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知州聽到外麵的叫嚷聲,馬上站起身來問段琸,“太子殿下,為什麽是冬裝?”


    五月初的天氣送人冬裝穿,任誰看見了都要惱火。


    何況是受了一個冬加一個春的旱災的青州民眾?


    坐在主坐上的段琸冷沉著臉抬起頭來盯著青州知州,冷眸中寒光一閃。


    他怒喝一聲道,“放肆!知州大人,你敢質疑本太子?這次來青州,本太子帶來了一萬套夏衫,全部都是親自檢查過。


    大人現在的口氣,是在懷疑本太子對青州民眾不上心?懷疑皇上敷衍著青州民眾?不愛惜子民?”


    青州知州看見段琸的臉色忽然一變,心知說話重了,隻得忍著怒火立於一旁。


    拱手一禮,“下臣不敢。”


    地方官,最是反感朝中的人假惺惺的來一趟不幹實事。


    惹一堆爛事後拍拍屁股走人,結果亂攤子還讓下麵的人來收,人心依舊讓他們來安撫。


    讓他怎麽不惱火?


    府衙外,民眾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大。


    青州知州隻得吩咐著戚捕頭先到外麵維持秩序。


    正廳裏,侍立的衙役個個都神色緊張,手按著刀柄上,隻等著知州大人與太子發話好衝出去。


    戚捕頭出去了一會兒馬上又跑了進來,聲音帶著焦急,“太子殿下,大人,外頭的民眾都揚著手裏的棉衣在府門叫喊著,人也越來越多了,大人,怎麽辦?”


    段琸的眸色一冷,喚過一旁的隨從衛鬆,“速速去查看一下。”


    衛鬆是晉王府的舊仆,對他忠心耿耿,段琸的計劃是扶持他奪得今年的武舉狀元,衛鬆也一直在晉王府裏練習著。


    但是,段琸身邊接連死了五個了暗龍,讓他不得不再將衛鬆帶來。


    “是,太子!”衛鬆很快就來到府衙外麵。


    同時出來的還有青州府衙的戚捕頭。


    兩人一出現,百姓們手裏的爛菜葉子,臭鞋子就扔了過來。


    “讓太子出來說話!不相幹的人滾開!”


    “就是,草民們隻想問問太子為什麽送我們棉衣,這是想將我們熱死呢?還是送我們當被子蓋?”


    “當被子蓋又太小,這分明是沒將青州的民眾當回事!隨意拿一堆東西來敷衍了事!”


    衛鬆的神色一凝,真是都發的是棉衣?


    “戚捕頭!”他道,“你在這兒看著,在下到庫房裏看看。”


    戚捕頭心中不情願,但也沒有辦法,隻好答應著,“衛兄速去速來!”


    他招誰惹誰來了,要挨一頓爛菜葉子與臭鞋子的攻擊?


    “大家冷靜下來,太子正著人查原因呢,太子心中也是關心著大家。否則,怎會來到五百多裏遠的青州?還是親自來?”


    “心係大家?發的東西哪一樣是有用的?戚捕頭你自己看看。”


    “說的沒錯!假惺惺的!”


    一夥人又鬧了起來。


    ……


    遠處的一個街角,停著一輛樣式普通的大馬車。


    車內,顧非墨正閑閑的看著府衙前鬧事的民眾。


    隨從阮七坐在趕車的位置上,頭上戴著個大草帽,裝成一個農夫樣。


    他手搭涼蓬,眯著眼正看得樂嗬嗬,對車內的顧非墨說道,“公子,你快看,青州府衙前鬧得真熱鬧,咱們出的那二百兩銀子果真沒有虧。挑的那幾個嗓子亮的漢子一喊叫,其他的人都叫喊起來了。”


    顧非墨斜斜靠在車壁上,冷嗤一笑,“太子想借此青州一行,給自己樹個好名聲,本公子就毀了他的美夢。”


    幾個得了顧非墨銀子的混混,混雜在一群民眾裏。


    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唱一喝著,挑唆著民眾。


    沒一會兒,人越來越多,將府衙前的一條街都堵死了。


    頭一撥罵的是因為發了冬裝。


    這一撥的民眾則是個個端著裝著生了芽的穀子豆子的盆碗過來。


    “太子殿下,吃的糧食為什麽都生了芽了?還發著黑黴?”


