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淺語一聽她的話,再望望自己肩上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幾乎吐血,好不容易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擺出這麽一副撩人的姿態來誘惑她,得來的卻是這麽一句不解風情的話,一時自尊大大受損,偏是麵前的人一臉的無辜和羞澀,又不好發作得,登時象霜打的茄子一般,暗暗歎了口氣,倒下就睡,轉身背對著楚優辭。


    楚優辭縱是萬般不解風情,此時卻還是能感覺出她情緒的不對勁,一下從緊張無措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她望著丁淺語的背影,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呆呆的問道:“淺語,你怎麽了?”


    丁淺語悶悶的聲音傳過來:“沒什麽,熄燈睡吧。”心底一個聲音卻如複讀機一樣反複響起:“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楚優辭“哦”了一聲,過去把燈熄了,磨蹭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丁淺語的旁邊躺了下來。可不知為什麽,剛才的那一幕仿佛刻入了腦海裏,使得她在丁淺語身邊躺下的同時,一閉上眼,便象看到了那個情景,她的心跳再次驟然加速,臉色在黑暗中變得更紅了。


    這不是她跟丁淺語第一次共寢,卻是第一次有這麽一種奇怪的感覺,她隱隱有一種恐慌,還有一種莫名的渴望。就好象心裏同時住進了一個魔鬼,和一個聖人,兩者在作激烈的交戰,這種交戰令她精神緊張,連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了起來。


    丁淺語身上散發的淡淡幽香傳入她的鼻中,令她親近的念頭更加迫切,她想念著她芳香甜美的雙唇,想念兩人親吻時奇妙甜蜜的感覺,可是她隱約明白,自己現在渴望的不僅僅是親吻而已了。。。於是,她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異樣,盡量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平緩,額頭已是微微沁出汗珠,多麽奇異、多麽尷尬、多麽折磨的時刻。


    丁淺語背對著她,卻絲毫沒發現她的異樣,她本就一個人在暗暗生著悶氣,這時見她躺上床之後,跟自己隔得遠遠的,心下更氣,且又夾雜著無比的委屈,更不願作聲了。


    那一分一秒的時間在此刻被拉得無限漫長,雖是深夜,兩人卻都了無睡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楚優辭象是在受著一種精神上的酷刑,雖是早覺疲憊,竟然睡不著,她幾次想出去到別的房間睡,卻總下不了這個決心。於是,她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強迫自己去想接下來的戰爭,這招倒是十分有效,一想到戰爭,頭腦便冷靜下來,不多時,她臉上紅潮褪去,神思間一片澄靜。


    良久,楚優辭側過身,伸過一隻手輕輕抱住了丁淺語,低聲道:“淺語,你睡著了嗎?”


    丁淺語輕輕的“哼”了一聲,表示回答。


    楚優辭把頭埋她的黑發間,靜靜的嗅著上麵的香味,不再說話。


    這個孩子氣的舉動,讓丁淺語的心瞬間軟下來,她心底輕輕歎了口氣,優辭她是太純潔了,我為什麽要生她的氣,又何必要因為曉曉的話這樣,一切順其自然不更好嗎,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想到這裏,她轉過身子,跟楚優辭正麵相對。


    黑暗中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卻能清楚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丁淺語伸手輕輕撫摩著楚優辭的臉,輕聲道:“優辭,你會喜歡我多久?”


    楚優辭愣了一下,道:“很久很久。”


    “那我們會永遠不分開嗎?”


    楚優辭抱緊她,喃喃道:“淺語,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可是,這裏是大梁朝,不是我生活的世界,不是一切都可以隨心所欲,不是真心的喜歡就一定可以一起到永遠。”


    “可是,我是楚優辭。”楚優辭忍不住輕吻她的臉。


    這句話讓丁淺語獲得極大的安心,她不管楚優辭講這句話,是憑借她公主的身份,還是因為她堅韌自信的性格,她隻知道,就算是身處在這個年代久遠的封建王朝,而兩個女子在一起又多麽天理不容,隻要有優辭和曉曉在身邊,隻要三人一條心,就什麽困難都可克服,就不用過分的去擔心未知的將來。


    她伸手攬住了楚優辭的脖子,心裏滿足而平靜,兩人不再說話,緊緊依偎著,不多時便沉入夢鄉。


    “什麽?!金川被襲?那些守軍都是幹什麽的?!”延德帝又驚又怒,在金殿上大發雷霆。


    大部分文武百官垂下頭,不敢作聲。雖然延德即位後,朝中大臣換了一大批,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可自從靈屏公主逃往越地投奔哥哥、越王稱帝的消息傳來,一些朝臣和地方官都是心內惶惶。這事不單純是一個所謂的造反事件,而是一場曖昧的皇室內部的爭鬥,延德即位不正,他的心腹臣子是知道的,可是這下擺到天下來講,情形就不一樣了,極可能動搖人心。所以這場戰爭,以目前來看延德當然是大占優勢,但最後的結果沒出來,大家心裏都是沒底的。


