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孫翠竹弄進了屋。


    孫家幫忙的人多, 楚雲梨沒有多留,帶著倉青山回了家。收拾了雞蛋, 讓倉青玉送到楊家去。


    當日晚上, 楊家又出了事。


    因為周家不收眾人賀禮,菜色不錯,酒也管夠, 所以,楊父一直喝到了晚上才回來, 剛走進院子就摔了一跤, 然後就再起不來了。


    喝酒喝得太多, 人醉死了。


    楊家在村裏算是最窮的, 但楊父出了事後, 得到消息的眾人都主動去了楊家幫忙布置靈堂,找道長做法事。


    辦喪事是要銀子的, 楊栗虛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楊桃一個小姑娘拿不起事,主要是拿不出銀子, 周圍人想要幫忙也無從著手, 有那熱心的婦人低聲問,“你娘呢?”


    喜歡喝醉後打人的父親死了,楊桃並沒有多傷心,低著頭道,“去外祖家了。”


    住得近的人家, 或多或少都聽到過楊家的動靜。聞言也不奇怪,有人提議,“反正也要去姚家報喪,不如今晚就去。”


    眾人讚同,於是,連夜有人去了隔壁善村的姚家。


    姚氏連夜回來,結結實實哭了一場,不過,她也沒銀子。


    姚家人這些年來被楊家借怕了,就現在也還有好多債沒還,興許是他們真的厭惡這個女婿。這一回死活不鬆口,隻說沒有。


    姚氏無奈,隻得在村裏借。


    村裏人也知道楊家的情形,這麽多年因為楊栗的病情,可以說家徒四壁,肚子都填不飽。


    仔細論起來,其實沒有人願意借。


    不過,人已經死了等著買棺材下葬,死者為大。有那心思善良的便借了些銅板出來。想著村裏這麽多人家,每家湊點積少成多,事情總能辦。


    事實上,願意拿出銅板來的人,與其說是借,不如說是送,根本沒指望楊家能還。尤其男人死了,家中都是女人和病人,過日子都艱難無比,哪兒還能還債?


    楚雲梨掏了二錢銀子出來,遞給姚氏,“先把喪事辦了吧。”


    兩家以前不熟悉,姚氏有些意外,不過,村裏人都等著她拿出銀子來辦事,便也沒推辭。


    有了銀子,眾人才算是動了。


    當下的人如果家境允許的話,橫死的人會多做幾天法事,楊父這個也算,不過,楊家沒銀子,自然是越快下葬越好,很快就定下來,隔一日就下葬。


    如此一來,就得備菜了,楚雲梨坐在角落中,手中的刀在案板上切得砰砰砰,聲音清脆,她麵前很快就堆了一大堆切好的菜。


    何氏也在幫忙,她煩躁得很,低聲跟楚雲梨抱怨道,“翠竹跟鬼迷了心竅似的,你說粉蝶都去大戶人家做妾了,那就是個嫌貧愛富的勢利眼,他怎麽還放不下呢?”


    聞言,楚雲梨搖頭失笑,“或許他認為粉蝶是被賀家逼迫的?”


    何氏一頓,若有所思,“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放下刀,“不行,我得回去問問。他一直惦記著,賀家那邊要是小氣些,我們孫家……遇上粉蝶,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喪事辦得簡樸,一切還算順利,因為朱家跟姚家那邊有親戚,下葬那日,朱鳶娘也過來了。


    她倒並不是多想到楊家,過來主要還是來找青山的。


    下葬之後,楚雲梨回到家,就看到朱鳶娘和青玉正在院子裏做衣,邊上青山在理線,現在已經是秋日,午後陽光溫暖,嬌俏地兩個小姑娘正在低聲說笑,青山時不時搭上一句。


    看到她進門,朱鳶娘有些羞澀,“大娘回來了?”


    楚雲梨點頭,“一會兒吃了晚飯再走,我去做。”


    朱家以前艱難,這兩年孩子長大了,又有朱鳶娘這麽多年的月錢貼補,她那些哥哥一個個都娶了妻,家中日子雖不算富裕,但也沒有當年那樣艱難。


    不過,到底不如倉家的飯菜好。


    楚雲梨就不是個願意讓嘴受委屈的,基本上每頓都有肉有菜。這人活一世,要是不能吃些好的,也太苦了。


    當然了,朱鳶娘私以為是因為留她吃飯,倉家才會有肉有菜,不自在之餘,心裏卻覺得慰貼。未來婆婆這樣重視她,嫁進來之後,日子該不會難過。


    楚雲梨進了廚房沒多久,朱鳶娘就來幫忙了,順口問,“大娘,楊家喪事辦完了嗎?”


