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媳 十七


    兄妹倆不再上門糾纏, 楚雲梨就清靜多了。


    做了這麽久的生意,她手頭也有了點銀子。這麵館簡陋, 來的都是下苦力的人。


    想要賺銀, 還是得把地方弄得雅致,富人的錢才好賺。


    而想要做好,楚雲梨那點銀子就不太夠。所以, 她麵館依舊開著, 私底下去繁華的幾條街轉悠了幾圈,敲定了一個三間三層的鋪子, 開了一間茶樓。


    她做起來駕輕就熟, 一個月後, 茶樓開張。


    甫一開張, 就天天爆滿。一天的盈利, 足夠她煮一個月的麵。


    生意好了, 楚雲梨也不想自己那麽累,又請了一個人煮麵,自己隻揉麵和配料。


    說實話, 做給這些力工吃的麵, 辛苦又賺不了多少, 之所以還開著, 也是想幫助那些想要吃飽飯的人。


    麵館生意越來越好, 前麵坐不下。楚雲梨暗地裏已經在尋摸宅子,搬走之後把後麵住的那幾間房也打通, 就會寬敞許多。


    最近楚雲梨很忙, 事情都堆到了一起。她還要抽空查探當年李家的事。


    在這期間, 她回過幾趟鎮上。也聽說了一些周家最近發生的事。


    周家夫妻跑去地裏偷別人的糧食,被抓了個正著。


    也是因為村裏根本就沒有秘密, 各家的人都在山上幹活,有那回來晚的,借著月色還在幹。夜裏上山的人不多,夫妻倆頂著月色往山上跑,自然惹人注目。別人多瞧上一眼,就將夫妻倆做的事收入眼中。


    當下的規矩,抓到賊後先揍一頓。然後再看要不要報官。


    村裏的人一輩子也去不了幾次府城,更不敢見官老爺。所以,那糧食的主人讓本家的兄弟把二人狠揍了一頓,就放過了他們。


    周家夫妻倆本就無家可歸,全靠著親戚鄰居接濟,偷糧食的事情一出,誰也不願意讓他們進門。就連兩個親家,也當他們不存在。


    周父傷得挺嚴重,當時被打出了血。肯定是受了內傷的,可他們如今沒有銀子,加上是因為偷東西才受的傷,大夫也不願意幫忙。


    無奈之下,周母隻得把人挪到村頭的破房子,自己去山上采些草藥熬給男人喝。至於吃的,村裏實在找不著,便去鎮上的酒樓中撿些剩飯吃。


    這一日,楚雲梨派到鎮上去的人又找出了一個當年從庫房中搬貨的力工。她親自去了一趟。


    她如今手頭還不甚寬裕,可做力工的人,也不需要多少銀子收買。


    一切挺順利,這力工還碰巧看到過高氏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


    楚雲梨給了銀子,讓他翌日去衙門作證。


    出門後,馬車還沒走多遠,忽然停了下來。她掀開簾子,就看到路中間躺著一個人。正是周母。


    這些日子不見,周母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個人消瘦無比,身上衣衫又髒又破,花白的頭發亂作一團。和城裏的乞丐沒什麽兩樣。


    看到有人掀簾子,周母捂著腰嗷嗷慘叫:“哎呦,我的腰,你這馬兒不長眼睛嗎?給我請個大夫……否則,咱們沒完!”


    中氣十足的吼完,又開始慘叫。


    這裏是街上,來往的人挺多,兩邊的鋪子裏也有不少人。見這邊有熱鬧,都圍了過來。


    圍的人多了,周母愈發來勁:“這馬車走在街上,胡亂撞人,萬一撞著個孩子可怎麽好?”


    不知情的外人都開始指責。


    但更多的人卻沒吭聲,隻站在一旁觀望。隻要在這鎮上住上幾天的人,都知道周家的事。也有許多人看到過周母撿別人“不要”的東西。


    鎮上的人都不寬裕,隻要能用能吃,基本就沒有丟的。周母在街上轉悠的時候,看到別人放在一旁的小東西,比如刀或者鍋,直接就給順走了。如果被發現,就推說她以為人家不要了才撿走的。


    大部分的人為了不惹麻煩,尋回自家的東西,訓斥幾句就算了。真有那較真的人,還沒說上幾句,周母就倒地喊疼。


    總之,鎮上凡是聽說過她的人,都對其有些了解。


    指責的人被邊上的人一扯,或者聽說了旁邊人的議論,很快就住了口。


    楚雲梨看到地上裝死的周母,笑著道:“都學會訛人了,愈發出息了。”


    聽到熟悉的女聲,周母詫異過後,滿臉不可置信。回頭看到那坐在馬車中的人,確實是自己的三兒媳,當看到她那身綢衫,氣質和容貌都和以前大不相同,又愣了一下。


    之前她都是討要東西吃,後來要不著了,或者想吃點好的,她就會出手偷。今兒鎮上趕集,她轉了幾圈,被那些好吃的東西饞得不行,看到有馬車搖搖晃晃過來,她晚上幹一票大的,於是,就發生了後來的事。


    “李安娘?”周母很快反應過來,扶著腰大聲道:“我就說這馬車怎麽會撞人,原來是你故意的!今兒你要是不把我醫好,我就去衙門告你一個故意傷人,借機泄憤!”