    “這是想毒死草民們嗎?”


    “我們要吃的!”


    “太子是個假惺惺的人!”


    “請太子出來解釋!”


    一個得了顧非墨賞錢的混混嘿嘿笑著將一個裝了發著黑黴的穀子的碗砸向了府衙。


    嘩啦——


    嘭!


    一人行動,緊接著,十來個人都紛紛砸起了自己的碗。


    很快,越來越多的憤怒的人們,紛紛端著領來的發了芽長了黴的豆子與穀子,往青州的府衙門前潑。


    法不責眾。


    這麽多的人在鬧,戚捕頭的頭都大了,難道全部抓?好幾百人啊!


    盯著前方鬧事人群看的顧非墨唇角微微一揚,冷嗤一聲。


    他朝馬車一旁騎馬的一名青年男子說道,“羅遠,開始第二個行動!”


    羅遠是顧府羅管事的兒子,是顧府的護衛頭領,這次顧非墨來了青州,將府裏的護衛也帶來了不少。


    “是,公子!”羅遠騎馬飛快的離開了。


    府衙裏。


    青州知州沉著臉,心中將這個太子罵了千萬遍,心說這幹的都是什麽事?


    夏天都到了,太子卻帶著一車棉服發給災民,民眾怒起來,可是會將他也罵進去的。


    但,人家是太子,又不能太得罪了。


    “太子殿下,眼下,下臣建議先派人穩住秩序再說。”


    段琸冷沉著臉,朝青州知州揮了揮手,“知州大人還不快去?”


    嘎?


    他去安撫發怒的民眾?


    青州知州又在心中罵起了太子,讓他當擋箭牌?


    太子是小人!


    而衙門前,幾個身著羽林衛的男子衝進了人群,揪著人群就打。


    這些人口裏還喊著,“太子有令,全部都散開!敢聚眾鬧事者,格殺勿論!”


    五六個羽林衛,揮著棍子就朝一群民眾的身上狠揍。


    被顧非墨花了銀子請的混混則趁著混亂,從袖中摸出事先裝在瓶子裏的雞血往臉上一抹,然後扯起嗓子喊道,“太子的護衛打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啊——”


    一人喊,緊接著,十來個人也喊起來,“官兵打死人了!還有沒天理了?發的慰問品不能穿不能吃,卻又不容老百姓說一句,蒼天啊,難怪我青州會大旱半年啊,這便是有暴君現世征兆啊!”


    十幾人也是同樣的趁著混亂,從懷裏摸出裝有雞血的瓶子,一一往身上灑著。


    這幾人哭天喊地的喊著打人了殺人了,引得更多的人喊起來,加上言語煽動,幾百人直接是衝進了青州府衙。


    而最先的那五六個“羽林衛”則是趁著亂,悄悄的跑掉了,一邊跑一邊脫著身上的衣衫。


    幾人心中均是樂嗬嗬,這樣鬧大了,夠那太子喝一壺的吧,看他還敢不敢惹咱顧公子!


    好幾百人鬧起來,戚捕頭與十幾個衙役哪裏攔得住?


    青州知州心中正含有怨氣,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假意的敷衍著命戚捕頭攔著。


    這麽一假意,一眾民眾便衝進了府衙。


    府衙裏。


    段琸正在對身邊人大發雷霆,“是誰動的手?不是隻讓維持一下秩序嗎?怎麽會打起來了?”


    隨從正要回答,便見數不清的民眾衝進了府衙正堂,人人手中揚著爛菜葉一股腦兒往太子這兒扔。


    “太子殿下,為什麽發生了黴長了爛芽的糧食給草民們?”


    “太子殿下想毒死一個青州的百姓嗎?”


    段琸一見黑壓壓的人向他衝來,臉色頓時一變,“來人,護衛!護衛!”


    幾個護衛帶著段琸匆匆向後堂跑。


    但因為青州知州也不管鬧事的人,再加上這些人中又有不少是顧非墨請的要錢不要命的混混與顧府的護衛,因此,一夥人都沒命的追著太子跑,渾然忘記了對方是權高位重的未來儲君。


    法不責眾,他們牢牢記著顧非墨說的一個詞,再加上太子本身理虧,要是抓了人,便成了暴君了。


    段琸被人護著跑出了府衙,回到一處莊園裏。


    這時,衛鬆大步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件棉衣,與一隻碗。


    “太子您看,這便是民眾們口裏說的棉衣,和生了芽發了黑黴的豆子與穀子。”


    段琸一把揪在手裏看了幾眼。


    頓時,他的兩眼噴火,當場氣得就踢飛了一張凳子,“衛鬆,再帶人速去馬車上查原因!若發現是誰搞的鬼,本太子要了他的命!”


