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姑娘的娘 七


    東西挺多的, 被褥就有幾床。


    這東西不重,但一次最多拿兩床, 加上油鹽醬醋和糧食還有布料, 車夫和三姐妹跑了三趟,雖然動作已經足夠輕巧和迅速,但還是引來了周圍的鄰居。


    隻要有一個人看見, 那基本就會被全村的人知道。


    車夫走後, 三姐妹看著屋中一大堆的東西麵麵相覷,楚雲梨剛才強撐著做了那麽多的事, 此時早已經疲憊不堪, 有氣無力地道:“把這些東西歸置一下, 被褥放到床上, 其他的東西拿到廚房。料子……稍後你們請了周大娘過來幫你們各自裁兩身衣裳。對了……”她掏出來一把銅板:“稍後請周大娘幫忙在村裏捉幾隻母雞, 以後天天吃雞蛋。”


    孫寶金不敢接。


    還是二丫反應最快, 她接過銅板數了數,遲疑著道:“娘,我覺得雞可以不買, 咱們可以買幾個雞蛋先吃著, 現在最要緊的是給您請個大夫。您不喝藥……我害怕。”


    楚雲梨笑了笑:“雞也要買, 可以的話, 你們還可以抓兩隻小豬仔回來, 至於大夫……也請吧!”


    姐妹三人對視一眼,都知道這銅板不是全部的積蓄, 頓時歡喜起來。


    一刻鍾後, 周大娘過來, 看著嶄新的料子,心下很是驚奇。


    銀子不好賺,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而女人想要賺銀子就更難了。如果不是蔣秀雲還在坐月子,周大娘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跑出去做暗娼了……實在是,一個女人要買下這麽多的東西,幹個一兩年還有可能。短短一天,變也變不出來啊!


    她有些擔憂,可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一開始的遲疑過後,她收起了心底的思緒,給三個孩子裁衣。五兩銀子在窮人家可以買許多東西,料子肯定是夠的,就連楚雲梨自己做了兩身之後,都還要剩下不少。


    周大娘在量身的時候順便問了料子的價錢,聽楚雲梨說了後,驚訝道:“買一匹真的要便宜不少誒。你這都已經夠了,能不能退一些給我?”


    自然是用買下的價錢退給她。


    如此,周大娘至少可以便宜幾個銅板,又能買半斤肉了。


    楚雲梨含笑點頭。


    周大娘走的時候捧著料子笑得歡喜,三丫還跟了過去,送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要還的糧食。


    借的是粗糧,還的是細麵。這是楚雲梨的意思。


    不是她願意做冤大頭,而是周大娘的這份心意難得。要知道,一般人家可不會把一個正在坐月子的女人接回自己家中。


    當時孫吉富自己都避諱成那樣,周大娘沒有多遲疑就點了頭,可見她的善良。


    村子裏不止這一處空院,楚雲梨當時就尋思過,最有可能答應讓她們一家人借住的,也隻有周大娘。


    當初周大娘可是把這院子都借給別人停過喪了的。究其原因……她這個侄子如今住在府城,聽說挺富貴的,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了。當年他們將侄子養大,算是有一份養恩在,這院子說是她侄子的,不如說是侄子將一個本就用不上的東西送給了他們家。


    母女四人身無分文,搬出去兩天就買了這麽多東西回來,引得村裏人猜測紛紛。


    人無橫財不富,眾人都覺得母女四人要麽是走在路上撿著了銀子,要麽就是幹了些不好的事。


    孫母前兩天還沉浸在失去孫子的悲痛之中,自從趕走母女四人,她心裏的悲傷已經淡去九成,更多的則是在琢磨著給兒子重新另尋一個合適的女人。正在鄰居家裏打聽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家中的寡婦呢,就聽說母女四人買了不少東西的消息。


    “別是偷來的吧?”


    鄰居皺了皺眉:“應該不會,秀雲就不是那種人。”


    相鄰住了那麽多年,鄰居自認對蔣秀雲有幾分了解,那喜歡偷東西的人,平時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腳,不可能這些年都不暴露。換句話說,這麽多年都沒偷,現在也不可能轉了性子。再說了,那麽多的東西,可不是一點銀子買得到的,這村裏誰家要是丟了那麽大筆的銀子,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


    孫母心裏不是滋味,隻要母女四人過好了,她心裏就難受。


    “我瞧瞧去。”


    鄰居:“……”


    現在都不是一家人了,怎麽能隨便上門打擾呢?


    但是孫母壓根就沒有自己是外人的覺悟,楚雲梨奔波了大半天,早已累得不行,送走了周大娘後倒頭就睡。


    孫母來敲門時,三丫過去的。


    自從家裏買了這麽多東西,姐妹三人就站在一起低聲說了幾句,她們又不是三歲,早已經懂事了。知道的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母親拿這麽多東西回來,一定是發生了一些她們不知道的事。


    所以,三人早就商量好了,無論是誰上門,她們都要搪塞過去,不管有沒有人看見,死不承認就對了。


    三丫怕自己忘記,心裏一直記著。開門之前,下意識從門縫裏看人,當看到是孫母時,頓時嚇一跳,不止沒有上前開門,反而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嚇成這樣,二丫從屋中探出頭:“怎麽了?”


