就是一眼的緣份。


    月嫂待了兩個小時左右就走了,她現在還做著一份工,再有五天才能結束,今天這個空檔,也是人家婆婆、外婆都到了,特意允許她出來透個風。


    淩佳蕊可能被月嫂的親和力說服了,跟申軼敏離開的時候,抵觸情緒也沒那麽激烈了。


    送走了兩個人,周鬱和果淑慧又回到了主客廳,果淑慧扶著周鬱坐好,拿著沙發墊子椅在她的腰後,笑著逗道:“是不是自己也想親手照顧自己的孩子。”


    呃……


    想法被看穿了?


    周鬱原本以為自己那細微的變化,不可能被人察覺,沒成想,果淑慧會這麽一語道破。


    突然就覺得,溫暖。


    因為有人在時刻注意著你的變化。


    她笑眯眯的歪在果淑慧的肩上,像是依賴自己母親般的淺語低喃,“媽,我覺得照顧一個孩子,挺神奇的。”


    於周鬱而言,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很神奇的存在。


    骨血親情於她,曾經是那麽的疏冷,可現在,她要做一個孩子的母親了,這份感覺,真的奇妙的讓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去嗬護。


    不知道果淑慧是理解了她的這份心情,還是因為都是女人,理解彼此在新生命降臨時,那份願意傾自己所能,給予他所有最好東西的如出一轍,這會兒,抬手攬著周鬱的肩,一邊拍撫著,一邊笑著說道:“月嫂比咱們經驗豐富,她照顧孩子,咱們也是個學習的過程,等到你覺得不需要她了,結了工資,咱們自己照顧就是。”


    “媽,謝謝你。”


    果淑慧通情達理的一麵,讓周鬱湧起的感動,甜甜的,由心底散發的依賴之情更濃。


    “傻孩子。”


    失笑搖頭,果淑慧仿佛聽出周鬱言語中的潮意,隻這般抱著她輕輕搖晃著。


    婆媳相靠的情景,很像小時候的搖藍曲,隻是體形放大了。


    b市。


    淩老爺子與淩兆基走馬觀燈般的見了幾個老友,敘了舊,喝了茶,聊聊小兒女,一直鬧騰到半夜,老家夥們都覺得體力不支了,才散場。


    不過,大家都依依不舍的約了明天一塊去打高爾夫球。


    淩老爺子見的都是淩家以前商場上的朋友,那個年代,經商的人比現在要厚道的多,這情誼,積存的就久。


    等到深夜過半,淩兆基開車,老爺子閉目養神回酒店的時候,突然報了個名字,方向盤一轉,淩兆基便把車子開進了管製路段。


    車子是借來的,車牌號很牛逼,因為b市管製路斷非常多,作為外來司機,路況不熟,開錯了,情有可緣。


    淩兆基也算是運氣,一路上竟沒碰到一輛交警車,當然,如果頭上的攝像頭可以忽略不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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