    “好了。”楚雲梨切肉也利落,很快就切好了一堆。


    朱鳶娘見了,羨慕她的刀功,“大娘,我就不太會做飯,以後還得跟您學。”


    楚雲梨笑著應了。


    其實,朱鳶娘這個姑娘很會說話,隻要她在,一般都不會冷場。她什麽都說,一開始說著村裏發生的事,後來又說起了姚氏。


    “姚姨那天回家,滿身都是傷。姚家想來找姨父算賬,被她攔住了。”朱鳶娘壓低了些聲音,“然後,姚姨的嫂子就說叫她別回來了,還去相看。就是我們村的一個鰥夫,好像都答應了……沒想到這邊出了事。”


    楚雲梨詫異,“真的?”


    朱鳶娘見她有興趣,笑道,“真的,就是不知道楊姨父死了,那邊婚事還成不成。”


    又過了兩天,姚氏上門,她是來還債的,“這一回多謝嫂子了。我還聽桃子說,那天她哥哥暈了,是你們幫的忙,本來早就該上門道謝的,最近都忙,拖到了今日。”


    她遞過來的銀子裏,除了楚雲梨給她的,還有那天在鎮上付的藥錢。


    楚雲梨也沒拒絕,順手收了,“鄉裏鄉親地順手幫忙而已,不用道謝。”


    姚氏眼圈一紅,眼淚就落了下來,她這幾天哭得太多,也沒睡好,滿臉憔悴,她捂著臉,“我堅持不下去了,這倆個孩子,我實在是……”她說不出話,然後站起身跑了出去。


    楚雲梨沒有去追,稍晚一些的時候,就聽說了消息,姚氏把收到的喪儀還了債後,回了娘家。據說是要改嫁。


    她沒帶孩子,不知道是她自己不帶,還是孩子不跟她走。


    不等守孝就改嫁,可見她對楊父絲毫感情都沒,或許曾經有,被這麽多年的打罵給磨沒了。


    接下來的日子,楚雲梨過得很平靜。偶爾會去楊家看看,或者去鎮上幫楊栗抓藥,當然了,她抓出來的藥都稍微改動了分量。到了過年的時候 ,楊栗除了身子消瘦些,看起來就是個正常人。再找不到曾經那種吊著一口氣仿佛隨時都會死的樣子了。


    現如今楊家就得兄妹二人,青山青玉兩人誰去都不合適。所以,基本都是她親自去。去得多了,看到的人就多。村裏如今已經隱隱有倉家那個寡婦是善人的話傳出。


    倉青山的婚期定下,就在來年正月初十。那時候不忙,等忙起來的時候,還能多有個人幫忙。


    所以,過這個年其實挺充實,不止要備年貨,還要準備婚事。


    聘禮中規中矩,隻是一般。朱家三兄弟,楚雲梨沒有扶貧的想法,這銀子還是留給倉青山成親後小夫妻兩人花比較好。


    正月初八,楚雲梨興致勃勃帶著兄妹兩人去鎮上趕集,一場婚事得準備許多東西,這是倉青山成親之前的最後一個集,今天不買齊,之後就不太好買。


    買買買總能讓人高興,沒多久就一大堆,站在鎮子口,楚雲梨打算找個馬車送回去。


    恰在此時,一架馬車就停在了她麵前,車夫是個魁梧的中年漢子,臉上還有道疤,“妹子,要送貨麽?”


    楚雲梨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


    漢子耐心解釋,摸了摸臉上的傷,“我是跟人跑商的,這傷好多年了。你們不用怕,我真是好人,出來賺些私房,我送貨很便宜,也會幫你們搬貨。你隨便給點,我就能幫你送回去。”


    聞言,倉青玉眼睛一亮,“五個銅板?”


    “行!”漢子跳下馬車,幫他們把東西搬上去,還道,“趕緊的,把你們送了,我還要送別人呢。”


    兄妹二人雖有有些怕他,但這鎮上已經好多年沒有出過劫匪,最要緊是這人便宜。


    楚雲梨也幫著搬貨,再加上三個人,馬車塞得滿滿當當。


    馬車走起來就是比人要快,馬兒朝著村裏小跑起來,沒跑多遠,卻轉上了邊上的岔路。


    倉青山見了,大喊道,“錯了錯了,直走!”


    前麵的人似乎沒聽見,倉青玉也喊,“這邊去平村,不是回我們村的路,調頭回去!”


