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激戰三


    無數鐵騎帶起的雷動,足以讓膽小的士卒魂飛魄散;無數人齊聲的呐喊,分明叫弱者為之心驚。但那股能開山裂穀的奔流,卻總是一次次的衝上,又一次次的在磐石麵前無奈的停留、退散。失去主人的駿馬在戰場上盲目的徘徊,於遍地殘肢斷刃中長聲嘶戚。幹裂的泥土在鐵蹄下碎作灰塵,在空氣中不停起起落落。


    雖然對戰場的殘酷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真正戰陣上血肉橫飛慘烈用武器用手用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甚至用牙齒進行攻擊的死命相博,一照麵的數把武器交錯切割砍殺戳刺對方的身體,活生生的人頃刻在間槍林刀叢絞殺一堆沒有生命的血堆爛肉。迎風不時送來空氣中彌漫著濃血浸嘖金屬皮革混雜人類體液的臭惡,哀呼慘怒喝嚎交織著兵器交擊人體交錯穿刺破開鎧甲肌肉骨骼沉鈍的撕裂聲刺激著耳膜,所過之處滾滾的旌旗重疊人流中絞殺噴湧著紅紅白白的液體和碎塊。


    一切的一切,讓我那位自稱已經無礙的觀軍容使大人終於禁不住劇烈的惡心,再次狂吐出來。而且好死不死就近一把抱在離他最近的我身上留下無數熱騰騰的紀念品。


    雖然我告訴過他,戰場中主將不能因為無謂的情緒而影響了判斷之類的道理,但我實在有忍不住想掐人脖子人的衝動。此時戰場中突然發生了變化。


    我那些郎將校尉們各率一小隊精悍健勇之士,輪番進擊,衝殺上一陣,他們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硬將敵軍奮力匯集的企圖打亂。我敢用步兵突襲騎兵就是看中了穀地間距,用陣地壓縮了敵軍的空間,讓騎兵難以展開有力的衝刺。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這一進一退的往還反複,敵軍銳氣已挫。雖然敵軍的頑強和凶悍都出乎意料,但畢竟以眾擊寡,有心算無心猝起伏擊,又是以逸待勞,利用地利大大抵消騎兵的優勢,戰鬥雖然激烈艱難,但隨著我軍人數的優勢逐漸顯現,結果似乎已經沒太大的懸念了,但意外還是出現了。


    突然在敵軍中露頭,破陣而出的敵軍大將,揮舞如飛的兵器象在我陣中刮過一陣颶風,一人一騎以一去無回的氣勢,每進一步都有一大片周邊的人和事物被掃飛出去,雖然行進速度不是很快,短短距離竟然根本沒有人能夠近的他的後身,任何企圖撲近的人都被揮舞如風似的兵器一樣橫擋掃擊出去,短時內劈殺數員試圖擋格將官,又單騎揣撞衝散一陣,糾纏混戰苦苦支撐的敵兵一時精神大振,紛紛以他為中心聚攏緊隨其身後,以敵我屍身為抵盾墊腳。合力形成一條的尖錐型長陣。在他當頭殺的人仰馬翻的開路下,象鐵錐一樣狠狠刺穿本來膠著的戰陣。


    麵對迅速足見局部優勢兵力的堵截,那敵將也不直打硬衝,反倒非常有技巧引兵環轉奔走曲線性的左衝右突,鋒銳之下那些本來進退有序的小圓陣象雪澆滾水紛紛潰決開來,但也並非沒有代價的,每一陣被衝破的同時,士卒的反撲也在突擊的長龍上掛下一些人馬來,讓長龍消瘦一些,隨後又被匯集的敵兵補進。無法有效抵抗之死傷連片之下,我軍陣中潰亂的局麵愈發擴散開,許多士卒已經開始慌亂本能閃避逃散開來,反衝亂了別陣。


    看來對這些新軍來說這種無優勢抵死撕殺硬戰還是太勉強了,反正敵軍大部已陷入我的戰陣,混戰中弓矢沒了效果,我抬手發下最後一支兵牌,號兵捧令而去,原先掩護原本掩護步射的步卒作為新的生力軍,在整列成隊飛奔而下,很快也殺入了戰場,


    在左郎將韋韜的指揮下,稍讓其鋒,以我山賊親軍為首的前鋒,高聲咆哮,攔腰一頭撞進敵陣最厚實的一段,長柄闊刀大開大闔橫掃如飛,手起人催,硬生生的在敵軍突破隊型撕裂開來,象一把尖刀狠狠在敵軍會聚咆哮的長龍肚子上破上一大口,撞成兩段。


