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從前


    攬月台上,謝依雲正幽幽回首。


    “皇上,還記得那年我和依然一同進宮,聽聞這攬月台風光獨好,便偷偷上了來,便遇見了當時的你…….”


    她回想起從前,帶些溫柔的笑容。


    那時候北和帝還不是皇帝,她還是永安城裏備受矚目的謝家絕色雙姝。


    一晃十多年過去,她忙著同皇後鬥,同新人鬥,同死去……多年的謝依然鬥……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隻不過年華已逝,有些人早入了黃土。


    有些情,早變成了爭權奪利的籌碼。


    如今細數,後宮美人無數,卻沒有幾人可懷昔年舊事。


    北和帝站在她幾步開外,一段時日不見。


    謝依雲褪去精致妝容,少了侍女簇擁在惻。


    除卻麵容幾多憔悴,倒真有幾分少年初相逢的錯覺。


    “你是要和朕敘舊嗎?”


    北和帝瘦骨嶙峋的站在攬月台上,明黃的龍袍被風卷起。


    他以為再次見到這個女人,她會哭訴,她會乞求。


    畢竟如果不是安怡成親,她基本再沒有機會走出飛華宮。


    從寵妃到棄婦,不過是一夜之間。


    “算是吧,這些日子,我在飛華宮裏,時常想起依然,想起我們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候可真好啊!”


    謝依雲回想著從前,眼睛裏含著光。


    名門閨秀,美貌驚人。


    光是這個八個字,就足以令人趨之如騖。


    可謝家的女兒偏偏還來生來就帶著“鳳鳴之意”,更是皇子選妃的第一人選。


    隻不過謝家一向男多女少,女兒因此尤其金貴。


    像他們這輩,姐妹之間年紀相仿的情況,幾乎可以說沒怎麽發生過。


    可既然有了兩人,自然就可以比較。


    “依然比我還小一歲,自小同父親親近的多一些。好詩書文理,遣詞用句,每每都講幾個兄長都壓了下去,那時候不知道有多少自持甚高之人,被她壓的鋒芒全無……”


    別說是那些人,就連當時的還是皇子的北和帝,也不過是愛慕者之一。


    而謝依雲則偏母親多點,女紅花藝,每每席間宴上,總能叫人眼前一亮。


    當時謝家的這兩個女兒,光是愛慕者每日送上門的禮物,一度讓謝家的出入成了極大的問題。


    不得不另開門第,以供出入。


    如此盛況,可謂羨煞旁人。


    不知道多少人歎,生男不如生女……


    沒有那禍害在身邊,卿寧聽得並不真切。


    好在從知影那裏,討教了一些嘴唇的竅門。


    現學現用,在加上原本就已經掌握的信息,半猜半想,也能將上頭的情況掌握到十之七八。


    但是謝依雲在冷宮一樣的地方,呆了那麽久。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見到北和帝。


    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求情哭訴,讓她自己脫離那種昏天黑地的生活。


    而是十分溫柔平靜的,在扯一些從前的事情。


    這倒讓她有些不太理解,可是要是說謝依雲被封禁一段時間,開始大徹大悟,看透這後宮爭鬥,心甘情願字在冷宮一樣的地方,呆一輩子了。


    她也是決然不信的。


    不遠處的鼓瑟忽然高昂起來,卿寧知道那是所謂的吉時到了。


    安怡會從公主殿乘轎,由喜娘和侍女簇擁著上攬月台行大禮。


    天家嫁女,皇室威儀。


    沒有哪裏比這一處更加合適。


    “依然……”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敢在北和帝提起這個名字了!


    他想起某些從前,陰沉的目光開始有些遊離。


    擁著美人在懷的時候,有時候會想起當初迷戀的那張臉。


    謝依雲同她生的那麽想象,卻一直是溫柔的賢淑的。


    不像那個人,總也冷著一張臉。


    好像誰也不看在眼中,可是那樣一個人卻比柔美賢淑的謝依雲,更加讓人難以忘懷。


    謝依雲看底下徐徐而來的紅色軟轎,裏頭的少女如花年紀。


    帶著花冠霞披,滿心歡喜的要嫁與自己的心上人。


    當年的她又何曾不是這樣。


    那火紅的嫁衣啊,她從未有資格穿起。


    貴妃之位雖榮耀無比,說到底卻隻不過是個妾!


