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根據我們的推斷,楊小樂很可能被引屍果滲透有五年了。是不是被滲透的時間太長,所以不好拿了?”


    邵百節隻是皺著眉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又過了幾秒,才審慎地道:“我以前也沒遇到過拿不出來的情況。也許是像你說的那樣吧?”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紋絲不動的女屍,覺得事情恐怕不像周海推測得那麽簡單。楊小樂身上的引屍果得有多不好拿,才會一動都沒動?是一動都沒動,一動都沒動啊!(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但是我又不能僅憑著自己的這點兒疑似膽小的小機靈,就貿貿然提出來。起碼得有點兒確實的根據才行吧!


    邵百節皺著眉頭歇了一會兒,還是放下茶,站起來:“我再試一次。”


    就在這一瞬間,我的鼻腔裏忽然竄入一股惡臭。我心頭一震:是楊小樂身上傳來的。


    楊小樂身上一直都有惡臭,但是隻要沒有靠近她,我是聞不出來的。可是就在剛才,我即使是在安全距離裏,竟然也聞到了。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她身上的惡臭變強了。我耳旁登時警鈴大作,眼看著邵百節就要從我身邊走過,連忙上前扶住他。


    “老師傅,”邵百節轉頭看著我,我忙陪上笑臉,從頭到腳滿溢著關懷,“您今天也夠累的了,要不今天就別勉強了。”


    邵百節有點兒意外似的,沒料到我會冒出來一樣。


    我連忙又道:“反正死人也跑不掉。您老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精神百倍地來。”


    邵百節一口回絕:“不用,今天我再試一次,不成功的話,我會馬上上報。”說完,一把甩開我扶著他的手。


    我心裏一百個不好,但一時也憋不出其它理由阻止。


    邵百節兩三步走到楊小樂的屍體旁,再度將紫色樹葉放到她腦門上方。這一次他明顯比上次用力,眉頭緊緊地皺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麵部的肌肉也越來越緊張。他還在持續地加力。而楊小樂的屍體終於有了反應,開始發出細微的顫抖。


    周海睜大眼睛,露出看到好戲一樣的興奮。


    我也睜大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我能聞到那股惡臭也在源源不斷地擴散開來。


    楊小樂的屍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漸漸的,就像強哥那時一樣,幾乎是在抽搐了。


    忽然,惡臭猛地一濃。


    我頓時失聲道:“小心!”


    與此同時,楊小樂陡然睜開了眼睛,一手就朝邵百節夾持紫色樹葉的手抓去。邵百節的反應那也是相當的快,幾乎她的手剛伸出來,他的手就收了回去,還用另一隻手反抓住她那隻手。


    就聽他哼的一聲,一使力,就將楊小樂整個身屍拎起來,回身一轉,將她變成胸口朝下地往地上一甩。


    恐怖的是,被連帶著拎起來的,竟然還有楊小樂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根須一樣的觸手又從她的斷頸處生長出來,伸進了她身體的斷頸處。被邵百節一甩,楊小樂就像一個被熊孩子扯壞了的玩偶一樣晃動著頭,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這股怪力,跟強哥也不相上下。


    我和周海都嚇得渾身一顫。


    邵百節還拉著楊小樂那隻手的胳膊,迅速地向她背上一剪,一條腿也不含糊地壓在她的腰上。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紫色樹葉早被他收起來了,還從背後刷的一下,也抽出一把匕首,高高舉起,一下子就向楊小樂的後腦勺紮去。


    以這個位置,正常人是絕無可能反擊的。


    但是楊小樂是正常人嗎?


    接下來,我和周海就再次見識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議。


    楊小樂的另一隻手竟然向後,一拳擊打在邵百節鉗製住她的、那隻手的胳膊上。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她揮拳的那隻手要能和她的後背成小於四十五度的銳角才能辦得到。


    正常人別說小於四十五度的銳角了,連九十度直角向後出拳都辦不到!


    結果可想而知。


    邵百節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絲毫沒有防備。就聽哢的一聲,我和周海親眼看到他的胳膊以一種極不正常的狀態一歪:不是脫臼就是骨折了。楊小樂頓時如魚得水,雙手就地一撐,整個掀翻邵百節。邵百節忙捂著自己受傷的胳膊,借勢朝側旁一翻身,待人站穩,臉色已是慘白。


    楊小樂站定在我們三個人和解剖台之間,她的腦袋還沒完全接到位,被幾根觸手連著,掛在背上。


    這翻天覆地的變故不過眨幾下眼睛的工夫。


    周海的反應著實比我快,拾起邵百節剛剛坐過的椅子,衝上去就對著楊小樂的腦袋猛砸。但是椅子碰都沒碰到她的腦袋,因為在那之前,她又是一記鐵拳,把椅子打了個稀巴爛。周海拎著椅子的殘骸,整個人呆掉。


    外麵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應該是隔壁法醫辦公室的幾個人被驚動了。


    “發生什麽事了!”


