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佳蕊圍著邊際問了些無關痛癢,卻又不算交不了差的話題便息了聲,眼角的餘光撇見淩兆基和果淑慧正一前一後的下樓,隨在兩人身後的,正是堂哥淩晨,眉眼一展,笑著偏過頭去,“大伯父,大伯母,這下能開飯吧。”


    “就你是個愛吃的。”淩佳蕊的母親笑著嗔了她一句,起身的時候,還不忘扶一把老爺子,“爸,我扶你過去吧。”


    隨著淩老爺子起身,沙發上坐的人也都站了起來。


    淩佳蕊盡職盡責的拉著周鬱招呼著淩晨,“哥,原物奉還,你要不要過來驗下貨。”


    “你呀——”唐七一直站在淩佳蕊身邊沒有動,等到淩晨近前,才攬過淩佳蕊的腰,無奈的點了下她的鼻尖,“平時怕的跟耗子見了貓似的,今兒到是賺足了麵子。”


    淩佳蕊頑皮的吐了下舌頭,粉紅的舌尖不期然的掃到唐七收回的手指,大庭廣眾,周鬱以為會看到她羞臊的紅了麵頰,卻不曾想,她依然能麵不改色的回抱住唐七的腰撒嬌,“今天不是有人撐腰嗎。”


    話未落,她已經扭頭對上了周鬱的視線,揮動著睫毛調皮的眨了兩下眼睛。


    有那麽瞬間,周鬱尷尬的想移開視線,她自然看的懂淩佳蕊眼神裏的戲謔,可她其實……


    “過來打個招呼。”


    淩晨的聲音適時的響在她的耳畔。


    她目光偏移的時候,還沒撞上淩晨的目光,就已經對上了兩道略帶打量的視線。


    “叔叔好,阿姨好。”


    不用多說,這兩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周鬱禮貌的鞠了躬,直起身時,嘴角的笑,透著緊張的不自然。


    對於初登門見家長的兒媳婦而言,這樣的表情實在是恰到好處的沒有半分破綻,淩晨微垂著眼瞼,偏眸打量著周鬱,若有所思。


    果淑慧雖然巴不得兒子能立刻,馬上就弄個兒媳婦給她,可以淩家的條件,她也不會真的毫不計較女孩的背景,出身,當然,以淩家今時今日在s市的地位,她也不期望一定是門當戶對,隻要姑娘是家世清白,不太寒酸就好。


    對於這個叫周鬱的女孩,果淑慧不著痕跡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嘴角噙著不濃不淡的笑,抬手抬呼著,“今天開飯晚了,都餓了吧?”


    周鬱連忙搖頭,“沒有,阿姨。”


    “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再說話。”話落,果淑慧便挽著淩兆基的胳膊走向餐桌。


    這頓飯,注定不能像自已一個人吃的那般隨意,周鬱坐在淩晨的身邊,除了緊張,心裏忍不住還在想,要不要以女朋友的身份給資本家獻點殷勤。


    或許是心有靈犀吧,在周鬱還糾結,未實施的時候,淩晨已經夾了一筷子菜添到了她的碟子裏,狀似親密的說道:“這個味道不錯,你嚐嚐。”


    “嗬,嫂子,你看,小晨多會照顧人啊。”淩家二夫人申軼敏不大不小的調侃聲響在餐桌上,一時間,引來了一桌子人若有似無的目光。


    周鬱低著頭,有些尷尬,筷子停在自已的碗裏,實在沒勇氣再去裝模作樣的夾菜,給資本家獻殷勤。


    飯後,一家人又移到了沙發,傭人上了水果,老爺子喝茶,女人們便用果叉叉著水果,小口吃著。


    淩佳蕊打了個小嗬欠,笑著告了辭,“爺爺,我困了,先回去睡。”


    “爺爺,大伯,大伯母,我陪她一起回去了。”


    唐七護妻,聽到淩佳蕊說困,已經站起身接過傭人遞過來的外衣給她披上了。


    淩二夫人也是有眼色的,這會兒也借口起身,“爸,大哥,大嫂,我也先回去了,兆業今晚有應酬,我得看著他少喝點酒。”


