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先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


    原來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早上,導演又要拉著劇組去蛇山拍戲,卻不見我。連忙找人過來叫我,才發現我趴在床上,身上纏著繃帶,還滲出了血。怎麽叫我也不醒,大家都嚇壞了,便趕緊把我送到醫院來了。


    醫生說,我的傷口還很新鮮,就是這兩天受的傷。


    我幹脆也一推兩清,說自己也不知道。


    有道是,一問三不知,神仙難下手。而且傷口也不大,醫生和工作人員就都算了。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很快,導演領著一大群人趕了進來,連孟玨也混在其中。她看見我醒來,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一大群人雜七雜八地關心了我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導演說了一句還是讓我多休息一會兒吧,才一個一個地散了。孟玨臨走的時候向我看了一眼,我立時心領神會。


    我跟工作人員說,我餓了,不想吃醫院裏的病號飯。工作人員二話不說,忙跑出去找可口的飯菜。


    他前腳剛走,孟玨後腳就進來了。


    關上病房門,她像一隻貓似地走到我病床前,兩手很怕冷似地抄在口袋裏,僵硬地站了幾秒鍾,才勉強坐下。


    “東西呢?”我問她。


    孟玨緊張地看我一眼:“……”低低地道,“不見了。”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條件反射地一動,後背上頓時一陣剜心的痛。我張著嘴吸了兩口氣,才問道:“什麽叫不見了?”


    孟玨:“我想你說的是對的。”她皺著眉頭很小心地說著,“我把那朵花割下來,它就不見了!”


    我:“你的意思是,它已經回到那個樹洞裏,回到根裏了?”


    孟玨:“我猜是這樣的吧?不然還能怎麽樣?”


    我:“……”


    孟玨:“今天的天氣恢複正常了,也許是有效果的。我們做對了。”


    我抬起眼睛看向窗外。天氣的確變好了。太陽又在金燦燦地照著。


    但願吧。


    我在醫院趴了一個多星期。這段時間,導演終於帶著劇組上蛇山拍戲了。為了不耽誤進度,他先把沒有我的戲集中在一起拍起來。孟玨在蛇山拍了幾天戲,都沒什麽事,我聽她說了之後,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看來真地起作用了。


    我的傷口愈合得很不錯。出院以後,我便主動要求盡快開始拍攝。


    臨正式拍戲的前一天晚上,孟玨又打了電話給我。


    “怎麽這麽快就出院了?”她說,“多休息一下不好嗎?”


    我說:“反正現在問題也解決了。那就該好好工作才對。”


    孟玨靜了一靜:“你這幾天真地沒什麽不舒服的嗎?”


    我:“還是有些痛,但已經不礙事兒了。”


    孟玨又靜了一會兒:“那就好。”


    我問:“還有事兒嗎?”


    孟玨:“超君,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我笑了笑,正想說點兒什麽,卻聽她又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的。”說完,便結束了通話。


    我看著手機,也隻是歎了口氣。孟玨,你到現在都不懂。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欠人情是真的,還人情是假的。真地想還,從一開始就不會欠。


    但是我也決定都讓它過去了。


    當年的事,孟玨畢竟也沒有逼我。說到底,也是自己年輕太愚蠢。


    第二天,我便按照原計劃,也跟著劇組上山拍戲。


    先拍了兩場文戲,都很順利地過了。導演很高興,說我準備得很充分,不愧是科班出來的。第三場戲是武戲。說是武戲,基本沒什麽動作,就是吊威亞,展現一下輕功。關鍵就是主角主場要好看。


    我穿上威亞服,先被吊到小亭子上,然後再從小亭子上飛出去就行了。很簡單。


    導演喊了開拍,幾個工作人員就是一陣猛拉。我做好動作,衣袂飄飄,從草上淩空而過。


    忽然,我聽到草窠裏有奇怪的聲音。低頭一看,登時睜大了眼睛。


    草窠裏忽然現出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的根須刷地一下伸出來,牢牢地抓住了我。起先隻是我的腿,但轉眼之前就纏繞到我全身。


    工作人員那邊也感覺到了異常,有人喊到:“拉不動了!”


