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的時候,錢偉怕又變成鬼打牆,就跟他們說頭有點兒昏,能不能扶他一把。有一個警察就扶住了他。


    可是一腳踏出大門,又不行了。


    兩個警察都覺得特別奇怪,站在門外問他不是要跟他們去派出所嗎?


    錢偉站在門裏看著他們,還是不死心,就跟他們說,他頭昏得厲害,請他們拉他一把。於是,那個警察就在門外朝他伸手。他也把手伸過去……


    還是不行!


    錢偉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眼見著人家把他往門外拉,他明明也是朝門外走的,可是一眨眼他又在門裏了。


    警察有點兒生氣地說,你怎麽把我推開了?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啊!


    錢偉再也忍不住了,大喊起來。


    “我撞邪了,你們快救救我!”錢偉拚命地抓著警察的袖子。


    可是兩個警察卻驚詫又嫌惡地望著他。那個被他抓住的警察還拚命地往後躲。


    另一個警察道:“不會是碰上精神病了吧?”


    錢偉大喊:“我不是精神病,你們快救我出去!”


    可是他越是激動,警察就越覺得他是精神病。兩個警察一齊用力,掙脫了他的拉扯,還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錢偉打開門追出去,卻再次跌回房裏……


    他隻好絕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地看著兩個警察匆匆離去的背影。


    “一個多星期以後,因為我無故曠工太久,公司要把我開除。”錢偉含著兩眶淚說,“經理對我也算仁至義盡,起先都問我是不是身體確實不舒服,隻要能跟醫生拿個病厲來,都好說。”


    “可是我能怎麽辦?我根本連門都出不了。”


    “後來,還是經理替我說了話,幹脆讓我自己辭職了,總比讓公司開除的好。”


    周海又問:“那你的女朋友呢?”


    說起女朋友,錢偉的臉更暗淡了,靜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


    “她以為我工作壓力太大,所以有抑鬱症,一直想帶我去看心理醫生,”錢偉苦笑,“我要真是抑鬱症就好了。”


    “不是我不想跟她出去,是我根本就出不去啊!”


    “我能怎麽辦?”


    周海:“你沒把實情告訴她嗎?”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周海的臉色暗淡得沒有一絲光亮了。


    他抿著嘴唇靜了好久,才沉重地搖了搖頭:“她不信,隻是更加覺得我有病,病入膏肓了。有好幾次她也想把我強拖出去,可是沒有用……”


    錢偉苦笑:“不知道怎麽回事,在他們眼裏,好像都是我自己主動回到房裏的。”


    “再後來,她來得次數越來越少了。”


    “前不久,我們正式分手了。”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外人看來,錢偉就是一個自我封閉,還拒絕別人幫忙的人。自我封閉還不要緊,隻要肯接受幫助,肯去治療。他又不是天生的自閉症患者,一定能好起來的。


    可是拒絕別人的幫忙就很讓人失望,痛苦了。錢偉自己覺得痛苦,也讓想要幫他的人覺得痛苦。他的女朋友也是絕望了吧。


    我:“這些日子,你都是怎麽過的?那些怪事呢?”


    按理說,清妙觀的師傅交給錢偉的老鼠崽子被除掉了,不是馬上就該對錢偉下手嗎?怎麽錢偉還能堅持到現在呢?


    錢偉:“很長一段時間,天天晚上都能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但也隻是這樣而已。”


    我們都很意外。


    周海:“沒有再被燙傷?”


    章家驃補充道:“還有水蒸汽,奇怪的人影呢?”


    錢偉:“那時都沒有了,不光是熱水器,廚房裏的水都可以正常使用了。搞得我以為是不是隻是被困住了。”


    “雖然睡不好,又出不去,也總比性命不保要來得好。”


    “那你吃的喝的,怎麽辦呢?”周海問。


    這一題不用錢偉,章家驃可以代答:“網購就行了。都會送貨上門的。”


    周海:“……”又問,“那收入呢?你不是沒工作了嗎?”


    依然是章家驃代答:“可以找在家裏兼職的工作。工資什麽的,直接打到卡上,或者支付寶也行……都很方便。”


    周海:“……”


    難怪現在宅在家裏的人那麽多。因為足不出戶,生存也沒問題。


    “你可真有經驗啊!”周海瞟了章家驃一眼。


    章家驃有點兒發窘。


    我不想跑題,接著問錢偉:“後來呢?情況什麽時候又變壞了?”


    錢偉:“就是這一個多月吧!我當時正想接點水,燒開水,突然就噴出熱水了,幸好我躲得快。漸漸的,水蒸汽、人影又出現了……”


    我想起剛才去廚房燒水,水池裏都幹巴巴的。怪不得,他已經很久不敢用水了吧?


