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七月,這雨還是沒有停。


    七月中旬,拍攝進度已到一半。


    那天演員們進入狀態很快,提早拍完了當天的戲。導演和製片人的心情很好,表示當天晚上大家一塊兒出去聚個餐,製片人請客。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向薇第一反應是:“我申請睡覺,我現在隻想睡覺,不想出去聚餐。”


    陳清夢點頭:“外麵聚餐你忍不住又得吃,明天還是早上的戲,一大早起來臉要是腫了被人拍了,估計網上又是一頓不能消停。”


    向薇說:“那我待會直接回酒店了。”


    “嗯。”


    比起向薇的成熟穩重,林梔倒是一點都沒有藝人的自覺。


    她轉頭和餘思瑤訴苦:“我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個多月。”


    餘思瑤笑眯眯的:“嗯。”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嗯。”


    “還吃減肥餐,頓頓都是減肥餐。”


    “嗯。”


    “我肯定瘦了!”林梔語氣鑿鑿。


    餘思瑤笑眯眯地:“所以呢?”


    林梔:“我想吃炸雞。”


    餘思瑤:“不可以。”


    “為什麽!我都瘦了!”林梔說,“我現在肯定隻有八十五斤了,我一個一米七的人,八十五斤正常嗎?不正常的。”


    餘思瑤掏出手機,“我看看這附近最近的便利店在哪裏,買個體重計來,我們稱一下好吧?你要是隻有八十五,吃兩塊炸雞,要是比八十五多,今晚還是吃小番茄。”


    林梔痛苦的向陳清夢求救,“沉沉,你對你的藝人也這麽殘忍嗎?”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下來,陳清夢發現林梔除了“自戀”以外,也沒有什麽缺點,類似那種對工作人員呼來喝去的行為也沒有發生,她甚至還和陳清夢套近乎,半夜邀請陳清夢一起吃夜宵――當然,是看著經紀人和助理吃,她在邊上默默地咽口水。


    有次陳清夢和家裏人打電話開了免提,林梔過來找她,聽到放在床上的手機那邊有人喊她“沉沉”,陳清夢哎了聲,拿起手機關了免提,和那邊的人說:“媽我這兒還有事,我待會再和你說。”


    掛了電話之後,正對上林梔好奇的臉:“你的小名叫chen chen?哪個chen?”


    陳清夢說:“沉睡的沉。”


    林梔哇了聲。


    陳清夢:“你哇什麽?”


    “好好聽啊。”


    從那天之後,林梔就開始叫陳清夢“沉沉”了。


    陳清夢神態如常:“什麽殘忍,讓藝人節食嗎?”


    “對啊。”


    “我不會。”


    林梔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死死地拉著陳清夢的手,“求求你了,來當我的經紀人吧,你簡直是為我而生的經紀人!”


    陳清夢莞爾一笑:“向薇一米六八,八十斤呢。”


    林梔哭喪著的臉僵住,“什麽?”


    陳清夢指了指向薇離開的背影,“她回酒店就睡覺了,今晚沒有晚餐。”


    林梔:“???”


    陳清夢說,“所以我藝人節食什麽的,不太需要我參與的,他們自己心裏有數的。”


    林梔咽了咽口水,“那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陳清夢:“你問。”


    “一米七,八十五斤,很胖嗎?”


    陳清夢想了想,說,“向薇反正是不滿意自己的體重的,因為確實鏡頭會拉寬身體的嘛。”


    林梔眼裏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了,她鬆開拉著陳清夢的手,生無可戀地看著餘思瑤,“記得把朕的小番茄洗的幹淨一點。”


    餘思瑤和陳清夢對視一眼。


    兩個人笑了。


    餘思瑤去洗小番茄的時候,林梔和陳清夢聊天。


    林梔問她:“你有男朋友嗎?”


    “……”


    陳清夢被問的猝不及防,“這麽突然的嗎,問這個問題?”


    林梔漂亮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她沒卸妝,在劇裏她演的是一個天真無邪的花瓶妃子――這很符合她沒有演技的人設。妝容精致,細節處都處理的非常得當,笑起來的時候當真是明媚萬千:“很突然嗎?”


    陳清夢:“突然。”


    林梔“哦”了聲,迂回問道,“那我換個不突然的,你有固定炮|友嗎?”


    這個問法實在是太不突然了!!!


    這個問法實在是讓陳清夢一點兒都摸不清她到底要問自己些啥!!!


    陳清夢撫了撫額,“你這問法是真的不突然。”


    林梔躺在椅子上笑的花枝亂顫。


    陳清夢說:“我這每天不是跟著向薇就是跟著陳源,我連明天睡哪兒都固定不了。”


    林梔明白了,“那你有塑料炮|友嗎?”


    “……”


    “???”


    陳清夢深吸了一口氣。


    別生氣。


    不要生氣。


    不許生氣。


    她心裏默念了一遍“般若我不生氣心經”之後,麵無表情地看向林梔,“我覺得你還是吃的太多了。”


    閑得慌。


    林梔雙手捧著臉,“那我換個問題吧。”


    陳清夢:“你別問了,當我求你。”


    “不行!”林梔說,“和你聊天好有意思的。”


    有意思個屁。


    她覺得沒有一點意思。


    林梔歪了歪頭,問陳清夢:“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啊?”