    前麵的車夫頭也不回,跟聽不見一般,馬車反而趕得飛快,車中顛簸不已,人根本坐不住,更別想動彈。兄妹二人激動之下,被撞了好幾下。


    楚雲梨若有所思,示意兄妹二人安靜下來。


    兄妹二人也不傻,這馬車夫很明顯有問題,大概是盯上了他們買的這些東西。嚇得滿臉蒼白,緊緊靠著楚雲梨,力求自己坐穩,不再大喊大叫。


    平村算是周圍一片村子中離鎮上最遠的,順著這條路至少要走半個時辰,因為要過一片山林,那山林中樹木高大,枝葉繁茂,白日裏走在裏頭總覺得滲人,再加上有些沒長成的孩子都埋在裏頭,愈發陰森,平時人跡罕至。就是平村的人來鎮上,也是結伴過這林子。


    馬車進了林子,前麵的馬車夫“籲”一聲,馬兒停下。


    還未停穩,車夫獰笑著拔刀,剛轉過身,迎麵就是一隻布鞋。


    楚雲梨狠踹一腳,踢的車夫當即暈眩不已。


    她利落地劈手奪過刀,不過一息,拿過刀的同時又是一腳過去,直接把人踹下了馬車。自己也隨之跳下,刀擱在了車夫的脖頸間。


    車夫:“……”


    楚雲梨心下歎氣,其實她想要製服這個人很容易,這人看起來凶悍,渾身血腥,確實是亡命之徒,但隻有蠻力,並不會武藝,她想要收拾他,在哪兒都行。


    但是呢,和這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她不能有花哨的動作,簡單來說,就是不能讓他們看出來自己會武功。那麽隻能簡單粗暴,直接把這人打趴下了。還得注意,使出十分的力道隻裝作一分,很輕鬆那種感覺。


    總之,得讓兄妹二人看見,不是她厲害,而是劫匪太廢物。


    兄妹二人:“……”


    他們眼中,馬車一停下,車夫剛拔刀,親娘就一腳踹了過去,還嫌不夠又補了一腳,那麽壯的車夫就被踢滾落了馬車,刀還落到了親娘手中,再眨眼,人已經倒在了親娘刀下,動也不能動了。


    兄妹二人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後麵麵相覷。


    楚雲梨手中的刀捏得很穩,眼神沉沉,狠聲問,“誰讓你來的?”


    車夫還在愣神,他混了半輩子,從沒有過這樣還沒開打就被製服的經曆。聞言回神,冷笑,“要殺要剮……”


    不等他話落,楚雲梨一刀紮到了他腰間。


    車夫慘叫一聲,“你敢!”


    還不老實,楚雲梨拔刀,帶起一片血霧,對著方才的那血洞又是狠狠一刀。


    她一邊紮,一邊心裏給李添喜道歉:都是為了逼供,我不是故意嚇你孩子的!


    兄妹二人瑟瑟發抖:“……”娘哎,好嚇人!


    突然又反應過來這話不對,親娘才是動手的那個。


    隨著楚雲梨刀落下,車夫又是一聲慘叫,“我說!”


    楚雲梨捏著刀柄,眼神示意他趕緊說,渾身不耐煩,一副一言不合又要拔刀再砍的架勢。


    車夫再不遲疑,立即道,“有人給了我二十兩,要你們母子三人的命。”


    楚雲梨冷笑,憤然道,“孩子他爹一個人就二十兩了,我們仨才和他一樣多,看不起誰呀?”話落,她再拔刀,又帶起一片血珠。


    車夫抱著肚子彎成了蝦米:“……”早知道這樣厲害,二百兩他都不幹!


    兄妹二人:“……”這是重點嗎?


    楚雲梨皺著眉,緩緩把刀放在車夫脖頸間,意味深長,“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我留你也沒用了……”


    “不不不,我想一想……”車夫不敢動彈,他毫不懷疑以這女人的凶殘她真敢殺人,“那個丫鬟,是賀府……她裏麵的衣衫繡有賀家商號的標誌。”


    果然是賀家!


    楚雲梨皺起眉,似乎在考慮怎麽處置這個人,車夫忙道,“我都說了,求你別殺我,放過我這一回。求你……求你……”


    倉青山跳下馬車,看了看地上的人,忍不住道,“娘,別殺人!”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我哪裏敢殺人,讓我殺個雞差不多。我就是想,這人殺人越貨幹得這樣順手,會不會是朝廷通緝犯?”


    “要是我把他送去衙門,是不是有賞金拿?”


    倉青山鬆了一口氣,又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


    車夫:“……”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樣被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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