    錢偉緊張地舔舔嘴巴:“昨晚,我又聽到了那種古怪的腳步聲。一步走下去,噗的一聲,好像踩中了水,不……好像踩中了什麽濕漉漉的東西一樣。”


    “醒了以後,我就沒敢再睡,一直睜著眼睛等天亮。”


    “那腳步聲就一直在臥室門外走來走去的……”


    我問:“沒有進來?”


    錢偉:“沒有吧?”


    周海眉頭一皺:“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錢偉的神色緊繃起來,眼睛裏都是恐懼:“我也不能肯定。”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那腳步聲忽遠忽近……所以一下子嚇醒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敢睡了。”


    “天亮以後,聲音才消失。我走出去一看,果然跟以前一樣,客廳裏都是濕淋淋的腳印。特別是臥室門口,腳印重疊著腳印,簡直像小水塘一樣。”


    “臥室裏麵有腳印嗎?”周海問。


    錢偉搖搖頭,是勉強鬆了一口氣的神態。


    “你後來沒想辦法再跟清妙觀的師傅聯係?”我問,“就算你出不了門,可是也可以請別人幫忙的吧?”


    錢偉一臉沮喪:“我請了很多人,請我的朋友,同學,甚至還說服了一個送快遞的小哥,我付錢讓他幫我把一封信交給師傅。師傅叫快遞小哥隻帶了一句話給我,他也沒辦法了,我隻能自求多福。”


    這也是預料中的事。


    我又問:“那他送你的那隻老鼠崽子,還在嗎?”


    錢偉:“在的。雖然被捏壞了,可我也沒敢丟,還用那塊紅緞子包起來,就放在床頭櫃裏了。”問道,“你們要看?”


    我點點頭。


    錢偉要去拿給我們看。我說不用了,我們跟他一起進臥室,順便把臥室裏看看。


    臥室裏的黑氣要少得多,臭味也沒有那麽濃。


    我看看那挺寬大的飄窗,陽光滿滿地灑進來,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這采光真是沒話說。可能陽光充足,也是黑氣相對較少的原因吧。


    錢偉抽開床頭櫃,從裏仔細地捧出一塊紅緞子。紅緞子一看就有年頭了,原本應該是很鮮亮的大紅色,但現在有點兒發白了,白裏又透著點兒黃。


    我接過來,輕輕掀開紅緞子。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微微地吃了一驚。章家驃露出了惡心的表情。這家夥有潔癖。


    周海神色最自如,還從我手裏接過去,更加仔細地看了會兒。


    我不跟章家驃比潔癖,可我也不想跟周海比彪悍。在青浦縣的時候,他老人家看到爬滿了蛆的屍體,還有心情逗我呢!


    周海是真在仔仔細細地看,他竟然還直接用手拿起那玩意兒,翻來覆去好幾遍,一點兒邊邊角角都沒放過。這下連我也惡心起來,本來還硬忍著,忽然聽到章家驃在我旁邊一陣幹嘔,登時也跟著破功了。


    章家驃忙捂著嘴,躲遠好幾步。


    我閉緊了嘴巴,忍了又忍,總算壓下來。


    而周海還是不為所動。


    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那爛乎乎的玩意兒上。好一會兒,他皺起了眉頭。


    錢偉連忙問:“怎麽了?”


    周海看看他,又遲疑地搖了搖頭:“沒什麽。”但想想,還是衝我招了招手,“你也過來仔細看看。”


    我雖然沒有潔癖,可也不太想靠近這麽一個爛糊糊的東西。但周海又衝我招了招手,我隻好強忍著心裏的不舒服,湊近一些。


    周海卻還是不滿意,嘖了一聲道:“這麽遠能看見什麽?”


    我隱隱地瞪了周海一眼,隻好低下頭再湊近幾分:“你到底要我看什麽啊?”


    “沒看出來?”周海毫不猶豫地道,“再近點兒。”


    周海不會無的放矢。


    我隻好雙手撐在膝蓋,再湊近一些。那玩意兒差不多就在我眼巴前,我的呼吸把紅緞子都拂動了。


    忽然,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往後一讓。


    周海急忙問:“看到了?”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周海。錢偉和章家驃也很在意地盯緊了我。


    “這這……”我強自鎮定地指了一下老鼠崽子,“好像是活的?”


    此話一出,錢偉和章家驃齊齊睜大了眼睛。


    周海一臉找到同盟的表情:“對了!看來真不是我眼花!”


    錢偉不敢相信地看看我和周海,又看看那隻都沒了正形的老鼠崽子:“怎麽會?”


    “是真的,”我說,“我剛剛看到它的一隻爪子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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