    聊天突然從少兒不宜的十八禁轉變成散發著濃厚小清新校園風,陳清夢挑了挑眉,語氣平和不少,“怎麽突然這麽問?”


    “無聊嘛。”


    陳清夢扯了扯嘴角,笑了下:“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我喜歡那種溫溫柔柔的,不管我做什麽都會在一邊滿臉寵溺地看著我,如果我做錯事了,他會摸摸我的頭發,和我說,’我在呢,別怕’。”


    陳清夢笑了,敷衍她:“你會遇到的。”


    “你呢你呢?”林梔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陳清夢想了想,說:“我沒有喜歡的類型。”


    “怎麽會沒有喜歡的類型啊,你以前喜歡的男生什麽樣子啊?”


    就這樣,許星河又被提及。


    陳清夢神情有點不太自然,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時間太久,我忘了他是什麽樣子的了。”


    “你很久沒有喜歡過人了啊?”林梔反應很快。


    陳清夢沉默了。


    她似乎真的有太久沒有喜歡過人了。


    或者說,


    她有太久沒有喜歡上除了許星河以外的別的人了。


    晚上聚餐結束之後,大家都散了。


    陳清夢晚上喝了點酒,想出去走走散散酒氣。


    林梔小跑著跟上她,拍了拍她的左肩,“喂!”


    陳清夢往右邊扭了下頭。


    空蕩蕩的。


    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是個簡單的惡作劇。


    惡作劇得逞,林梔很是開心:“你是我第二個騙成功的人!”


    陳清夢喝了酒,腦袋轉的有點慢,說話語速也不自覺的放慢了很多,“那第一個人是誰?”


    “是……”林梔頓了頓,朝陳清夢做了個鬼臉,“我才不告訴你!”


    陳清夢:“還挺神秘哦?”


    “那可不。”


    兩個人走到酒店大堂,才發現外麵又下起了大雨。


    時間還早,林梔和陳清夢在外邊找了個淋不到雨的小角落站著聊天。


    雨絲細細密密地飄了過來,落在身上一陣沁涼。


    陳清夢伸手搓了搓胳膊,雙手環在胸前,背抵著牆壁,仰頭看著漫無邊際的夜空。


    林梔也和她一樣。


    沉默了一會兒,陳清夢問她:“你為什麽進娛樂圈啊?”


    “因為我長得漂亮啊。”林梔說這話時雙眼真摯。


    漂亮的人不少,但像她這麽坦誠的,倒是少數了。


    陳清夢說:“你確實漂亮。”


    林梔驕傲道:“我爸爸也這麽說,他覺得我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哦……這樣……”


    有風吹過。


    林梔突然扭過頭,問她:“你覺得許星河帥嗎?”


    “啊?”陳清夢醉意盡退,她眼神有點慌亂,“你、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林梔說:“我爸總撮合我和他在一起,大家好像也都覺得我倆很配,可是我一點都沒這麽覺得。”


    南城首富的兒子,和南城名媛圈最赫赫有名的林家大小姐。


    確實很般配。


    陳清夢說:“他挺帥的。”


    “帥嗎?”


    “嗯,很帥。”她聲音很輕,雨聲嘀嗒,將她的歎氣聲掩蓋。


    要如何承認,許星河是她遇到的所有人裏麵她最喜歡的那一個,也是在遇到他之後,她的眼裏再也入不了任何異性。


    這些年她在國外好萊塢工作,就連抖森都能遙遙地看過幾眼。


    但在她眼裏,仍舊覺得許星河世間唯一。


    林梔語氣很誇張:“所以你也覺得我和他很配?”


    “對啊。”陳清夢點頭,眼裏帶著笑,“俊男靚女,門當戶對,多般配啊。”


    林梔:“般配個屁,他太悶騷了,話又少,而且你知道嗎,他老是什麽都不說,就盯著人看,那個模樣特別嚇人,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反正,我不喜歡他。”


    林梔下定決心說道。


    陳清夢沒再說話了。


    醉意浮上心頭,她整個大腦暈乎乎的。


    說實話雖然她以前很混,常去酒吧夜店,但她的酒量很淺,兩瓶啤酒就能醉,這麽多年也毫無長進。


    人一醉,就有點兒暈。


    容易產生幻覺。


    這不,陳清夢總覺得從漆黑雨幕中有個人走了過來,撐了把黑色的傘,傘麵往上移,露出了一張精致高級冷冷的性冷淡風的臉。


    這張臉……


    陳清夢眯著眼想,這張臉和許星河的好像。


    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那人走近,在她麵前停下。


    陳清夢笑著和林梔揶揄:“這人和你的相親對象好像啊。”她邊說,神智不清地邊伸出手,手搭在他的肩上,順著他的肩往上。


    他的鎖骨,他的脖頸,再是突出的喉結。


    順著下頜角往上,摸到他的嘴巴。


    她的指尖在雙唇上停下。


    陳清夢跟發現了什麽新鮮事兒一樣:“嘴巴也好像啊,好薄好薄,不知道親上去是不是也一樣的冷。”


    下一秒,陳清夢突然變了臉。


    她拿開手,在空中一揮。


    “啪――”的一聲脆響。


    許星河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人扇了一大嘴巴子。


    而始作俑者沒有一點愧疚,她哭喪著臉,又惱怒又躁鬱地說,“許星河你個王八蛋!”


    許星河:“…… ”


    站在邊上的林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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