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妹 十四


    月色下, 到處都是影子。


    影影綽綽像是有人藏在其中,廖紅月不算膽小, 至少她不怕走夜路。


    可這會兒她是去偷東西, 心裏提心吊膽,就怕有人跟著自己,風吹得樹葉沙沙響, 會嚇得她停下來等上好幾息, 左右觀望一圈後,才敢繼續往前走。任何風吹草動, 都讓她覺得身後有人。


    還沒走多遠, 額頭上滿是冷汗, 身上衣衫也粘膩起來。


    對於偷誰家的東西, 廖紅月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盤算過了, 她不敢去城裏偷, 可村裏誰家都不富裕,想來想去,她打算去偷村裏的雞。


    仔細回憶了一下, 她已經能記起來好幾戶人家養在院子裏的雞圈, 她不要多的, 抱上兩隻, 拿去賣了給高進發抓藥就行了。


    猴三兩人入了大牢, 稍微一段時間內都回不來,村裏人都知道, 這倆禍害走了, 家裏的東西也不用看得那麽緊。


    走到村尾, 廖紅月鼓起勇氣,借著月光跳進了別人家院子, 先是藏到了雞圈的隱蔽處,聽了半晌屋中的動靜,見沒人發現,轉身撲了兩隻雞。


    雞被撲得咯咯咯直叫,廖紅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她這兩年沒少抓,很快就逮住了兩隻,她不敢多停留,翻出雞圈後,連滾帶爬翻出院子,轉身就跑。


    她跑得很快,像是身後有狗在攆。


    在這期間,確實有狗發現了她的動靜,頓時大叫起來。


    村裏其餘狗也被吵醒,狗吠聲此起彼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廖紅月心裏驚懼,她不敢再順著村子跑,幹脆往後山跑,從後山繞到了村頭的小路,直接往府城的方向去。


    廖紅月期間很多次回頭,就怕身後有人追來。到了城門口,還隻是半夜,廖紅月抱著兩隻雞蹲在角落,她不敢閉眼,一直眼睛直直的看著來路。


    漸漸地,城門口的人越來越多,都是郊外準備進城賣菜賣柴火的人,廖紅月夾雜在其中並不顯眼,她找了草繩,將雞的翅膀和腳捆了,大大方方站在人群裏排隊等著進城。


    等待的期間裏,前後還有人問她雞的價錢。


    廖紅月強壓下心裏的不安,跟人閑聊著,眼神卻一直注意著城門。


    終於,城門開了,廖紅月飛快擠了進去,她不敢多要價,將兩隻雞以還算便宜的價錢賣了後,急忙擠去了醫館抓了一副傷藥。


    回去的路上,她又喜又憂,喜的是夫君終於有藥喝了,憂的是若有村裏人發現她偷了東西……她該怎麽辦?


    就這麽一路躊躇著,到了村口時,廖紅月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往村裏走。


    村口不遠處有一口井,早上家家要做飯,挑水的人很多,看到她來,頗為驚訝:“進發家的,這麽早,你去了哪兒?”


    “還不是我妹妹,鋪子裏麵忙,剛好嬸子有事不來,她讓我去幫忙。”廖紅月越說越自然:“可我到了,嬸子又不告假了,孩子他爹病著,我也不放心,便趕回來了。”她揚了揚手中的藥:“順便抓了一副藥。”


    她心裏緊張,麵上卻隨意,問她話的婦人並沒懷疑,挑著水急走兩步,走到她身邊,低聲神秘兮兮道:“你走得早,大概不知道村裏昨天晚上鬧賊的事。村尾的你那個大伯家,昨晚上雞被人抓了兩隻,一大早你那個大伯母就在罵……哎呦,罵得可難聽,那賊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她問候過了,還盡往下三路罵……”她又繼續道:“也不知道是誰,幹什麽不好,非得去偷啊?那雞養著又不費勁,自己孵幾隻養也不是多大的事。本來還以為猴三他們被抓之後村裏該清淨了,沒想到……以後家裏的東西都鎖好……”


    說到這裏,婦人有些尷尬,因她突然想起高家如今一貧如洗,哪裏還用得著鎖?


    剛好分路,她擺擺手:“我得回去做飯,你也趕緊回去熬藥吧。”


    廖紅月一路上緊緊拽著那包藥,思緒翻飛,盡量板著臉讓自己不露破綻。


    誰知剛送走人,又見對麵有人挑著桶過來,大概是村裏出了賊,這事很新鮮,本來在高家出事後不愛搭理她的人看到她,也停了下來:“進發家的,這是從哪兒來?”


