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吧。”龍浩天背對著孤日道。


    孤日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土,略有疑色道:“師傅,為什麽按照您的方法我還是感覺不到自己在變強?”


    龍浩天搖了搖頭,道:“你很聰明,但是武學之道不在於智慧,而在領悟。”龍浩天頭也沒回的走開,向那小屋走去,他在這裏已經站了兩個時辰,盡管屋中依舊安靜,但是安靜有時也會讓人舉得害怕,尤其是自己心愛之人正身處在那安靜之中。


    小屋裏依舊,任平兒躺在床上,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看樣子像是已經睡去,小舞坐在椅子上,手拄在桌子上,眼睛一直盯著任平兒,狠怕她會有一瞬間離開自己的視線。


    孤日還是一個人坐在外麵,他在想龍浩天的話,武學之道不在於智慧,而在領悟,難道笨人能比聰明人更快的領悟嗎?


    孤日苦笑了一下,然後信步向山下走去,他不擔心小屋裏會發生什麽事情,有龍浩天在,又有誰可以讓那裏的人出事?


    湖泊,水流,波紋,暗湧。


    水中蘊藏的力量絕不是常人可以揣測掌握的。


    孤日走到山腳之下的一片碧綠的湖旁,那湖水很幹淨,常言都說水至清則無魚,但是這裏卻不,水中幾乎沒有水草,但是裏麵的金魚正遊的歡暢。湖周圍是一排低垂的楊柳,此時幾近深秋,但是這裏的柳樹卻已經生機盎然,絲毫沒有頹敗之氣。鳥兒鳴叫,暖風輕吹,水中的波紋顯得那樣和諧。


    看到此處,孤日也不禁一笑,心中立時覺得舒暢不少。隻是他上山之時卻未發現這裏會有這般景色,難道真是造物神奇卻被他的粗心糟蹋?


    孤日搖頭一笑,循著湖畔走去,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去看什麽,但是他覺得可以在這裏漫步,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一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湖泊之上,一葉扁舟代步,羅衫隨著暖風揚起,顯得那樣脫俗,座前的一把古箏上的琴弦,正被一根根青蔥般的手指撥弄,音符如波紋一般蕩向周圍,蕩進周圍的人的耳中。朱唇中詠出的詩句也顯得少了幾分肅意,多了幾分曼妙清雅。


    彈指一揮,本來平靜的水麵卻被分出了一條明顯的線,而水中的魚兒卻未被驚到,也許是他不想驚擾到那魚兒吧。


    一片綠葉隨著細線飄去,一個男人腳踏在那綠葉之上向那葉扁舟遊去。


    “小姐明明是踏舟未來,為何要詠那首出車呢?”孤日立在水麵,雙手抱拳,頭微微地下,嘴角卻略帶微笑的問道。


    那女子起身,還禮道:“難道公子也懂詩?”


    孤日微笑道:“不懂。”


    那女子道:“那公子何言我所吟的詩不對呢?”


    孤日微笑道:“這裏無瑩如何喈喈,此處無蒿,如何祁祁?”


    那女子又施一禮,道:“這倒讓公子見笑了,小女子白楊,敢問公子大名?”


    孤日道:“在下孤日。”


    那女子笑道:“請公子到我家中一敘如何?”


    孤日立刻舉得受寵若驚,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女子邀請,他會拒絕嗎?


    “不知小姐家住何處?”


    白楊隨手一指,孤日循著手指方向看去,他才發現,就在那並不密的楊柳之間,竟坐落著一座雅致的別院,隻是幾棵樹,卻擋住了孤日的視線,如他這般修行之人,平時亦當眼觀六路,但是今日,他卻看不到藏在樹後的小屋,他難道真的被這裏的景色迷住,或者是被這裏的人。


    白楊跳過船頭,對孤日道:“難道公子要撐著那片樹葉回去嗎?”