    “嗯,回去吧,打電話告訴他,自已的身體,多注意點。”淩老爺子對於二兒媳婦管束兒子的事兒,半點反對的情緒也沒有,甚至還幫著兒媳婦撐腰。


    申軼敏笑著與周鬱說了再見,便帶著女兒和女婿一道出了門。


    送走了二房,淩家老爺子喝了兩口茶,突然拍了下腦門,“老大,小晨,你們跟我去趟書房,有件東西,幫我掌掌眼。”


    “改天吧,爺爺。”淩晨抬腕看了眼時間,自已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才招手示意周鬱過來,待她走近,單手攬過她的腰,笑看著淩老爺子,“她明天還要上班呢。”


    “又不差這一會兒。”淩兆基收到了妻子的眼色,笑著插了話。


    淩晨對於親爹每次都對老佛爺言聽計從這一點,實在是無語的緊,知道再逗留下去,於己不利,果斷的揮手道別,“晚上光線不好,明天白天我再過來給爺爺看。”


    “這小子……”淩老爺子哭笑不得的看著孫子逃也似的背影,轉過眸,笑看著兒媳婦,“我瞧著還行,挺本分的孩子。”


    “禮儀規矩到也不像是小家小戶裏出來的。”淩兆基在剛剛吃飯的時候,就觀察了一些小細節,這會兒偏眸看著自已媳婦,客觀的說道。


    果淑慧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了,“我本來還想打聽打聽,這孩子家裏還有什麽人呢。”


    “嗬,不急,小晨心裏有數。”老爺子一語定音,招著兒子一起去下棋。


    果淑慧坐在沙發上想了想,到底還是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淩佳蕊早就猜到會接到這通電話,隻是沒想以這麽快,所以,接起來的時候,先疑惑道:“我哥走了?”


    “走了。”果淑慧應了聲,“都談什麽了?”


    淩佳蕊看了一眼時間,心裏想著,這也太快了,她這才進家門,衣服還沒換呢。


    想歸想,卻不耽誤她嘴裏回話,“也沒談什麽,就簡單的問了下,去年大學畢業,現在在我哥新辦的那個雜誌社上班,我覺得可能是辦公室戀情。”


    果淑慧自然聽出淩佳蕊這句話潛在的意思,無非是說兒子帶回來的女孩不是那種不三不四地方認識的,“嗯,我知道了,你到家了吧。”


    “到家了,正要換衣服呢。”


    “那行,我掛了,改天你哥約你,再旁敲側擊的問問。”


    “嗬嗬,大伯母,我知道了。”淩佳蕊笑著掛了電話,任由唐七幫她換衣服,放水,洗澡。


    周鬱此刻還坐在淩晨的車裏,作為贗品,她完成了債權關係成後的第一件工作,接下來,她覺得為了讓自已的信用報告不至於扣紅章,還是主動申請下一項工作比較好,所以,她扶著副駕的靠背,前傾著身子,看向主駕上目視前方的資本家,非常有誠意的問道:“接下來,我還要做什麽?”


    “你住哪兒?”


    呃?


    周鬱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報了自已的地址,那是一個舊小區,房子都有三、四十年的曆史了,“雖然遠了點,不過,交通挺方便的。”


    她看著資本家皺眉,下意識的提到了交通,話剛落,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個,這個時間應該還有公交的,你可以把我放到就近的公交站,我自已坐車回去就好了。”


    “不用。”


    淩晨雖然有點累,可還不至於連這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周鬱本來是想表現一下自已的自知之明,可資本家樂意送,她也就不拒絕了,其實,她說這個點有公交的話,也是騙人的,除了幾個大線路通夜班車,過了晚八點,她那邊小區是不通夜班車的,到時候,少不得要坐一段公交,打一段車。


    說實話,她今天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對於她這個自力更生的打工族,一窮二白的在這個城市生活,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錢,無疑是最能讓她心安的存在,所以,平時她即便苛待自已,可也沒大方到隨便打車代步,隨便買束花就要花幾百塊。


