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奕的眼裏,曦小姐是天下最聰慧美麗之人,願與她結琴瑟之好。”段奕謙恭著俯身說道。


    麵前的青年公子,眉目如畫,笑容溫和,一身尊華,卻謙恭著對她行著大禮。


    夏玉言的眉梢微微動了動。


    她對一旁的桂嬸說道,“天不早了,送曦小姐回她園子裏歇息去吧。”


    “是,夫人。”


    桂嬸走到雲曦麵前,挽上她的胳膊,“回吧,曦小姐。”


    這種場合,她的確不適合在場,便點了點頭,“娘,女兒回園子了。”


    她又走到段奕的麵前微微額首,經過謝楓一旁看了他眼,才隨著桂嬸離開。


    雲曦離開後,夏玉言又對謝楓道,“楓啊,你也下去吧。”


    “娘——”謝楓看著段奕的眼神不善,要是對方以權勢壓下,母親一膽小就得同意。


    以他們家的情況,同奕親王結親,隻怕妹妹會吃虧。


    “娘自有分寸,出去!”


    夏玉言的眼神淩厲,讓謝楓感到詫異,“是,娘。”


    謝楓不情願的退出了正廳,出去的時候還隨手關了門。


    屋中隻剩夏玉言與段奕。


    她看了一會兒段奕,說道,“雲曦的親事,民婦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答應王爺。民婦之所以屏退她兄妹二人,是不想讓雲曦胡思亂思。


    她年紀也不大,這親事,還可以等一二年。所以,就算王爺對民婦的女兒有愛慕之心,也請收回吧。”


    段奕對夏玉言的拒絕並沒有感到詫異,他微微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夫人是擔心她舅舅青雲閣主會阻攔?”


    夏玉言赫然抬頭看向段奕,臉上更是前所未有的警覺。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段奕,“王爺怎麽會知道青雲閣主?”


    段奕道,“難道奕會娶一個一無所知的女子?夫人,奕對曦小姐的了解,比夫人還要多。曦小姐舅舅那邊,奕會說通,現在請夫人同意奕的請求。”


    夏玉言直直盯著段奕,歎息一聲,“她身體不好,王爺也知道?王爺不會嫌棄她?王爺不嫌棄,太後娘娘那裏呢?將來王爺屋裏一定也會三妻四妾,美人成群。


    曦曦脾氣倔強,她是不會容忍的,王爺您也願意?


    民婦其實是想將她嫁給一個平凡的人,可以無錢無權,隻要對她好,平平安安過一生也就夠了,或者,民婦與她哥哥養她一輩子也行。”


    “曦小姐的一切,奕全知道,奕不嫌棄,今生,隻娶她一人。”段奕忽然在她麵前是跪下。


    嚇得夏玉言趕緊錯開身子,“王爺身份尊貴,民婦當不得這等大禮。”


    “請夫人同意。”


    夏玉言又歎息一聲,說道,“王爺請先起來再說吧。這事,容民婦想想。”


    ……


    謝楓走出正廳,想到那顧非墨還在那兒喝酒便繞小花廳去看。


    卻隻見一個仆人在打掃,哪裏還有顧非墨的影子?


    謝楓微微一歎。


    “公子爺,您歎息什麽?”阿海跟著他的身後不解的問道。


    “你家公子我,不能跟他走得太近。隻能暗中來往。”


    “為什麽?”阿海不明白。


    謝楓看了他一眼,抿著唇沒說話。


    小時候不懂世間利益,玩得形影不離,但長大後才發現身份是他們的代溝。


    ……


    雲曦與桂嬸出了前院正廳,但沒有馬上回曦園,她撒了謊說肚子疼要去茅房。


    讓桂嬸在原地等她。


    然後,她飛快朝正廳走去,隱在暗處屏息聽著裏麵夏玉言與段奕的對話。


    身體不好?她?


    她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雖然瘦了點,但她自認為沒什麽病痛,很健康,為什麽說她身體不好?


    她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又聽到謝楓的腳步聲音朝這邊走來,隻得悄悄地走開了。


    但她沒有回曦園,心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她打發走了桂嬸後,帶著青衣到了宅子西院一角,這裏住著宅子的女仆,男仆則住在前院的一角。


    新宅新房倒也寬敞。


    雲曦站在院子中間,青衣上前將所有人都叫了出來。


    又命一個婢女去前院找來府裏的男仆。


    雲曦冷著臉站在院子裏看著一眾仆人。


    從謝府裏帶來的舊仆,都是經過一些事的,在她與夏玉言那麽落魄的時候都沒有走掉,現在富貴稍顯,自然更舍不得走,這些人都不會生事。


    隻有新來的幾個人,不敲打敲打就會壞事。


    “今天白天的時候,你們也看見了,新來的二十人中有三人心思不正,兩人被抓,一個打死了。本小姐懷疑,你們之中一定還有圖謀不軌的小人,現在,互相揭發,揭發有獎!不揭發的,就視心思不正進行處罰,本小姐可不要這們的人!”


    她站在園子中,朦朧的燈籠光照在她的臉上,一雙杏眼眼神淩厲,讓人不寒而栗。


    很快,仆人們開始互相揭發起來。


    “她昨天偷懶在花園裏睡了一下午。”


    “我沒睡,桂嬸讓我到花園裏給花翻土了。”


    “她拿了幾個雞蛋藏在自己屋子裏。”


    “胡說,那是扔的臭雞蛋!廚娘讓我扔得遠一點!”


    “他昨天出了府,也不說去哪裏,到晚上才回。”


    “……”


    嘰嘰喳喳的吵成一片。


    雲曦留神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臉男仆,她伸手一指,冷喝一聲,“你,站出來!”