    “是,太子!”


    ……


    那幾個脫了羽林衛衣衫的顧府的護衛陸續地來到顧非墨的馬車前。


    一個個興奮的說道,“公子,這回啊,叫那太子吃不了兜著走,發了黴糧食,發了不能穿的衣衫,還差人打了民眾,嘿嘿嘿,他想平安的回京,隻怕是不能了。”


    顧非墨正站在馬車外,斜倚著車壁,饒有興趣的看著街對麵的鬧事者,冷眸微眯。


    他朝幾人點了點頭,“幹得不錯。”


    顧府的護衛頭領羅遠說道,“公子,第二步計劃已實施,是不是開始第三步了?”


    顧非墨輕笑,“對,第三步計劃開始。將太子在青州的壯舉一路傳言開去,打人,發黴糧,全部給我添油加醋的說!”


    羅遠的嘴角抽了抽,心說太子你得罪公子幹什麽?


    公子現在不當差,手頭上有大把的時間,閑得無聊不得整天想著辦法玩死你?


    他馬上應道,“是,屬下這就去辦好!”


    顧非墨又叫過小隨從阮七,“去,通知羅誌他們,將咱們的慰問品拉來擺在青州府衙前,本公子要廣發災糧做個大善人!揚一揚永貞皇後與顧府的名聲。”


    阮七的嘴角一裂,露一口白牙,喜滋滋的說道,“是,公子!”


    顧非墨一手托腮,一手環胸,看著街對麵的青州府衙冷眸微眯,唇角浮著冷笑,段琸,本公子不將你整死,誓不罷休。


    “嗬嗬嗬,顧大善人,那琸太子好歹是你外甥,你為什麽要整死他?還有啊,你整人的法子好好玩,你是怎麽想到的?教教我吧?”


    一個女子脆生生的聲音忽然在他的頭頂響起來,同時,還伴著幾聲鼓掌的聲音。


    聲音陌生,是誰?居然看得出他的計謀?


    顧非墨赫然抬頭,隻見自己身後的一株柳樹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長發如瀑散於身後。


    女子的臉上遮著麵紗,看不清真容,但一雙眼睛看著很年輕,如墨寶石一般晶瑩閃亮。


    她正坐在一根枝丫上,雙手抓著樹枝,兩隻腳調皮的晃著,歪著頭,眨著大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顧非墨的心頭一驚,女子坐的柳樹離他隻有三尺來遠。


    這麽近他竟然沒有發現?是她身懷絕世輕功,還是自己一時大意?


    大意可是不可能,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他,早已有了一種洞察身邊一切動靜的習慣。


    那麽便是她的武功在他之上?


    他冷眸微眯,抱著胳膊靠在馬車上挑眉看她,“你是誰?為什麽偷偷坐在我的身後?你想幹什麽?”


    這女子,若不懷好意,他便殺了她。


    女子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也不惱,嬌哼一聲說道,“顧大善人,你講不講理啊?明明是我先來的啊,我早在這樹上睡覺來著,你後來才將馬車停在了這兒。


    又是叫人來鬧事,又是吩咐仆人去害人,你將我的美夢吵跑了你知不知道?


    你得賠我一個美夢!我正夢著一個美男向我提親呢!被你一吵,美男不見了,這下可好了,我又沒人娶了,你得負責!”


    顧非墨:“……”


    “怎麽,你那表情是不願意?想耍賴?我要到你們皇帝那兒告你去!哼哼——”樹上的白衣女子哼哼一聲,秀麗的眉毛一揚,一雙大眼直直的瞪著他。


    顧非墨懶得理她,拋給她一個你是大白癡的眼神,轉身便要離開。


    忽然,樹上的女子尖叫一聲,“救命啊——”


    顧非墨一回頭,樹上的女子便掉了下來。


    撲通!


