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寒無比肯定的點點頭,“對,我想和你做一對神仙眷侶!咱們一起修成大道,然後長生不老,就像那些仙俠小說裏麵寫的那樣。”


    “可是修行很苦。”


    輕靈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柔聲提醒陸清寒:“我自記事起,就在山中修行。道觀你去過了,方圓百裏地荒無人家,若非虔誠的信徒,一般人絕不會踏足那裏。清修之所以叫清修,就是得耐得住清淨、孤寂。你一個在鬧市中長大的男子,怎能經得住那般苦熬?”


    陸清寒長到這個年紀,還從來沒有哪一天身邊沒人陪伴的。小時候是傭人、管家伺候著,大了以後身邊就開始不停換女人。不想要女人的時候,就跟成群結隊的兄弟出去鬼混。他猛地想要去修道,別說輕靈了,其實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可事實就是如此。陸清寒對於自己無能為力保護輕靈這件事,連日來總是耿耿於懷。


    他定了定決心,再次表態:“修行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誰說鬧市不能修行的?隻要定力足夠。我相信我能做到,你隻要教我修習就行。”


    “我想是我沒有跟你表達清楚,清修隻是基本,不是必要。必要的是,你心中有‘道’。你得知道你為什麽修道,‘道’的意義,‘道’的地位,還有你心中對‘道’的理解。道,並不是練點功法、會點降妖除魔的手段,或者煉幾顆丹藥這麽簡單。”


    輕靈就像是說繞口令似的,把陸清寒一張俊臉說得愁容滿麵。他就是想學點本事保護自己的女人而已,這小媳婦兒怎麽七扯八扯扯出這麽多?


    男人眉頭都快蹙成了幾道深溝了,輕靈看他的表情,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修道隻是他一時心血來潮的想法。


    她推了杯茶放在他麵前,悠悠說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說完,如果你仍然想要修道,那我就答應你。”


    “好,你說。”


    “在我十二歲前,修道是十分敷衍的。小姑娘嘛,心事多,容易被各種各樣的東西吸引注意力。一朵花、一隻蝴蝶,甚至是一片雲。不管是打坐清修,還是學習道法、鑽研藥術。隻要師傅在,我就裝模作樣地學上一學,師傅不在,我就想盡辦法開小差。我經常好奇山下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如果有別的道人或香客來道觀小住,我的心思就更加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一天到晚拉著他們問東問西。”


    “這不是很正常嗎?原來你小時候還是一個挺鮮活的小道姑,後來怎麽就變得這麽古板了?”陸清寒聽著聽著,又忍不住開始調侃他的小媳婦兒。


    他單手撐著弧度完美的下巴,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輕靈瞧,來來回回的,越看越喜歡。


    輕靈無奈地搖搖頭,無視他這赤裸裸的視線,繼續說道:“我天生陰陽眼,已經比很多道人多了條捷徑,按理來說,應該更加勤奮才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修道,隻知道自己打小長在道觀裏,那就應該修道。我像那些僧人一樣,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鍾,做一天道人修一天道。直到有一天,師傅被人請去一戶人家驅邪,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去了林中捉鳥,然後迎麵突然跑進來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男孩兒,他是被一隻小鬼追過來的。那隻小鬼算不上厲害,才剛死沒多久,他不過是想要找一個替死鬼,所以想殺了這小男孩兒,讓他自己就能夠入輪回道。這是很多惡鬼想法的一個誤區。”


    “誤區?可我看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嗎?”


    “我不知道你們看的電視是什麽?但確實是有很多不能入輪回的惡鬼、冤鬼,總以為自己找到了替死鬼,就能夠重新活過來或者有機會進入輪回。可事實是,他們殺了人以後,確實可以打開陰間路,但卻是被帶回去審判的。十成十都被拉入了烈火地獄,永生永世受地獄烈火焚燒,痛不堪言。我是知道這些事的,作為道人,我應該阻止這樣的悲劇發生,那是一條活人的性命,和一個死人的生機,我隻需要淨化惡鬼身上的怨念,再勸他們積陰德修善緣,所有的一切都能得到妥善完滿的解決。可是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我辦砸了。”


    輕靈回憶起這件事,至今仍然會覺得內疚。這是她修道路上遭遇的第一個滑鐵盧,也是吸取的第一個慘痛教訓。


    她喉頭哽了哽,聲音變得略微有些沙啞:“我在收那隻小鬼的時候,畫錯了符。都怪我平常修習敷衍,在符紙上多畫了兩個圈,一張好好的淨化符,被我畫成了催命符。我把那個小鬼催成厲鬼,它發瘋地取了那個小男孩兒的性命,之後自己也跟著魂飛魄散了。我的懶散敷衍,毀滅了兩個生靈。這件事情,天地間除了我並無第二個人知曉,我連師父都不曾告訴。可是我的良心會折磨我,從那以後,我認真修道,多苦多累都能堅持。因為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想再讓本來有機會重生的生靈毀在我自己手上。這就是我修道的意義,陸清寒,你說你要修道,那你是為了什麽呢?”


    她突然真摯地看著他,黑亮的大眼就像是一麵能直擊人心的鏡子,看穿他所有的真實想法。


    陸清寒承認,他修道的想法真的就是心血來潮。可是現在聽了輕靈這番話,他突然覺得修道是一件神聖的事,或許真的應該好好想想。


    他靜默了幾秒鍾,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自省。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如同一具完美帥氣的雕像。


    “輕靈,你容我好好想想,晚上我給你答複。”


    就這樣,一個素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昨日是何昔”的英俊貴公子,進行了他人生有史以來第一次關於人性、思想、追求的深度探索。


    輕靈靜靜看著他回了房,看著他用餐時間都不曾下樓,看著他進入了一個人的忘我時間,片刻都不曾打擾。


    陸清寒,是師父替她選定的未來夫君。盡管她不知道為什麽,但既然走到這一步了,她希望她的夫君至少是正直、勇敢的。不迷茫、不退縮,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為什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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