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宮裏,蕭皇後端坐在梳妝台前,一個大宮女正站在她旁邊,替她輕輕拔下頭上的金釵玉飾。


    她已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孩子也生了三個,可是麵容卻依然姣麗,皮膚依然光滑白皙,舉手投足之間,似有一種天然的風韻,優雅高貴,儀態萬方。在眾人眼裏看來,她的一切一切,無論是出身還是外貌,無論是言談還是舉止,完全符合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所應具備的一切條件。


    她,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可是,現在這個大梁朝最高貴最完美的女人,臉上卻帶著殘留的淚痕。那個大宮女卻一聲不吭,專心的為她卸著華貴的裝飾,不敢多說一句話。


    正在這個時候,延德皇帝陰沉著臉,跨進了房間。


    夜已深了,按理來說,這個新當上皇帝的小叔子,是不應該這個時候到嫂子的房間裏來的。


    可是他既然是皇帝,自然沒有人敢指責他,更加沒人敢對他這不合禮儀的舉動說三道四。


    所以,昭和宮裏在頃刻間便變得靜悄悄的,連宮女們那輕輕巧巧的腳步聲都漸漸聽不見了。


    延德皇帝站在她身後,取代了那宮女的位置,雙手扶著蕭皇後的肩膀,從鏡中凝望著她美麗的臉。


    許久,才用低沉得可怕的聲音道:“你在哭,為了他?為了你跟他生的兒女?”


    蕭皇後的眼淚又一次湧出來,她輕輕搖頭道:“我隻是為了我的孩子。”


    延德皇帝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所以你跑到母後身邊去,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話?”


    忽然雙手用力一扳,迫使她正麵對著自己。


    蕭皇後忽然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哭道:“天河,我求你,你已經殺了我的宏兒,又如願以償當上了皇帝,求你,求你放過我的優章和優辭,至於漢王和代王,他們反正不是我生的,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你放過我剩下的兩個孩子好不好?啊?優辭她隻是個女孩兒,也不能威脅到你什麽的。”


    延德皇帝推開她,咬著牙道:“放過?你在求我?你為什麽要求我?你為什麽要為他的孩子求我?啊?!還是因為做了這許多年夫妻,他是你三個孩子的父親,所以你不知不覺愛上他了?你給我記住!是我先認識你的!是我先愛上你的!當年是他橫刀奪愛,拆散了我們!你該跟我一樣恨他!”


    他本來還算英俊的臉隨著激動的語氣變得猙獰和扭曲。


    蕭皇後麵上滿是委屈和心疼,她站起來,伸手撫上他的臉,哭道:“天河,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這二十幾年來,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我知道我當年進宮,你很難受,你也忍了這許多年,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我父母貪戀權勢,而聖旨一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呀。我若不愛你,就不會不顧自己名節,在當了皇後後便找機會跟你相聚了。可是天河,我對他可以毫無感情,但孩子畢竟是我生的,你得諒解我這一點。”


    延德皇帝聽了她這些話,麵色變得稍微柔和,及至聽到最後一句,便冷冷道:“你年紀也不算太大,孩子,可以再跟我生!”


    說著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衣裳。


    蕭皇後驚叫一聲,閃避道:“天河,別這樣!皇上屍骨未寒,我有重孝在身,你。。。你不能這樣。何況,何況外麵那麽多宮女太監,傳出去,對我們兩人都不好。”


    延德皇帝寒著聲音道:“今時不同往日,我不想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哪個不怕死的敢傳出去,我便有本事活劈了他!”


    說著一把攔腰抱起她,往那張寬大華麗的鳳床邊走去。


    見蕭皇後還想說什麽,延德皇帝低下頭凝視著她的眼睛,柔聲道:“雪凝,在你心裏,是我重要,還是你和他的孩子重要?”


    蕭皇後心裏一顫,雪凝是她的閨名,他已有許久沒有如此叫過她了。她閉上眼睛,腦裏忽然浮現起二十多年前,那個少年英俊的王子,站在自家花園的遊廊中,搖著折扇,笑嘻嘻的叫著她名字的情景。


    那時,她的父親正任四川總督,而他,卻是朝廷派遣過來的欽差。兩人就此一見鍾情,共同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也許下了許多情人間甜蜜的誓言。他說,等他回到朝中,便會向自己的皇兄請求娶她為王妃,他讓她等她。


    可是,世事難料,誰知道黃河一帶發生水災,朝廷又派他去巡視,而宮中卻正好開始了新一輪的選妃,自己的父親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名字報上去,又恰好被選中,跟著進宮,得寵,生子女。


    她進宮後,他在王府裏臥病了三個月。當然,沒人起疑,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在黃河那裏巡視、帶領眾人治水,勞累所致。隻有她知道是為什麽。


