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皇家陸軍學校,這是趙旉自降生到這個時空以後建立的一個軍事院校,雖然一年前才開始籌辦,但意向早在趙旉三歲大的時候就確定下來了,畢竟正規化、係統化的軍事人才培養製度一直是古代中國的短板。然而,在沒有任何相關辦學經驗的前提下,想要辦成一所合格的軍校絕非易事,首先教材就是大問題。


    像《孫子兵法》之類的傳統兵法太過籠統,不是天才很難掌握,對於以培養介於連級到團級之間的中級軍官為目標的首所軍校來說,無疑有些華而不實。而宋代的官修軍事教材《武經總要》又太過繁冗,再加上擔任主編的是兩個毫無戰爭經驗的文官,其中的錯誤疏漏不在少數,不足以作為衛軍這支新式軍隊的正式教材。


    所以趙旉隻能想辦法自己解決,但是要編纂一部像樣子的中級軍事教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編纂的人選就是一個大難題,尤其是在趙旉高標準要求之下


    不過,和議達成以後,教材編纂的條件已經完全具備。在當時的衛軍之中,有擅長正麵野戰與各種陣法的吳璘、還有綜合守城學的奠基人陳規、擅於謀略的劉錡、擅於偵查與騎射的王德、擅長突陣、武藝高超的嶽雲、擅於敵後抗戰的王彥、擅於發動群眾的趙立等天下奇才,其後又有擅於編製軍隊錢糧收支賬目的郭浩,與擅長營田之法的解潛加入,還有百年不遇的軍政天才虞允文擔任主編,現在又難得地不在打仗,若這樣還編不出一套令趙旉滿意的軍事教材,那中華幾千年的戰爭史豈不全都給狗吃了?


    這些逸才沒有令趙旉失望,在“皇家陸軍學校”的校舍尚未完工的時候,適於中級軍事人才的《軍事學基礎教材》初稿就已經編纂完畢了。而層次更高的《軍事學概論》與《兵法集注》也在編纂之中,到時機合適的時候趙旉會再興辦一所“皇家軍事學院”以培養高端軍事人才,尤其是現在奇缺的參謀。


    衛軍現在將星雲集,可合格的參謀人才卻少得可憐,很多時候不得不由未參戰的將領客串,實在是令趙旉頭大。就他現在手中僅有的幾位參謀人才,還想建立起合格的參謀製度來?簡直是做夢


    為了搞到更多合適的參謀,趙旉很快就盯上了嶽家軍,因為嶽飛的幕僚隊伍素質相當不錯,目前識人能力有限的趙旉便打起了先讓嶽飛發掘,然後自己橫刀奪愛的主意。然而,嶽飛現在名望極高,又十分禮賢下士,基本上都是一下子就將人拉走了,趙旉根本找不到插一杠子的機會,隻能徒歎奈何。好在即使嶽飛親自出馬,也不是什麽人都擺得平的,趙旉總算有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此人姓袁名溉,字道潔,是理學宗師程頤的弟子,中過北宋的進士。理學在中國曆史上常被看成束縛思想的大害,但那是對世界觀尚未形成的童蒙而言,可袁溉卻是個極有主見之人,並沒有學成一個書呆子。袁溉一生所學甚雜,還曾經遊學天下,隻要有可學之處,縱使對方隻是一個賣香的老翁,袁溉也會欣然執弟子禮恭謹求教。而且,袁溉還頗具軍事才能,在建炎初年他曾經組織義軍抵抗金軍,並成功地保護了眾多鄉民。


    嶽飛聽說了袁溉的事跡後,親自去將其請入軍中,交談之下對其更是讚賞,想要其成為自己的謀主。可袁溉對嶽飛的印象卻很不好,認為他身為武將卻泥古不化,幕僚中又沒有能夠補足缺陷的人才(薛弼等人謀身尚可,但嶽飛性格太過強勢,不是他們可以說服的,這一點從曆史上薛弼苦勸嶽飛下廬山的經過就可以看出。),將來恐怕沒什麽好下場。