    孤日一愣,隨即笑道:“隻是我們孤男寡女,在一艘船上隻怕會對小姐清白不利。”


    白楊掩口一笑,道:“不妨事,這裏是我的,沒有人會說閑話的。”


    孤日先是一驚,而後一笑。沒在說話,起步向船上走去。


    那船本就不大,何況裏麵還擺了一張琴。


    孤日坐在白楊的身後,白楊雖然是背對著孤日,卻也不是為了劃船,她鬆開手中的漿,任由小船在湖中遊蕩,這樣雖然愜意,卻是慢了許多,而且這船最後能否靠岸,也是個未知之數。


    孤日用著自己平生最禮貌的聲音問道:“小姐,我們這樣,要何時才能靠岸啊?”


    白楊沒有回頭,但是孤日卻可以感覺到她是笑著回答自己,:“這樣不是很好嗎?公子。”


    孤日沒有回答,隻是笑了一聲。


    這樣的確很好,世間又有幾個男子會覺得這樣不好,一個人,和一個這樣的女人在同一條船上,隻是那樣坐著,就已經是一種享受,有機會的話,也許還可以碰一下那女子的身體,就算那女子氣了,也可以托詞說是坐不慣船,有些暈。雖然儒家的思想讓孤日之道男女有別,所以他盡量靠後坐著,但是著一船的距離能有多遠?白楊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味讓孤日覺得是那樣的舒服,那味道既淡且雅,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孤日開始喜歡上,甚至是依賴上了那種感覺。


    他也許都已經開始想這船如果永遠靠不到岸該有多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公子,我們到了。”白楊捧著她的琴走下了小船,然後輕聲提醒了一下孤日,孤日雖然入神,但是那點定力還是有的,立刻應道:“多謝小姐。”


    白楊一笑,道:“謝我什麽啊?”


    孤日卻笑,不語。


    白楊也笑。


    信步而走往往會失去了目的地,信舟而行不也是一樣。


    他們雖然靠岸了,但是卻離那小屋更遠了,孤日看著遠處的小屋,笑了聲,道:“小姐,怕是我們要走路回去了。”


    白楊道:“陪我走,不好嗎?”


    孤日微笑,然後跟在白楊的身後緩步走去。


    他們走的很慢,他們不想走的太快,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有誰願意因為一時的急切而打破這裏的安靜與雅淡。


    暖風又吹起,吹起路麵的斷草,吹皺湖麵的寧靜,驚得湖中的魚兒猛的一動,然後很快的,一切又恢複了寧靜。


    小屋的門是敞著的,裏麵很暗,所以看不清裏麵的樣子,但是裏麵一股濃濃的菜香和酒香卻告訴門外的人,裏麵一定是一個很舒服的地方。


    “我們到了,公子請”白楊走到小屋前,柔聲對身後的孤日說道。


    孤日走到前麵,彎腰做請的姿勢,道:“小姐先請。”


    白楊儼然一笑,抬足便走了進去,孤日隨後跟了進去。


    裏麵真的很暗,暗的身後不見五指。


    “白楊小姐,你在什麽地方啊?”孤日盡量溫柔的問道。


    “嗬嗬,傻瓜,你在我的身體裏啊,為什麽,為什麽天下那麽多的男人都無法走出這一關呢?”白楊淡淡的說著,語聲中有著些許哀傷。


    “你在說什麽啊,小姐?”孤日顯得有些糊塗了。


    白楊又是一笑,然後道:“這裏是給所有男人的地獄,你真的很有誘惑力,我本來還想和你歡好,但是我怕你會察覺,可惜了,但是你的力量更有誘惑力,現在,它是我的了。”


    “未必。”孤日忽然很自信的說道。


    女人是不是都愛說謊,或者隻有少數的女人喜歡這樣,為什麽世間總有那麽多謊言是由女子的口中說出,或是因女子而出呢?