    我已經僵在空中,剛想呼救,忽覺全身往下沉,便像一塊石頭一樣,直直地向黑洞墜落。


    我又被拖進了那個樹洞。更多更密的根須在等著我,將我像人偶一樣層層疊疊地包裹起來。我想起孟玨的那個夢,她夢見我和樹幹合為一體。那個夢正在變成現實。


    我恐懼極了,拚命地想掙紮。但人類的那點兒力量,根本無法和這些無窮無盡的根須相抗衡。我還是被卷入了主幹。


    我隻能轉動眼珠,四處地掃視,忽然發現了一個讓我的心髒瞬間變涼的事實。


    樹幹裏除了我以外,什麽都沒有。沒有當年我和孟玨發現的盒子,也沒有那塊神玉,也沒有孟玨說的,一割下來就不見的那朵紅花……


    這些根須根本還沒有找回神玉。


    是我和孟玨處理的方法不對嗎?


    還是……孟玨欺騙了我?她從我後背上割下的那朵紅花,根本就沒有不見……


    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根須越來越緊地包裹著我,像有無數條的蛇將我越纏越緊,越纏越緊……


    “喂,張嘴張嘴!”


    “快醒醒!”


    有人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大聲地衝我喊著什麽。


    “快呼吸!”


    又是一道聲音,但比之前的聲音聽起來要冷靜得多。


    忽然胸口上傳來一陣重壓,我本能地吐出一大口濁氣,咳嗽著睜開眼睛。房間裏稍微有些昏暗,但光線還是足夠我看清眼前的景象。我在酒店裏。就是我和周海一起來銀江市,住的那一家酒店的房間裏。


    周海看著我鬆了一大口氣:“裘家和,你想嚇死我啊!”說是這樣說,他的臉上還是殘留著不少驚嚇。


    在他的旁邊,自然是邵百節那張冰山刀疤臉。


    我腦子還有點兒斷片兒,睜著眼睛,看著他倆又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接受好角色的轉換。我不是柳超君,我還是裘家和。


    “老師傅來了?”我說,“怎麽救的我?”


    周海:“我們上山又找了一遍,總算把你給找著了。你當時就在草窠裏睡著。可我之前在那兒找了多少遍也沒找著你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最後,是柳超君把我送出來了嗎?


    邵百節問我:“你夢見什麽了?”


    我趕緊把我變成柳超君的事,好好地講了一遍。隻除了孟玨是從誰那裏得知了蛇山有神玉這一點。


    周海聽得驚了又驚。邵百節的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周海問:“這麽說,柳超君八成是被孟玨給涮了啊!孟玨就是以前的唐菲。神玉很可能還在她的手上?”


    我摸摸下巴:“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還是有很多問題解決不了,“但以前的孟玨消失了,又是怎麽變成現在的唐菲的呢?現在的那個柳超君又是怎麽回事?林凱和米南有沒有牽涉其中呢?”


    周海:“說到米南……你變成柳超君的時候,沒在劇組裏看到米南嗎?”


    我搖搖頭,其實也很正常吧:“米南那時候隻是一個非常小的角色,跟跑龍套差不多。柳超君卻已經開始紅了,是主角了,哪有空注意到米南。”


    邵百節道:“不過我們還是知道了唐菲身上的死氣是怎麽來的。這是最重要的收獲。那些根可能已經找上她了。”


    周海:“天龍市那邊很危險啊!”


    我忽然想起章家驃來。


    “對了,老師傅,”我問邵百節,“你也過來了,那天龍那邊不是隻剩下章家驃了。他一個人行不行啊?”


    邵百節皺著眉毛道:“所以,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邵百節真是一分鍾也沒耽誤,見我沒事,馬上就讓我和周海收拾收拾,跟他趕動車。於是,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又回到了天龍市。


    在出租車上,邵百節先打一個電話給章家驃,打了幾遍卻一直打不通。我們都有了不好的預感。等到車子停在醫院前麵,看到還有好幾輛警車,那預感就更不好了。


    周海:“不會是出事了嗎?”


    邵百節沉著臉帶頭往裏走,又打了個電話給崔陽。這回馬上就通了。邵百節匆匆講了兩句,便又掛斷了,臉色變得更冷了。


    “柳超君死了。”他說,“章家驃重傷。”


    我和周海大吃一驚。


    周海忙問:“什麽時候的事?”


    邵百節的眉毛忽然動了一下:“就在剛才。崔陽也正想找我。”


    可真會挑時間。


    “唐,唐菲呢?”我問。


    邵百節:“唐菲失蹤了。那個王玉也跟著不見了。”


    下了電梯,我們直奔柳超君的病房。崔陽早在門外等著了,連那位分管刑事的劉局也在。


    “老邵,”劉局麵帶焦急地迎上幾步,“你可來了。”


    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此時情況非常,劉局也是真焦急,邵百節不至於那麽小肚雞腸,非得這時候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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