    謝家的女兒,是純陽血脈,當是鳳鳴九天之軀。


    又何曾有過這樣的低賤的身份。


    “這麽多年,我借著你對依然的情義……我騙了自己這麽多年……”


    謝依雲的眼淚如雨落一般,看著早已不在年輕,不在俊朗的北和帝。


    顫著身子走近著,不必像從前一般小心翼翼的討好著。


    卿寧微微皺眉,身體有些煩躁的氣息不斷的交疊著。


    總覺著這樣完全不同以往的謝依雲,實在有些不太對勁……


    人生可悲的是,你不管如何努力,怎麽也比不上那得不到的最好!


    絕地反擊!


    對了!


    謝依雲這是打算兵行險招。


    這多年的順從溫柔,總也沒有那冷美人如同白月光照應心間!


    在乞求在卑微,就算離開了冷宮,也男恢複成從前的地位。


    但是用那些個從前,重新贏的北和帝的心就完全不同了。


    她早該知道她這位姨母,從來都不是簡單角色!


    同一個帝王談什麽舊愛前情,還真不是一般有膽量。


    浪費這麽一個機會,可不是人人都可也做到的。


    不過也是了,再如何失敗,也沒有比現在每日在被封禁的飛華宮裏,對著陸夢煙那個小賤人,更令人惡心的事情了。


    她正看著安怡的花輦往這邊來,一眾宮人喜氣洋洋的一邊唱詞,一邊鼓瑟齊鳴。


    而另一頭大臣們紛紛朝著新郎官賀喜,可那一向溫潤的男子,卻如木偶一般。


    遲鈍的點頭,腳步沉重的由人牽引著往前走。


    鋪了紅毯的地,卻還是那麽塊就到了盡頭。


    卿寧眼睛有些酸澀,繼續仰頭看著攬月台的戲,要怎麽接著往下唱。


    “我以為沒有了她,你終有總一天會看見我,可為什麽……即便我站在你麵前,你看到的也隻是她?”


    謝依雲滿臉淚痕,語氣淒涼。


    北和帝好似有些心軟了,伸手去擦她的眼淚。


    卻不曾想,謝依雲忽然轉身,“或許都是我錯了。”


    聲未落,人已經衝向了周邊的欄杆。


    麵容卻是朝著北和帝那邊的,這一刻,悔恨、癡情、淒苦都在謝依雲身上,表達到了極致。


    但是就在就這一瞬間,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欄杆忽然斷裂。


    她的麵色一時間變得驚恐萬分,整個人都被這下傾的姿勢引導。


    “依雲!”


    北和帝大喝一聲,連忙伸手去抓。


    隻聽得“撕拉”一聲,手中便隻留下了一片她的衣角。


    卿寧麵上也閃過一瞬間的驚愕。


    看著謝依雲拚命的抓住屋簷、瓦片、甚至是燈籠,等等任何可以暫時造成緩衝的東西。


    隻可惜,這些東西,也隻能是給她下降速度稍微減慢了一些些。


    並不能改變任何的結果!


    她鳳眸一冷,隨即拔腿飛奔向,謝依雲即將墜落的地方。


    即便明知道攬月台這樣的地方掉下來,絕不可能有生還的奇跡。


    這一刻,她還是飛似得奔了過去。


    漢白玉的宮道,鋪了火色的紅毯。


    安怡公主的花輦抬到了攬月台前,隻聽得一聲巨響。


    淒厲的驚呼和骨頭斷裂聲一同響起,鮮紅的血濺了一地。


    抬轎的宮人驚呼這退開。


    花輦被極度受驚的人拋卻,金絲紋路上都染了血。


    裏頭的安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撞的七葷八素。


    一起怒氣滿雄的嬌喝道:“誰敢攔本公主的花輦!不要命了?”


    卿寧飛奔而至的時候,正看見催促著徐然往前走的大臣們,臉色青白一片。


    再前麵一些,花輦倒的傾斜,金色的紋路被鮮紅一片。


    裏頭的安怡十分不耐的掀開簾子走出來,蒙著蓋頭就踹了那攔路的一腳。


    “你們都傻了嗎,還不把人拉開!”


    回答她的隻有,連話都已經說得不利索的宮人。


    “公……公主……”


    鼓瑟之聲在這一刻全部都停下了,眾人的祝詞歡句也全部沒入了蕭瑟的風聲裏。


    火紅色的布景,此刻變得格外的灼眼。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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