    可是嶽飛的性子執拗得很,袁溉不敢當麵拒絕,這些丘八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韓世忠、吳玠等人都殺過文官,最後屁事沒有,何況他袁溉還隻是個平民。於是,袁溉找機會逃出了襄陽,不愧是曾經遊曆過天下的,跑功著實了得


    嶽飛在南宋諸將中,是最尊重文人士大夫的,自然不會像韓世忠等人那樣亂來。而且看過袁溉給其留下的信後,嶽飛心知其人不可能為自己所用,便死了這條心,隻不過嶽飛一向自信,並沒有將袁溉的逆耳忠言放在心上。


    這位連嶽飛都請不動的人才,會不會願意為自己效力,趙旉心中並沒有底。而通過麵談見識到袁溉的卓越才能後,趙旉就愈發患得患失起來。誰知袁溉與趙旉粗略談了一會,又到淮南城鄉以及衛軍的軍營和訓練場轉了一圈,便欣然接受了趙旉的邀請,成為他麾下的首席參謀,而虞允文也終於可以不再大才小用,能夠在合適的時機入主中樞了。


    多年以後,袁溉在一次閑談之中,說出了他對趙旉這個主君的評價。在袁溉看來,趙旉其實與嶽飛頗為相似,都是極為執拗之人,那他為什麽當初拒不接受嶽飛的邀請,卻很樂意地為趙旉效力呢?難道這位奇才竟然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嗎?


    這一謎團直到袁溉彌留之際才終於解開,在他看來,趙旉雖然執拗,但比起嶽飛還是要好一些,不過這隻是一個次要的原因。而最根本的,在於趙旉是君,嶽飛是臣。執拗而不知妥協對於一個臣子來說,雖然有可能助其建功立業,但對於他自身的處境卻非常不利。因為,若皇帝雄才大略,必定極為高傲,幾乎肯定無法容忍臣子動不動就抗命不遵,甚至自行其是;而若皇帝是個寬容開明之主,這種弱勢性格的人卻又往往很難具備足以駕馭嶽飛的能力。


    如果皇帝同時具備以上兩個優點,那袁溉投奔嶽飛也沒什麽問題,然而那種“聖人”型的君主,即使縱觀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也極難見到,而趙構顯然還差得很遠很遠。


    這樣一來,嶽飛還剩三條路可走,一是改掉自身的性格缺陷,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有那麽容易?何況固執這種性格特點本來就是最難改變的;二是擁兵自立,但嶽飛雖然才能卓越,可若是造反,成功的概率卻並不大,畢竟猛虎架不住群狼,何況道德觀較為傳統的袁溉也不會願意和一個叛賊同流合汙;三是接受命運的安排,以一世的悲劇換取萬世的英名,但這對袁溉來說卻沒有半點好處,他才沒那麽傻呢!


    可趙旉是君,先天占據了道義上的優勢,即使為了改革弄得腥風血雨,但隻要最終成功了,史書上必然隻有溢美之辭。而袁溉等從龍之臣,也可以作為一代名臣永垂竹帛,雖然趙旉所謀甚大,改革必然有不小的風險,但袁溉還是願意賭他一賭。


    袁溉在曆史上後來終未出仕,而以理學名家的身份被載入史冊,其中他對太極圖的研究貢獻最大。但在這一時空,袁溉成了高官,自然沒有那麽多閑暇研究哲學問題,再加上趙旉的長期打壓,理學受到了沉重打擊而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一蹶不振。


    不過,袁溉在參謀崗位上的出色表現多少改變了一點趙旉以前對理學的成見,理學的道統倒是延續了下來。不過趙旉嚴令禁止任何人向未成年人教授理學,因為它的思想導向性太強了,結果這樣一來,理學逐漸發展成了一門“限製級”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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