    “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塵風看著那已空蕩的房間,那裏在幾個時辰前還有一個讓他心疼的女人,此刻這裏卻隻有一片空蕩,那人走的是那樣幹淨,連一根貓毛也沒有留下,真的想象不出,那樣的身體是如何移動的。


    但是既然她走了,塵風就要把她追回來,因為她的手中有著塵風必須要奪回的東西。


    劍起而飛,塵風禦劍直衝雲界最高之處,在那裏,下麵發生的一切都可以一目了然。尤其是如靈卵那般巨大且充滿力量的生命體。


    “那裏!”


    塵風俯身而下,身如箭般直傳層雲,劇烈的速度讓身邊的風也變得劇烈,但是他還是沒有減速,也沒有迂回,他當真就如一隻箭般衝下,因為他的眼中,正映著一個人的身影――小山。


    小山此刻所在是一座真的小山旁邊,她的身體懸浮著,或者說是被靈卵拉扯著,一條條經脈仍舊與靈卵相連,其中的血液也不知是由小山的身體流向靈卵,還是由靈卵流向小山,但是無論怎樣,那個女子都不會好過,這樣的女子,為什麽要說謊,謊言對她還有價值嗎?


    “你為什麽騙我!”塵風站穩身形,提劍便問道。


    小山此刻的身體已經被靈卵侵蝕的更加嚴重,原本還算完整的心此刻也已經被侵蝕了一半,半顆殘喘的心,支撐著一個僅剩三成的身體,她到死是如何忍受的?


    見塵風來問,小山居然又笑了一下,道:“我何時騙過你?”


    “靈芝火丸就在你這裏!”塵風的眼中已經閃著怒火。


    滿兒本來是懶洋洋的躺在地上,但是塵風怒意剛出,滿兒立刻躁動起來,身體也開始緩緩變大。


    “滿兒乖。”小山看著滿兒溫柔的說道。而滿兒也當真聽話,立刻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但是眼睛卻一直緊盯著塵風,生怕他對對主人有絲毫不利。


    小山轉過頭對塵風道:“你說我騙你,是誰告訴你的。”


    塵風道:“是南宮紫。”


    小山哀歎道:“你願意信一個不男不女的人的話,卻不願意信我的,為什麽?”


    塵風道:“因為你不值得信任。”


    小山搖了下頭,不語。


    而此刻,她的身體又被侵蝕了一部分,她的腿已經被完全的吸食,她的半顆頭也被吸進更大的一部分,此刻的她,隻有一隻臂膀一隻眼睛,還有幾塊皮膚露在了靈卵外部,但是她的眼神,依舊安詳。


    山下的水還在流,流到不知何處。


    塵風看著小山,他竟然感覺震驚。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為自己辯白!”塵風不安的問道,因為他開始意識到,自己錯了。


    小山想說話,但是她的嘴卻已經沒有了,一條條經脈裏正流著他的身體,一點點,她已經被靈卵完全吸收,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也再沒有一點聲息。


    “她不會為自己辯解,因為她沒有說謊。”南宮紫的聲音不知何時在風的身後傳來,塵風轉身之際,南宮紫的太極手印已經奔他的心口而去。


    一個人在什麽時候防守的意識是最薄弱的,驕傲的時候?


    錯。


    是一個人心靈最脆弱的時候,被一個人騙了並不會讓塵風的心脆弱,但是看著一個被自己冤枉的人居然不為自己辯白,而後又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種感覺,誰會知道?


    噗一口鮮血噴出,塵風當真沒有躲過那一擊,他居然是被一個人打傷的,他生平對對敵,被打倒都是極其少有,而想不到今日,他居然會傷在一個女人的手中。


    那一擊的手法奇怪,出手時間極準,力量自然也是極強。縱然是仙族中人也未必能有如此身手,這難道就是仙魔結合孕育的異種,擁有仙或者魔都畏懼的力量的人的力量?