    首當其衝的程十力表現的出人意料,憑那雄健無比的臂力,掄刀如飛,雖然招式簡單,但每下擊如狂風卷過連人帶兵器的放倒一圈人,象根錐子一樣牢牢釘在敵陣中,將迎麵狂湧過來的敵潮破開兩半,左右兩側乘機攏齊了衝散士卒的溫瘍、餘宏、範佐各將,領頭撲上順勢將撕開的缺口補上。


    那敵軍大將也是個當機立斷的人物,毫不理會被截斷合圍的後軍,頭也不回,憑一腔悍勇,一鼓作氣也不多糾纏,避實就虛,利用我部新軍老軍銜接不上的間隙,迂回奔殺而出,一路橫衝直撞,竟然兵勢一轉,順勢直插威脅我軍後方。


    後軍那些輔助作戰的民壯那見過這個陣勢,驚駭的被衝殺的抱頭四散本逃。看見我軍自然如救命稻草般狂奔過來,反又阻擋幹擾了我追堵的軍士,殺個對穿後,已拉開足夠的距離,我正在可惜這部敵軍就要這麽跑掉,要揚塵而去的敵軍,竟然隊型一變又掉頭殺回來。還糾纏混雜那些民壯不成陣型的追擊部隊竟然被反衝的不住後退,潰亂開來,轉眼優勢蕩然無存。


    眼見後陣嘶殺哀號一片混亂,情況不明,前方圍堵各軍大受影響,不同程度出現了動搖,我現在的主力到堵在了下麵,最近的劉昌周部,為捆獸尤鬥的殘敵不計死傷拚死糾拌住了,脫不開身,完成任務的高達夫部正在火速趕過來支援,久戰不下眾將士的精神和意誌都到了極限,再給一點壓力,一發就可能連潰全軍,一時情勢急轉直下。


    眼見返身之敵再次殺穿包圍最外圍的劉昌周部重新匯做一股,雖然劉昌周本人刀潑如雪,奮勇搶進殺出無一合之敵,所過身邊很快堆起一圈屍體,但遇到那個敵將也就金鐵轟鳴的連接三擊,震的周圍軍士捂耳急退,坐騎就承受不住倒地,轉瞬淹沒在衝擊的人潮中,生死不知。見識那敵大將厲害的將士已紛紛開始自發避讓不及,讓人衝的七淩八落。正當精神大振敵軍正待一鼓作氣,忽然紛紛感覺地皮微微的震顫起來,有經驗老道的頓時臉色大變。


    隻聞奔雷般的馬蹄聲滾滾而來,兩股漫天塵煙刹那間也從梅嶺後山上奔湧而出。那是解思的騎兵,還有用繳獲的馬匹武裝起來的內六營的家夥,分兩路直插而下。其中一路服色各異的,為首正是那極欲戴罪立功的吐突承琿。這本是我埋伏中致命一擊的手段。但早前敵軍之凶悍遠過我料,與之硬扞自找死路,後來在陣地戰中也沒有用處。幾次請戰都被我壓住了。直到這時候才派上用場,基本可以最終解決問題了。


    幾息間撞進敵陣,滿腔怒火幾乎就是踩著密集的人頭人身踐踏戳刺砍劈,象兩把把鋒利交錯的尖刀,將敵軍的抵抗撕裂分割開,又象在滾水中砸進了巨石,沸沸揚揚激蕩飛濺起人破碎的肢體和兵器,所過之處血肉飛濺,象篩子一樣把敵軍狠狠濾走生命,將敵陣濾的愈發的稀稀拉拉。


    已經喪失了座騎久戰脫力的敵軍雖然驚亂,卻沒有一個投降的意圖,僅憑手上騎兵的短兵器,以死人的屍體為依據,甚至有手腳牙齒,舍死忘生的對以絕對優勢衝鋒中的騎兵,頑強撲擊撕打,前赴後繼發動死亡性的阻滯衝擊,不少騎者一失手就被人拚著刀槍入體的最一口氣撕扯下馬來,在同伴滾滾奔流中轉瞬沒有差別的踐踏成肉泥。前麵的死傷慘烈的反衝擊並非沒有用,為後麵的人爭取到了抄起步軍的長槊組成對馬陣的時間。


    但絕對懸殊的差距僅憑意誌是不能彌補的,戰爭已經沒有懸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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