    寧之寶見大家不出聲,連忙出班,跪地奏道:“皇上息怒,白重潤率越國六萬精兵從越國出發,不去增援司馬浩然,反而向西夜襲金川,這是出乎意料之舉,但是,就算他們僥幸拿下金川,白雲郡還有十萬左右的駐軍,皇上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另一個將軍也出班道:“寧尚書言之有理,金川區區一城而已,白軍郡有我大梁朝精銳鐵騎,對付六萬越兵還有白重潤小兒易如反掌。不僅如此,白雲郡靠近錦陽,蕭少將軍正在那裏坐鎮,他少年英才,是我朝的霍去病,皇上大可高枕無憂。”說時以討好的眼神望向文官首位的太子太傅封爵晉國公的蕭令賢。


    這蕭令賢,便是當今太後的侄子,開國功臣之後,跟延德帝屬表兄弟,從小感情極為親密的。他有兩個兒子,大公子蕭英卓,現在年紀輕輕,便督撫三郡,可說是備極榮寵,小兒子蕭俊卓,此時也是延德帝的太子楚飛龍的東宮侍讀。一家人在光明皇帝之時便深沐皇恩,延德即位後地位更是穩固。


    蕭英卓此時也是二十四五的年紀,按理說早該婚娶,而且以他的條件,上門來說親的人應該早踏破了門檻。可讓人奇怪的是,這位蕭大公子至今尚無妻妾。據說光明皇帝曾有意把自己的愛女靈屏公主楚優辭許配給他,但當時蕭令賢已開始和當時的宋王現在的延德帝一起陰謀策劃篡位之事,在知道光明皇帝的意思後,連忙托太後欲培養侄孫的借口,搶先將蕭英卓弄去了錦陽軍中,後來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手握重兵的總督。


    延德即位後,便開始在蕭令賢的麵前暗示,他很欣賞蕭英卓,而自己的三女兒榮昌公主楚飛霏快到適婚年齡,到時必選蕭英卓為駙馬。蕭令賢自是欣喜萬分。可是一是因為楚飛霏年紀還小,二是因為越王楚優章這個心腹大患開始稱帝,這門親事便一直懸掛著,不過,蕭英卓在眾人眼裏,早已是準駙馬的身份了。


    蕭令賢見那武將稱讚自己的兒子,心中大為受用,他站到殿中,奏道:“皇上,越國兵力與朝中如此懸殊,此時竟敢分頭襲擊,可說是以卵擊石。現在常元帥已去了定遠,司馬浩然那老匹夫嚇得緊閉城門不出,依臣之見,關於這場戰爭,皇上在宮裏靜候佳音就可。”


    有幾人連忙站出來附和。


    延德帝臉色雖稍見緩和,鼻中卻發出一聲冷哼,道:“楚優章他不是無能之輩,此時分散兵力,隻怕不是那麽簡單,很可能有別的企圖。”


    蕭家幽深奢華的府邸,坐落在大梁京城的一條熱鬧的街上。


    蕭令賢的正妻梅氏,是名門出身,自小知書達禮、溫和賢淑,她和蕭令賢,當年還是世宗皇帝親自賜婚的。


    婚後,她的地位更為顯貴,生活更為優渥,她經曆了世宗朝,光明皇帝、延德皇帝三朝,也慢慢由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變成了一個頭上已有幾許銀絲的中年婦人。


    蕭家是大梁朝最顯赫最富權勢的家族,跟大梁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在這個深夜裏,這個優雅溫婉的貴婦人,卻遣散了成群的奴仆,一個人坐在燈下,蹙眉長歎,眼裏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她在憂慮什麽呢?以她的身份地位,還能有什麽煩心的事呢?


    是因為她那位極人臣的丈夫,當年不聽她勸阻,參與到延德的篡位謀逆的計劃中,以後將背受罵名?還是為了她那癡心倔強的兒子,因為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而賭氣數年不回家中探親呢?


    天知道,她有多思念她的英卓,她想知道,數年不見,他高了沒有,變黑變壯了沒有?可是,她現在,隻能靠那單寄給她的數月才來一封的家書,知道他的狀況,知道他也在關心她。


    她細細的撫摩著那寥寥兩張紙,眼裏忽然流下了淚珠。


    這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從門邊傳來,跟著一個侍兒的聲音響起:“太太,老爺從宮中回來了。”


    她拿起絲巾,輕輕拭幹自己的眼淚,輕輕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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