    “我見識過你的力量,如果和你硬拚,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會贏,所以我隻能這樣,你知道我吧靈芝火丸藏在什麽地方了嗎?就在那天我領你去的那裏,那裏的那塊彩雲。”南宮紫一邊扭動著身體說道,一邊淡淡的笑著,她確是個沒人坯子,但是臉上的胡渣任誰見到都會覺得惡心,尤其是在此時。


    “為什麽,為什麽?”塵風捂著胸口,強忍著疼問道。


    南宮紫淡笑著道:“隻要我拿出靈芝火丸你就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你就會知道我在說謊,到時就算我吃了靈芝火丸,還未來得及吸收我就已經死在你的劍下,所以我要先殺了你,隻有這樣我才可以安心的享用那幾千年來人們夢寐以求的靈藥。”


    “卑鄙!”塵風大叫著道。


    南宮紫微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紅木錦盒,錦盒不大,隻有手掌方圓,但是錦盒尚未打開,一股溫暖的氣息便流向四周。


    塵風的眼睛瞪得老大,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靈……芝……火……丸!”


    南宮紫一笑,道:“不錯。”


    隻見南宮紫緩慢的打開錦盒,一道和諧的紅光立刻充滿四周,而剛陽之氣也顯得分外明顯。


    “今天我終於可以突破自古以來無人突破的境界,誰說隻有男女同修才可以陰陽調和,隻要有了這火丸,就算沒有男人,我也可以修成和合**!”


    南宮紫又在笑,瘋狂的笑,完全不是一個女人的笑。


    纖細的手指撚起靈芝火丸,極緩慢的送往自己的嘴邊,她的慢,似乎是一種炫耀,炫耀自己的本領,炫耀自己的智謀。


    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這裏雖然沒有人可以妨礙到她,但是這裏卻有一隻貓,此刻已如猛虎般的貓。


    “嗷!”


    滿兒一躍而起,它雖然沒有化身猛虎,但是輕巧的身體卻更加容易從那兩根手指中間奪回靈芝火丸。


    滿兒的身體落在地上,口中銜著的,正是那顆靈芝火丸。


    “該死的貓!”


    南宮紫惱羞成怒,反手一道劍形真氣直向滿兒射去。


    絲……


    那劍氣又散了,被塵風打散。


    “受了我的太極手印還可以站著就已經很難,想不到你還可以有這樣的力氣去就一隻貓。”南宮紫看著塵風,眼中有的竟是讚許。


    噗!


    又是一口鮮血,塵風一下半跪在地,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在與狼月交手的時候受的傷要比此時重傷數倍,但是那時他都可以很快的複原,為何今日,他卻會如此,難道人的力量竟當真神奇,可以打敗一個身負五種力量的人?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南宮紫微笑著,她的手又送出了一道劍氣,這一劍不快,她似乎不想殺死塵風。


    劍氣射到塵風麵前,塵風用力扭動了一下身子,將將躲過那劍氣,南宮紫又是一笑,又是一道劍氣送出,她依舊很慢,所以塵風依舊可以躲過去,但是這兩次之後,塵風的臉色更加的難看,慘白的臉上已經滲出了冷汗,顫抖的手甚至都已經無法握緊自己的劍。


    “算了,放過你吧。”南宮紫忽然說道。隻是她所說的放過不是讓塵風走,而是不再折磨塵風,她要給塵風一個痛快的。


    “嗷!”又是一聲虎吼,滿兒已變得如猛虎般大小,它的眼睛正盯著南宮紫。


    “畜生。”


    南宮紫依舊笑著說道,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讓她可以一直笑著,她在笑什麽,難道是在笑那隻正準備撲向自己的猛虎,還是笑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人。


    猛虎撲去,但是猛虎再猛,又有人猛嗎?


    手指間一道真氣射出,滿兒便如塵風一般趴在地上,嘴角微微顫動著,就像在說著什麽。塵風看著滿兒的樣子,不禁笑了一下。


    南宮紫看著塵風,微笑道:“你還笑得出來,真是難得啊。”


    塵風道:“我不笑,難道還哭不成。”說完緊接著的是一聲咳嗽。


    南宮紫搖頭道:“無論怎樣,現在靈芝火丸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她的兩根手指輕動,那可本來在滿兒口中的靈藥的確已經到了她的手中。


    “現在,我就了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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