    正好砸到他的身上。


    顧非墨的後腦勺落地,疼得眼冒金星。


    女子趴在他的身上輕咳一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多謝相救,不愧是顧大善人啊,舍命相救小女子。哎,欠了你一份人情了,下回一定還你。”


    她的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著,一雙杏核眼睜得大大,看著顧非墨眼珠亂轉,藏著調皮。


    顧非墨惱恨的揪起她的胳膊將她一把掀開,“你神經病啊!”


    她的動作怎麽這麽快?他居然沒躲過?


    可憐他的一世英名,被一個神經病女人砸倒了。


    女子被他扔開後,嬌小的身子在空中一個倒翻,白色的裙擺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如一隻白蝴蝶飛過。


    她輕輕巧巧地落在他的對麵。


    “我要報恩。”她眉梢一揚說道。


    顧非墨冷著臉,“不要!我可沒救你!”


    “你救了我呢!你看!”女子指著地上一隻被顧非墨的腳踩扁了的毛毛蟲說道,“它躲在樹上想咬我,我同它一起掉下來,它被你踩死了,可不是救了我一命麽?”


    顧非墨:“……”


    他的臉一沉,厲聲喝道,“你究竟是誰?跟在我身後想幹什麽?”


    剛才將她一把掀開,從她落地無聲與輕盈的動作上,足可以看出她的輕功一流。


    卻裝神弄鬼的怕一條毛毛蟲?可笑!可疑!


    女子眨眨眼,認真說道,“我叫林素衣, 我沒想幹什麽,我就是出來玩的,正好看到你捉弄那個太子,我沒有壞心的。”


    “壞心是寫在臉上的嗎?你馬上離本公子遠點兒!”顧非墨抽出身上的配劍抵著她的胸口冷喝說道。


    林素衣向後跳了一步,收了臉上的調皮,眨眨眼道,“好,遠一點兒。”


    顧非墨看了一眼地上,嗯?才一步遠?


    “還要遠!”


    她又往後跳離一步,“這樣?”


    “太近了!”他的眸色一沉,這個女人腦子有病嗎?不知道別人口裏說的遠近?


    林素衣又跳後一步,“這樣?”


    “你故意的是不是?”顧非墨惱火的揮劍朝她刺去。


    林素衣的身子一個倒翻,輕輕盈盈的躍到了樹上。


    她斜了他一眼,哼哼著說道,“顧大善人,你要我重新坐回樹上,直說嘛,拿劍嚇人幹什麽?”


    顧非墨斜睥著她,“老實呆在那裏,別多話,還有,你離本公子最少三丈遠!”


    他收了配劍,坐進了馬車裏。


    林素衣坐在樹上悠閑的晃著腿,口裏輕哼了一聲,嘟囔著說道,“三丈就三丈,不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嗎?”


    ……


    顧府的另一個護衛羅誌,與阮七押著幾輛馬車到了青州的府衙前。


    “公子!貨到了!”阮七興奮地說道。


    要是將東西發出去,這樣前後的對比,太子可就更遭人厭惡了。


    顧非墨點了點頭說道,“嗯,好,就在這兒給本公子用大嗓門喊著!就說是永貞皇後托夢給老太師,命老太師善待青州民眾。所以,本公子代替年邁的老太師來青州送慰問品。”


    “是,公子!”


    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


    段奕腹黑臉皮厚,屬下全部同他一樣是一個性格。


    顧非墨張揚跋扈,護衛們也一樣,個個扯著嗓著喊起來。


    再加上請了不少的托兒,沒多長時間,永貞皇後托夢要父親與弟弟大發善心的善舉,很快傳遍了大半個青州城區。


    原本追著太子跑的青州民眾又重新返回了府衙門前,來領慰問品來了。


    “快看,顧府發的是夏衫,還有白花花的大米啊!還有一粒粒滾圓的豆子啊!”


    “是啊,這才是真心的對待咱們受過災的青州民眾。”


    “顧府是大善人之家啊!”


    “是啊,說的沒錯。”


    阮七一邊發著東西,一邊將永貞皇後顧鳳,死在皇宮成了一堆白骨才被發現的事說了出去,同時說了太子一即位,當年跟著永貞皇後上過戰場的親弟弟卻失了官職,職位被太子取代了。


    老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再加上這些人剛剛受了太子的氣,現在又拿著顧府發的實用的東西,這前後一對比,更將太子恨著了。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找太子去問問去,為什麽顧府發了完好的衣物與糧食,而太子卻是一堆無用的東西?”