    楚雲梨似笑非笑:“好狗不擋道。你走不走?”


    周母連借口都想好了,今日非拿到銀子不可,哪裏會走?


    “我腰疼,動不了。”


    楚雲梨點點頭:“這樣啊。”她掏出來兩錠銀子:“這些夠不夠賠你?”


    周母看到二十兩銀,頓時眼睛一亮,點頭道:“看看咱們曾經是婆媳的份上,今兒就算了。 ”說著,伸出了手來。


    楚雲梨將銀子一收:“既然你答應,那就不用多說了。但我沒碰著你,這銀子不能白給。”她吩咐車夫:“直接碾過去!”


    車夫頭皮發麻,但也知道,自己隻能聽東家的話。再說了,麵前這個婦人根本就是自己倒的,他壓根就沒碰著人,被人訛上,倒黴之餘,他也有些怒氣。


    當下一揮馬鞭,馬兒揚蹄就跑。


    周母嚇得魂飛魄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連滾帶爬往邊上跑。


    等她反應過來,馬兒跑了出去。


    她額頭上滿是冷汗,衣衫都濕了。隻覺死裏逃生。


    卻見前麵的馬車又停了下來,三兒媳從馬車上跳下,捏著銀子閑庭信步。


    周母心裏又生出了一絲期待:“把銀子給我。”


    楚雲梨搖搖手指:“我看你方才躲得很利索嘛,一點也不像腰疼的樣子。我這銀子呢,本來是打算給你的。但是,看你方才那麻利勁,我的馬車根本就沒有撞上你。”


    “我最近賺了不少銀子,接濟了不少乞丐。但是,我的銀子不給無賴花。”


    說著,轉身就走,細綢裙擺劃過地麵,帶著一股美妙的韻味。


    周母:“……”合著就是拿過來讓她眼饞的?


    “李安娘,你個沒良心的,你不孝順婆母,你該死……”


    聽著身後的咒罵,楚雲梨回身:“你再罵一句,我送你去衙門。”


    周母噎住。


    楚雲梨頭也不回遠去。


    看著兒媳身姿筆直卻又不失柔美的背影,周母有些恍惚。


    這人,真的是李安娘麽?


    她倒是沒有懷疑兒媳被換了,隻是認為錢是人的膽,李安娘賺了銀子之後,已經變成了大戶人家夫人的模樣。


    她也想變成那樣的人。


    如非必要,誰又想把自己弄成這般髒汙讓人厭棄的模樣?


    馬車走遠,圍觀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留下周母呆立在原地。


    出了這樣的事,周母沒心思再閑逛,去酒樓後麵撿了幾個啃了一半的饅頭,回了村裏。


    周父整個人瘦脫了相,眼底青黑,身上贓臭,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聽到開門聲,他側頭看過來,與此同時,手已經伸出。


    周母給了他半個饅頭:“吃吧!”


    周父喘息了幾口氣:“今兒趕集……就吃這個嗎?”


    任何人都想吃好的,周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能有饅頭吃已經不錯。但是,他身子越來越虛弱,呼吸都難,哪裏還嚼得動饅頭?


    昨天他就一口沒吃,本來打算今日趕集,興許妻子能帶點好東西回來。沒想到期待了半天,就這!


    周母低著頭:“鎮上的人都學精明了,我拿不到他們的東西。今日想了一個招,打算躺在別人馬車前裝受傷,借此拿點銀子回來。”


    聞言,周父滿臉期待。


    周母看他一眼,重新低下頭:“還挺順利的,我剛好躺到了馬蹄前麵,自己也沒受傷。我一喊疼,好多人都圍了過來……”


    周父迫不及待:“結果呢?”


    周母抬眼看著他:“結果,馬車中的人一出來,居然是李安娘那個殺千刀的。她還拿了二十兩銀子,問夠不夠賠?”


    “夠了啊!買個婆子也用不了這麽多。”周父實話實說,滿臉熱切:“銀子呢?”


    周母木著臉:“她讓車夫直接碾我,說碾完了才給銀子。我看到馬兒四蹄揚起,哪裏忍得住?”


    “你躲了?”周父語氣裏滿是遺憾。


    見狀,周母不滿:“你這是何意?你意思我不該躲嗎?”


    她想要銀子,但也沒想拿自己的命去換!


    這拿命換的銀子,自己沒花著,死了都不甘心。


    周父心裏不滿,嘴上卻沒吭聲。以前他動輒訓斥老妻,可現在不能。他躺在這個破屋子裏,身邊的人隻有她,如果把她惹惱了,萬一她不回來了怎麽辦?


    周父試著咬了一口饅頭,實在咽不下去。他把饅頭一扔:“老子生了那麽多,現在躺在床上居然連口順口的都吃不上,這是什麽道理?”


    人一激動,好像也沒那麽痛了,他氣喘籲籲:“你去,讓那些混賬給我送好吃的來。”


    周母為難:“老大和二郎本來就借住在別人家,我已經去過好多次,人家都不耐煩。前天我跑了一趟,空手而歸……”


    “那就去城裏。”周父怒斥:“兒媳不管我,兒子得管!還有玉兒那個死丫頭,要是不給銀子,就把她給我拖回來換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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