    哎——


    周鬱早前還來不及去抱怨那筆花束的開支,這會兒車子裏沒人說話,她又習慣每天晚上對自已當天的花銷記個帳,算個總數,好比對哪天花錢沒有節製了,這麽一算,今天顯然是這個月花費最高的一天。


    不過就算是花費高,也是她自找的,抱怨神馬的,隻能在心裏默默的飄過,壓根就不敢在資本家麵前提起一句半句。


    越野車性能好,再加上夜間不堵車,周鬱恍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離她住的那片小區很近了。


    “前麵路口左轉,對,就是紅綠燈那個口。”


    周鬱坐在後排指著路,看到車子順著她說的方向拐了過去,又往前指了自已住的那個小區,“前邊那個小區,對,就是沒有路燈那個。”


    車子停下的時候,周鬱自已拉開車門下車,並沒有急著上樓,而是走到了主駕的窗戶邊,敲了兩下,示意資本家打開一下。


    淩晨顯然有些不大樂意,不過,還是按了自動下滑的鍵子,“還有事兒?”


    冬日的冷風順著兩指寬的窗口縫隙,肆無忌憚的鑽進了車廂,與熱氣瞬間撞擊出白霧狀的哈氣很快在車廂內漫延。


    周鬱感覺到資本家的臉色不怎麽好,她快速的抬手指了指她住的樓層,示意他看一下,“我住二樓。”


    言下之意,我住的地方,還有我工作的地方,以及我個人的手機號碼,都如數交待了,我是欠債人,我隨時做好了等吩咐的準備。


    顯然,淩晨對於周鬱這番畫蛇添足的坦白沒什麽興趣,隻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便滑上了車窗,驅車離開了。


    周鬱站在原地,看著資本家把車開出了小區,才跺了跺腳,轉身上了樓。


    “美女,從哪兒釣的金龜婿,從實招來?”


    房門剛剛打開,一把炒菜的鏟子就已經抵到了她下頜的位置,然後,她不用抬頭,就知道她的室友這會兒正眨著八卦的眼睛,興致勃勃的想從她身上挖出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以供她白日用來跟同事胡侃。


    周鬱不慌不忙的換好了鞋,脫了外衣,掛在門口的衣掛上,然後看了一眼廚房還在冒著熱氣的灶台,瞟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鍾,晚上九點十五分,“今晚又吃方便麵?”


    “才不,本姑娘今天晚上吃魚翅。”葉微微一腔熱血完全沒有被熄滅的架勢,雖然周鬱的態度有點不配合,可耐不住她堅持不懈啊,所以,她屁顛屁顛的跟在周鬱身後,看著她拉開房門,進自已那間臥室,在她關門之前,連忙用手抵住了門板,笑的不懷好意,“我說,咱倆好歹也有同居的情誼吧……”


    “是同時居住在一扇門裏的兩個房間。”周鬱不緊不慢的剖析了葉微微話裏的歧義。


    葉微微不以為然,“反正是同住一室,就算不是閨蜜,可好歹也有幾分戰友情誼吧。”


    周鬱脫掉身上的絨衣,點了點頭,換好睡衣,拿著睡褲看著鍥而不舍的葉微微,“再不去,麵糊了。”


    “都說了,是魚翅。”


    葉微微在自欺欺人這項事業上,向來有越走越遠的本事兒。


    周鬱撫著額,想著,姑娘,你看不出,本小姐要換褲子嗎?