    “對,問問太子!”


    人多膽大,數百近千的人又呼啦一群的往城中四處尋找著太子去了。


    “太子在紫英山莊裏呢,你們不用胡亂找了!”坐在樹上的林素衣忽然高聲地說道。


    “姑娘說的可是真的?”有民眾問她。


    林素衣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是真的,我看見他進了那莊子,就在西海街最前麵。”


    從在馬車裏的顧非墨扯起簾子抬頭看向她,“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若是說了假話給本公子添亂的話——”


    林素衣認真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沒有騙你。”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地址?”顧非墨眯起眸子問道。


    “你可真笨!”林素衣輕嗤一聲,“你跟太子打起來,我好看熱鬧啊,我在這樹上坐了一上午了,還沒見你們大打出手呢!國舅爺收拾太子外甥,這可太勁爆了!哈哈哈——”


    顧非墨怒目:“……”


    這是誰家調皮的野丫頭?


    林素衣揚了揚眉毛,笑道,“顧大善人,你要不要一起跟去看看?太子還有一件事沒有被人發現呢,你想不想看他被人當場暴打辱罵?”


    顧非墨走下馬車,哼了一聲,“本公子做事,不喜歡有人跟著!”


    他拂了拂袖子朝紫英山莊走去。


    “喂喂,一人樂樂,不如兩人樂樂,有樂一起分享,大家一齊快樂,這才好玩啊。啊啊——,顧大善人,你等我一會兒——”


    林素衣從樹上躍下來,飛快地朝顧非墨追來。


    顧非墨轉身怒目,拔劍一刺,林素衣輕巧地躲開了。


    她眨眨眼,笑嘻嘻說道,“三……三尺遠,我記著,你不要再提醒了,特別是不要用劍提醒,刀劍無眼啊。”


    “記得就好。”顧非墨陰沉著臉收了劍,而心中卻飛快地轉著,這丫頭片子的動作真快,究竟是什麽人?


    林素衣跟著他身後三尺遠,雀躍的行走,腳步跳跳騰騰嘴裏嘰嘰喳喳地一刻也不閑著。


    他忽然轉過身來,林素衣的腳沒刹住,“咚”的一聲撞在他的胸口。


    “嗷唔,好疼!”她捂著鼻子兩眼冒淚花,“顧大善人,你要停下來,好歹說一聲啊,我的鼻子會不會撞塌?可憐我這天下第一美鼻……”


    顧非墨“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抵在她的胸口,陰沉著臉俯身看著她,低喝問道,“說,你父母是誰?為什麽知道皇宮與朝廷的事?”


    林素衣抬起頭來,兩隻大眼睛裏還閃著晶瑩的淚珠兒。


    她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父母——死絕了,我有個師傅,別人叫她獨孤老嫗,我從雪山南邊來的。”


    “你是獨孤老嫗的徒弟?”顧非墨有些訝然。


    “當然啊,你看!”她從衣內摸出一根長約半尺的玉笛來,“這是我師傅的標誌短笛,不要有假吧。其實說來,我師傅是你師傅的鄰居啊。呃,雖然一個住在雪山南一個住在雪山北,雖然中間隔了二三百裏路。但,那一大片長年下雪的山上就他們兩家人,勉強是鄰居吧。”


    顧非墨往那玉笛上看了兩眼,沒說什麽,收了長劍轉身繼續向前走。


    林素衣緊跟在他的後麵,笑著道,“看在我們兩人的師傅是鄰居的份上,你讓我看一下熱鬧吧,我很想看看那個太子是怎麽被你收拾的,哈哈哈——”


    顧非墨唇角扯了扯,心中腹誹著,獨孤老嫗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的悶聲老太,收的徒弟卻是一隻鸚鵡嘴。


    他揉揉耳朵,好像長繭子了吧?太吵了!兩人走得很快,不多時便到了紫英山莊。


    因為林素衣已事先將太子藏身的地方告訴了青州民眾,所以,他們去時,莊子的四周已圍了不少的人。


    林素衣朝顧非墨招了招手,“跟我來,我知道他的庫房在哪兒。他的庫房裏還藏著幾馬車的種子沒有來得及發出去,我瞧過了,那種子是熟的,不能發芽了。”


    顧非墨眼睛一眯,低聲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林素衣嘻嘻一笑,“從太子一來青州我就盯上他了,他帶了什麽東西來,我當然要看清楚啊。走吧,快點,趁著他的護衛都在保護他,咱們拆了他的庫房門。讓人找到那些種子。”


    兩人躲開了山莊的護衛,潛入了庫房裏。


    果然,顧非墨看見牆角堆著一堆種子,他隨手摳破了一個袋子,摸出了幾粒種子放在了嘴裏咬了咬,眼神瞬即一縮,熟的?