    廖紅月照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婦人壓根沒仔細聽,湊過來低聲道:“村裏出了賊……你說是誰呢?”


    廖紅月:“……我不知道!”


    “也是。”婦人打量她:“你是城裏的姑娘,不缺這點銀子。”說到這裏,婦人突然想起高家如今的窘境,頓時有點尷尬:“進發的傷怎樣了?找大夫看了嗎?大夫怎麽說?”


    “還是那樣,隻能慢慢養著,急不來。”廖紅月揚了揚手中的藥:“我得回去熬藥了,先走一步。”


    一路提心吊膽,終於回了高家院子。靠著廚房的門,廖紅月砰砰跳的心慢慢地鎮定下來,她先進屋看了高進發,讓他還在熟睡,還是有點高熱,她轉身去廚房開始熬藥。


    她不知道的是,她剛關好門,床上等人就睜開了眼。


    廖紅月熬了藥端到床邊:“夫君,喝藥了。”


    高進發趴在床上,好奇問:“你哪來的銀子抓藥?”


    廖紅月抿了抿唇:“妹妹給的。”


    “到底是姐妹, ”高進發欣慰道:“就算有怨氣,也早晚能和好。你妹妹挺好的,除了任性一些,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你別跟她計較,她呀,就是明顯的嘴硬心軟。否則,也不會借你銀子了,對不對?”


    跟著他這些話,廖紅月心情並不好:“趕緊趁熱喝了吧。”


    高進發似乎沒看出來她的不悅,接過藥碗喝了:“紅月,若不是為了孩子,我還真想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這些日子看到你那麽苦……我心裏是真不好受!”


    “會好起來的。”廖紅月安慰:“等你好了,我就有了依靠了。”


    高進發喝了一天的藥,到了第二日早上,廖紅月端來的藥無論是顏色還是味道都淡了許多。


    高進發好奇問:“一副藥喝幾天?”


    “三天。”廖紅慈語氣篤定。仿佛大夫真的是這樣吩咐的一般。


    高進發點點頭,放下藥碗後,沉沉睡去。


    他在發熱。


    大抵是藥喝得太晚,也可能是廖紅月抓的這副藥不夠貴,藥材不好。總之,喝了藥的高進發並沒有好轉,甚至身上的熱度還越來越高。


    廖紅月發現了,心急如焚。


    心裏盤算著晚上是不是再去……


    而高進發頭痛得迷迷糊糊,也想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午後,廖紅月跑去了高進明的屋子裏睡。她要熬夜,趁著這會沒事剛好補下眠。


    而隔壁的高進發再一次醒來後,撐著爬下了地,往外爬去。這一路上,他痛得呲牙咧嘴,真的是咬緊了牙關爬的。


    可為了活命,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他趴在院子裏,哪怕村裏的人不想搭理高家,可看到他這樣的慘狀,還是有人出聲詢問。甚至有熱心人開了院子門進來把他扶回了床。


    “怎麽弄成這樣?你不是在喝藥嗎?”來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夫妻,和高家是鄰居,多年以來,磕磕碰碰是有,但村裏人到底還是淳樸的,婦人擔憂問:“要不要我幫你請張郎中來看看?”


    高進發痛得滿頭大汗:“麻煩大娘了。”


    婦人擺擺手:“不過順手的事,不用謝!”


    很快,張郎中就來了。


    婦人說得很嚴重,話裏話外那意思好像高進發要死了似的。


    張郎中其實不太願意來,可他賺的就是村裏人的銀子,若是見死不救,對他的名聲不好。


    看到床上高進發的模樣,他伸手摸了摸,又解開他衣衫看他身上的傷,歎息一聲:“我早就說了,你的傷不能拖,現在你讓我治,我也不一定治得好。”


    張郎中試探著問:“你有銀子嗎?”


    高進發苦笑一聲:“沒。”他想了想:“不過,若是你救了我,等我好了,我就是賣房子賣地,也一定不會欠你。就算我沒好,我也會留下話,讓孩子他娘把這債還上。”


    他說得誠懇,加上又有外人在,張郎中有些不太樂意,但還是開始配藥了。


    高進發之前不是沒想過賣房子賣地。可村裏的宅地不值錢,就高家這破房子,送給別人還差不多。若是想賣,除非有傻子接手。


    至於地……這東西是莊稼人的命根子,就是死,也要留給後麵的子孫。賣地那是敗家子的做法。


    上一回有人賣地,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


    現如今提及,都還有人罵那賣地的人是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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