    想到這裏,她睜開眼睛,柔情似水的望著他。


    他已將她輕輕置放在床上,正滿懷期待的等著她的答案。


    她知道,她不是個好母親,可是她的心,在二十多年前便交給了眼前這人。她伸出手,溫柔的撫摩著他的臉,然後低低的道:“天河,在我心裏,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我的心,始終是屬於你的。”


    延德皇帝的臉上,終於綻開了一絲笑容,他一邊緩緩的解下她的衣裳,一邊道:“等朝中局麵再穩定點,我會封你為皇後,這個位置,我正為你留著。至於優章,就算我放過他,他也不可能會放過我的,所以,這事你不要管,優辭,我答應你不會傷害她就是。”


    蕭皇後伸手將他拉下,呢喃道:“你們爭鬥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麽多,我隻希望,到時候你能饒過他的性命。”


    冷香樓,是京城幾家最大的青樓之一,那裏麵有著全京城頂尖的美女,是一些權貴子弟和富家少爺一擲千金、流連忘返之所。


    這個妓院,是一個極富的商人所開,那個富豪名叫王天成,是江南一帶的首富,這個冷香樓,隻是他在京城的一處生意而已。據說,他在京裏用重金交結了不少朝中當權之人。


    背後既有人撐腰,內中又美女如雲,冷香樓的生意,想不好都難。


    最近,這所冷香樓的老板娘換了人,據說因為這裏的生意越來越大,所以王大老板想換上自己最信任的人來掌管這個地方。


    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是,新來的老板是個隻有二十幾歲的女人,身材矮矮胖胖,圓圓的臉,胖乎乎的手,紅潤光澤的皮膚。


    她那副憨厚的樣子,讓大家吃驚之餘又心裏竊喜,吃驚的是,象妓院這種地方,怎麽能派個那樣的看起來沒見過世麵跟精明沾不上邊的丫頭片子來掌管;竊喜的是,在這樣的老板手下,能渾水摸魚的機會不少。


    可是過了幾天,他們漸漸發覺這老板的精明之處,不但為人玲瓏,在那些貴介公子之間周旋得遊刃有餘,馬屁拍得幾乎能令人飄飄欲仙,在管理和帳目上也是很有一套。


    這樣一來,他們看她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敬畏,尤其是,有人不知道從哪裏探來消息說,這年輕的老板娘,是大老板的幹女兒,一時間,大家都變得恭敬異常,各安其職了。


    這位老板娘大名王曉曉,正是丁淺語的好姐妹。


    王曉曉長相雖然憨厚,但畢竟學中文的,口才還算不錯,且從小數學學得極好,再加上來之前王天成好好點撥了她一番,到這妓院裏當個老板,居然也十分在行。


    夜幕低垂的時候,也正是冷香樓貴客盈門的時候。


    一進大門,隻見玉燭輝煌,紗燈照耀,小橋流水、亭廊花架之間,掩映的十幾座精美的樓閣隱約可見,依稀還可嗅到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脂粉香。


    此時,各樓閣裏都不斷飄出淺斟低唱的聲音,妙舞嬌歌的韻律。還有說笑聲,絲竹聲,打情罵俏聲,甚至,偶爾還傳出一兩聲銷魂的□□。


    令人聞之麵熱耳赤、心旌蕩漾。


    主樓內,一張鋪了錦繡被褥的大床上,剛招呼完一撥客人的王曉曉擺了個極不雅觀的姿勢躺在上麵,一迭聲道:“熱死我了,快告訴廚房給我做一碗冰鎮蓮子湯來。”


    小丫頭連忙答應了聲,出去傳話。


    王曉曉躺了片刻,忽然又一躍而起,走到桌邊,伸手摘了幾顆葡萄放在口內,一邊大口咀嚼一邊輕輕自語道:“幹爹讓我來這裏,說有重要任務,到時候會有人來聯係我,怎麽這麽幾天了,也不見個動靜。”


    歎了口氣,把葡萄籽吐出來,又道:“來這古代也沒什麽不好,□□爹救了,收做了女兒,成天吃好的住好的。現在幫他做事,一來報點他的恩情,二來也好讓自己沒時間天天想著爸爸媽媽傷心。可是,不知道淺語現在是生是死,哎,都是我害了她。”


    一想起丁淺語,她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她現在心裏真是十二萬分的後悔,為了那麽一個背叛自己的賤男人,自己回到古代不算,淺語也下落不明。


    正在她自怨自艾的當兒,房門卻輕輕敲響了幾下。


    那聲音很有節奏,先三下重的,再兩下輕的,一連重複了三次。這種敲門聲,幹爹曾經對她說過。


    王曉曉仔細聽了聽,連忙抹幹了眼淚,快速向門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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