    顧非墨拔出長劍,“唰”的削斷了鐵鎖,然後打開了庫房門。


    站在莊子門外的民眾,聽到聲音全都朝這兒看來。


    林素衣已閃身混進了人群裏,她扯著嗓子喊道,“快看,那間庫房裏堆的是太子從京中帶的種子,不知道有沒有發芽。”


    有人笑道,“姑娘,種子能發芽就是好種子,不發芽要著有什麽用?喂雞啊?”


    “種子不少呢,好幾十袋啊,快看看有沒有問題。”


    一夥人衝進了庫房,最上麵的一袋已被顧非墨的劍劃開了,人們擁擠下,全散了開來。


    有人抓了一把放在手裏看,口裏咦了一聲,“怎麽顏色不對?”


    林素衣也跟著那些人圍著種子看。


    她放了兩粒到嘴裏,嚼了嚼,拍手笑道,“好吃,這些種子是熟的,哎,大家快來吃啊!好香!”


    但人們的臉色卻是變了,熟的種子要是種到了地裏,浪費了肥料不用說,還會延誤播種時間,錯過春夏的播種,就沒有秋冬的收成了。


    太子這是想害死整個青州城的嗎?


    “找出太子!請他解釋一下種子的事!”


    “對,問問太子!”


    段琸氣急敗壞的剛回到山莊。


    誰知,他還有歇口氣,青州城的民眾馬上就追來了,而且將山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站在山莊外吵吵嚷嚷的喊著為什麽發了現在不能穿的冬裝,為什麽是爛糧食,現在又驚聞種子是熟的。


    “衛鬆!衛鬆!”段琸怒得大聲喊著隨從。


    衛鬆急急慌慌的跑來,“太子,查不出來啊,冬裝的事,也許是作坊的人在京中是搬錯了包裹?那爛糧食的話……是不是咱們在路上沒有保管好?還有那種子……這個,隻有回京問戶部的左侍郎了。”


    段琸氣得咬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回京!”


    這種如過街老鼠一般的被人喊著打,若再在這兒待下去,越發的引來民眾的怨恨,對自己的名聲隻好壞沒有好!


    “是,太子!”衛鬆應道,同時吩咐著莊子裏的人迅速的收拾著行禮。


    行禮收拾好了,誰知馬車的馬卻不見了。


    衛鬆氣得拔了劍,不用說,一定是那些刁民們幹的!


    他一腳踢開了莊子門,冷著臉手持長劍看著一眾聚眾鬧事的民眾。


    民眾一見他手裏的劍,馬上有人朝地上倒下,口裏喊到,“太子殺人了啊!暴君啊——”


    衛鬆怒得揮起劍來。


    “嗯,這不是太子府的護衛嗎?怎麽,竟然公開殺人?”顧非墨冷笑著走來說道,“這些人有何錯,你要殺他們?”


    衛鬆氣得收了劍,忍著怒火將門一關。


    “快開門,太子的人殺人了啊——”幾個混混又扯著嗓子喊起來。


    緊跟著,一大群的人也跟著喊起來。


    莊子裏的段琸隻得徒步跑出了莊子,悄悄的溜走了。


    顧非墨看著莊子門,微微眯起眸子,段琸,身敗名裂了吧!嗬嗬!自找的!


    ……


    事情很快傳到京城的宮裏。


    元武帝看到彈劾的折子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段奕卻還在一旁閑閑說道,“皇上,一次小意外而已,不妨事,多去幾次,同青州的百姓們建立好關係,太子就不會被人驅逐了啊,比如,同本王一樣,一住便是幾個月?皇上,不如讓太子也去住住?”


    住幾個月?朕先掐死你這個幸災樂禍的!元武帝的眼裏閃著殺意!


    段奕卻笑道,“皇兄,這是同意了臣弟的意思了?皇兄英明。”


    元武帝黑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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