    雖然同居一室,噢,不,是兩個臥室,一道外出的門,可是她還是不適應當著別人的麵穿著三點式在屋裏遊蕩。


    “好了,好了,你先換吧,本姑娘先去把魚翅消滅了,等你換好了,繼續審問。”


    葉微微難得妥協,其實,是真擔心鍋裏的麵糊了,兩袋方便麵,再加上一個荷包蛋,總計七塊錢,這樣的損失……


    周鬱好笑的看著葉微微的背影,就知道這丫頭嘴上是個狂的,心裏也是個摳門的。


    換好了衣服,出了房間,她直接去了衛生間,看了一眼早就插好電的熱水器,了然的笑了。


    等到她再出來,葉微微已經添飽了自已的肚子,並且碗筷都收整歸位了,在這一點上,周鬱和她到是頗有共鳴,受不得屋子裏亂七八糟的樣子。


    葉微微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的娛樂節目,她的笑點低,不算搞笑的段子都能給她逗的前俯後合,剛緩過一口氣,就看到周鬱拿著毛巾裹著頭,忍不住抬手撫額,“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晚上洗頭要吹,要吹幹,不然,等到老了,有你受的。”


    “太濕吹也吹不幹,我等一會兒再吹。”


    周鬱走到沙發,挨著她坐了,看了一眼茶幾上殘餘的薯片,自發的拿過來往嘴裏塞。


    “你不是說不吃垃圾嗎?”


    葉微微是個垃圾零食的愛好者,可以不買貴的菜,可不能斷了垃圾零售的補給,所以,家裏但凡她所過之處,都能掃到垃圾零食的影子。


    周鬱其實是有點餓了,在淩家壓根就沒吃飽,不過既然葉微微晚上都吃的方便麵,家裏就不可能再有飯、菜,所以,她含糊道:“偶爾吃一點,不要緊的。”


    葉微微切了一聲,目光瞬間又亮了一下,等到周鬱這口薯片咽下去,她才笑的賊兮兮問道:“這回,能給姐們透露點小道消息了吧?”


    “哪有什麽小道消息?”周鬱咬死不認,目光專注的盯著電視,“今天晚上的娛樂節目好像挺好看的。”


    “別轉移話題。”對於周鬱這點小伎倆,葉微微連心思都不用轉就直接破解了,“我又不蹺你行,至於給你嚇那樣嗎?”


    周鬱一聽,便知道葉微微誤會了,無奈的歎了口氣,“你想哪兒去了。”


    “那你就少透露一點,省得姐兒今晚上抓心撓肝的睡不著覺。”


    計謀得逞,葉微微開始得寸進尺的討價還價。


    周鬱到也知道她這毛病,好奇心旺盛,要是不刨根問底,這覺,的確睡不安生,可是,跟資本家,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有些事兒,隻自已知道就好,她不想宣揚的人盡皆知。


    葉微微看她搖頭,就知道今兒晚這事兒,八成是套不出來了,對於周鬱的脾氣,她還算是了解,她想說的事兒,不用你套,她都會拿你當知心姐姐,她要是不想說的事兒,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你也感動不了她那顆鐵石心腸。


    “行了,不說就不說吧,姐去洗澡了,你要是願意看,幫姐盯著點,等會兒姐出來,你給姐講講。”


    葉微微能忍著抓心撓肝的八卦精神適可而止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周鬱隻笑著說,“我明天還得早起呢,反正這種節目回頭都得重播,等重播的時候,再看一遍就是了。”


    葉微微又是一聲切,不再看周鬱,直接起身回自已那間屋子,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周鬱關了電視,給客廳留了一盞壁燈,然後也回自已的臥室睡覺了。


    隔天上班,不出周鬱所料,她又被老處女召見了。


    正當她準備洗耳恭聽接受老處女再次教導時,老處女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老處女默默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抬眸看向門口。


    張學寬推門進來的時候,先嚴肅了表情,跟老處女打了招呼,“主編,昨天我跟周鬱一塊跑的那個新聞,有新的進展。”


    “什麽新聞?”老處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周鬱,顯然還沒等到周鬱的辯解。


    周鬱悄悄的在心裏舒了口氣,心知老處女現在對新聞兩個字的敏感度,可比訓她來的重要多了。


    就坡下驢,她忙順著張學寬的話,把昨天下班前跑新聞的事兒說了,當然,還不忘給沒回來打卡找個理由,“主編,昨天不是我不想回來,實在是那個老太太一直沒醒,我想反正我也去了,怎麽著也得等到老太太醒了,拿到第一手資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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