    周海連忙衝到門邊,從裏麵銷上鎖。他才剛銷上,外麵就傳來開門未遂的聲響。


    “通知刑警隊,拿槍!”周海衝著外麵喊。


    外麵微亂了一下,馬上有人鎮住場麵:“知道了!”


    “你,快去打內線!”


    又是一道快速跑開的腳步聲。


    現在隻有我還是站在楊小樂腦袋被戳的那一側,因此也隻有我看到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


    “消失了!”我驚恐地瞪大眼睛,“她太陽穴上的傷消失了!”


    周海和邵百節也是目瞪口呆。


    我們三個眼睜睜地看著楊小樂掛在背後的腦袋一節一節地被那些越縮越粗壯的觸手拉近斷頸處。空氣裏似乎都能聽見根須抖動、生長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她在自愈!”邵百節喊出來,再度高高揚起匕首,飛身上前。


    邵百節本來是要再次紮向楊小樂的腦袋,但楊小樂的手及時作出防禦。於是那把匕首紮進了她的手臂。


    就聽嗞的一聲,匕首順利沒進一大半,還像烙鐵一樣,發出青煙。


    楊小樂登時發出一聲慘叫。


    那什麽來著,痛也能發揮人體的潛能。對被引屍果滲透的屍體似乎也是如此。


    楊小樂的腦袋噗的一下回歸本位,表情極其猙獰,另一手直接就朝邵百節的頭部招呼去。邵百節連忙撤出匕首,人往後一讓,但這次還是慢了一點點,被楊小樂的拳頭擦過,踉蹌了兩三步才站住。


    我冷汗出了一腦門,渾身直打擺子。我又向後退了一步,一隻手悄悄地摸到背後的匕首。


    邵百節的胳膊都斷了。我再不想想辦法,就等不到崔陽帶著刑警隊過來了。


    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楊小樂的腦袋還沒長牢。而且,她似乎沒把我和周海放在心裏,隻是盯著邵百節的一舉一動。


    我先看看邵百節。邵百節可沒工夫看我,他也全神貫注地盯緊了楊小樂。這正好,他們雙方都處於不能輕舉妄動的狀態。我朝周海又看一眼。周海一開始也沒看我。我盯了他一會兒,他出於刑警的警覺感覺到了我的眼光,連忙也看向我。我又朝他手裏的椅子殘骸看了看,同時我的手還摸在背後的匕首上。周海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暗暗地點點頭。


    我們兩個靜靜地注視彼此。這時候也不需要暗號,突然一個眼神變動,周海便先發出一聲呐喊,舉起椅子殘骸又朝楊小樂砸去。


    楊小樂當然伸出靠近周海的那一隻手擋住。


    我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連忙拔出背後的匕首飛撲而上。楊小樂忙又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雖然她那隻手已被邵百節重創,但是力量還是了得。我登時疼得後脊梁骨直發麻。但是我咬緊牙關將另一隻手衝著楊小樂脖頸狠狠一劃。


    就見楊小樂還沒長牢的頭刷的一下,飛了出去。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臉上還是驚詫。


    我當然既沒有一陽指,也沒有彈指神通,徒手就能把楊小樂的腦袋再次削飛。隻不過我被她擋住的那隻手拿著的隻是匕首的鞘,而我沒被她擋住的手拿著的才是匕首。


    沒有了頭,楊小樂的身軀失去了力量,咚的一聲倒臥在地。


    還沒完。


    我衝到她的腦袋旁,揚起匕首連戳了五六下。


    這下總行了吧。


    我喘著氣,看著楊小樂滿臉的窟窿想。


    爛成這樣,總不能還能自愈。


    沙沙……楊小樂斷頸處的觸手居然還在動。


    我腦子裏一熱,全身就好像被通上了電,舉起匕首又是一陣猛戳……


    我狠狠地戳……


    這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戳了多少下。反正停下來的時候,手都麻了。我還握緊著匕首不敢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楊小樂的腦袋——如果那還能叫腦袋的話。


    “裘……裘家和?”


    我遲鈍了一下,才朝周海看去。


    周海看著我的眼神瑟縮了一下,好像有點兒怕我似的。


    這時,邵百節的聲音也在我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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