    孫母拍了幾下,裏麵遲遲不開門,她已經沒了耐心,聽到二丫的聲音,揚聲道:“死丫頭,趕緊給我開門。”


    三丫跑得更快了。


    二丫也不開,學著戲文裏那些人打發不願意接待的客人時說的話:“這會兒不方便,改日再來吧。”


    這話可把孫母氣得夠嗆。


    她叉腰站在門口,張口就罵。


    “肯定是不知道哪裏偷來的賊贓,不敢讓人看見,所以才不讓我們進門。大家夥快來看啊,這裏有賊……”


    姐妹三人雖然懂事,但到底年紀不大,也沒遇上過這樣的事。或者說,曾經她們遇上潑辣的奶奶,都隻有聽話的份。此時也一樣,三人頓時手足無措,根本就不敢還口。開門就更不可能了。


    裏麵不開門,孫母跳得更凶。


    這麽大的動靜,楚雲梨想睡也睡不成,好在她已經眯了一會兒,養了些精神,她緩步出門,蒼白著臉開了門。眼看孫母還要再罵,她率先道:“做人呢,還是為自己積點德。你再胡說八道……”


    孫母一揚眉,尖刻問:“你待如何?難道還要去衙門告我?”


    “那倒不至於。”楚雲梨看向孫家的方向:“我一個被休了的女人,名聲本來也不好聽,隨便你怎麽說。但你們家可是要娶兒媳的,你再凶惡一點,聲音再大點,再說得難聽一點,我看有誰還敢上門相看。就算敢來,我也要給你攪和黃了。”


    孫母怒瞪著她:“你敢!”


    楚雲梨淡然回望:“不信你就試試。”


    她掏出寫好的契書:“都說了一刀兩斷,你這……算什麽?難道舍不得我?”


    孫母:“……”


    “我呸!”


    門後有個水缸,母女四人剛搬來,裏麵接的都是雨水,天長日久之下,泛著隱隱的臭味。姐妹三人想洗出來,隻是還沒來得及。楚雲梨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潑過去。


    “你再呸試試?”


    孫母被澆了滿頭滿臉,衣衫也濕了大片,她瞪著麵前作勢還要潑水的兒媳:“你敢。”


    楚雲梨有什麽不敢的?


    她抬手又潑了兩瓢,在孫母擼袖子動手之前,幽幽提醒:“我這輩子不嫁人了,你兒子可是要再娶的。你打吧!”


    孫母:“……”


    她真心想抱孫子。


    抱孫子之前,得選一個能生孫子的兒媳。


    這想要選人,除了銀子之外,家風也很要緊。她磨了磨牙:“咱們走著瞧。”


    送走了人,楚雲梨擦幹了手上的水,囑咐孫寶金帶著兩個妹妹做飯,又躺了回去。


    稍晚一些的時候,大夫到了。


    還是上一次那位善心大夫,看到母女四人換了屋子住,心裏隻想歎息。再配藥時,聽到大的那個姑娘囑咐他用最好的藥。大夫一臉詫異,提醒道:“如果想要最好,三副藥得花五錢銀子。”


    孫寶金心裏滴血,咬牙答應了下來。


    好藥確實不一樣,楚雲梨夜裏喝了一碗,翌日早上就精神了許多。


    三丫低聲道:“娘,剛才我看到奶去了周家。”


    楚雲梨揚眉:“然後呢?”


    三丫咬了咬牙:“奶會不會讓他們把我們趕出去?”


    這話一出口,邊上忙活的姐妹倆也看了過來。


    可見二人也是有此擔憂的,楚雲梨想了想:“我們把這院子買下。”


    三人愣住。


    二丫沉不住氣,率先問:“娘到底有多少銀子?”


    村裏的院子不貴,這小院也不大,最多也就一兩銀子。楚雲梨笑著道:“買院子還是夠的。”


    大的姐妹倆對視一眼,二丫試探著問:“娘,您的銀子是撿來的嗎?”


    “差不多。”楚雲梨笑了笑:“你們放心,隻要有我在,以後都不會缺銀子花。”


    三人都沒敢把這話當真。


    孫寶金已經和二妹商量過,把那兩分菜地全部種上,買來的幾隻雞除了母親吃的雞蛋之外,其他的全部攢起來,日後拿到鎮上去換錢。


    最好是買隻公雞回來,以後自己抱小雞,那說不準家裏的雞會越來越多。


    孫母確實是讓周家攆人的,周家的年輕夫妻倆人動了心。因為孫母說,坐月子的女人身上晦氣,去了誰家,那就是把晦氣帶去誰家。


    這好好的日子過著,誰也不願意自家倒黴啊。


    周大娘麵色很不好,嗬斥了二人一頓。兒子都頂了幾句嘴,兒媳就更不說了。


    楚雲梨將人請過來,說了自己要買下院子的事。她麵色慘白,語氣卻格外認真:“我出一兩銀子。大娘可以回去商量一下。”


    周大娘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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