    黑臉仆人戰戰兢兢的跪下了,“小姐饒命,小人隻是去看了一下老家的親戚,沒幹……幹什麽。”


    “沒幹什麽?”她忽然聽到那人身上有金器的輕微撞擊聲,然後一聲冷笑,手中的銀鏈子向那人的身上卷去,兩隻金酒盅,從黑臉仆人的身上滾了出來。


    雲曦厲聲喝道,“這是什麽東西?你是不是想拿到家裏去?還有,你昨天又拿了什麽?”


    仆人嚇得麵無土色,撲通一聲跪下了,“小姐,饒命啊,昨天還沒有拿呢,奴才的親戚告訴奴才這個法子,才剛剛拿到手裏呢,小姐,奴才不敢了——”


    “不敢?剛來府裏沒幾天就膽大偷盜,時間久了不知會偷什麽了!來人,給我狠狠地打這個手腳不幹淨的東西,三十板子一板也不許少!”


    眾人仆人嚇得不輕,他們看著雲曦心中直犯嘀咕,小姐怎麽知道這人身上藏著金酒盅?


    但誰也不敢吱聲。


    三十板子打完,黑臉仆人疼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哭嚎。


    雲曦沒有讓人堵住他的嘴,這一聲一聲的哀嚎更是驚得一眾仆人大氣不敢出。


    屁股大腿被打得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知道本小姐為什麽揪出他來嗎?”雲曦森冷的目光一一往一眾仆人的臉上掃過,“因本小姐有識人真偽的眼睛,誰不怕打不想死的隻管壞我的事!”


    她的手一招,那個已死的仆人被朱雀拎進園子裏,扔在一眾仆人的麵前。


    人們嚇得趕忙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一個個都跪下了,“小姐,奴才(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從現在起,再有壞事者,直接杖斃了!”


    她朝朱雀與青龍招招手,一死一傷兩個仆人被二人一人拎了一個往府外而去。


    兩人腳尖一點就消失在夜色裏。


    仆人更是嚇得不輕,小姐身邊有高手,誰還敢不聽話安分著做事?


    從仆人的院中出來,青衣撇了撇唇,說道,“小姐,這些人就是骨頭太賤欠揍!”


    雲曦輕笑,“人為財死,各有私心。恩威並用才好管人。前幾日我賞了幾個從謝府帶來的老仆,今日打了一個新仆,一個自己貪心反被同夥害死,兩個被抓,剩下的十六人就好管了。”


    回了曦園,青衣服侍她洗浴好後,她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屋中忽然響起衣袂的聲響,她馬上推被子坐了起來。


    很快,帳子被人挑起。


    段奕正站在床前低頭看她。


    “我娘說了些什麽?”她隻聽了幾句,沒有聽全。


    段奕伸手撫向她的唇,然後,輕輕一笑,“當然不會反對。”


    “是嗎?”雲曦挑眉,揶揄地看著他,“我娘將我養得這麽大,就這麽同意了?”


    “你不相信本王的能力?誰也不能阻止本王將你娶回去!”段奕俯下身來,看著她的眼睛,低低啞啞說道,“誰也不能!”


    ……


    雲曦一覺睡到天明。


    她瞪眼著看帳頂很無語,新地方居然睡得這麽死?


    翻了個身後,她無意間摸到床裏側居然是熱的。


    雲曦的臉一黑,段奕這是又擠在她床上了?


    起床梳洗好後,青裳端來早餐放在桌上,看著她,滿臉都是期待的表情。


    段奕的兩個丫頭真是操碎心了。


    她扯了扯唇角,“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青裳:“……”


    春日的晨曦照進屋裏,灑一地淺金。


    “又是晴天”,她微微挑眉。


    青裳不解的問道,“小姐,晴天不好嗎?晴天宜出遊,宜洗曬,宜……”


    “易幹旱!”她抿著唇看著漸漸明亮的陽光蹙著眉尖。


    青裳沒再說話。


    青州的旱情一直在延續著……


    “小姐起來了嗎?”夏玉言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吟霜答應著,“回夫人,小姐已經起來了。”


    雲曦起身朝外走出去。


    夏玉言已掀起簾子走了進來,看了幾個丫頭一眼,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倦怠,眼眶周圍布著青色。


    “娘,您昨晚上是不是沒有睡好?”雲曦拉著夏玉言的手,與她並排在軟榻上坐下來。


    夏玉言沒說話,一直怔怔看著她,半晌才問道,“你認識奕王爺很久了嗎?你覺得……他是不是良人?”


    果然,夏玉言擔心的是這個。


    雲曦心頭一暖,假如端木雅還活著,她也會這樣操心得一晚上沒睡吧。


    “女兒覺得——他是!”雲曦回答,低垂眼簾,沒有嬌羞,仿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夏玉言伸手撫向她的臉看了許久,“奕王爺是王,你哥隻是個七品官,娘不是誥命,娘和你隻是平民身份。娘擔心你們身份不配。擔心你將來會吃虧……”


    “娘……我舅舅,他的意思呢?娘最近有沒有見到他?”雲曦忽然問道。


    段奕求娶這麽大的事,她的那位神秘舅舅不會不聞不問吧?


    夏玉言的神色馬上一變,訕訕地說道,“你舅舅去了外邦。他管不了你的事。”


    “娘。”雲曦看著夏玉言道,“女兒的舅舅看著不像普通人,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有萬貫家資,為什麽我們母女倆在謝府時一直吃苦,他都不來幫助一下?”


    夏玉言赫然看向雲曦,嘴唇動了動,訕訕說道,“之前,是你舅舅不知道我嫁到謝府,才……”她忽然說道,“好了,不提你舅舅了,你今日無事的話,就命丫頭們整理一下衣櫃,換季的衣衫要添要換早做準備。”


    她說完就起身走出了園子,腳步匆匆。


    為什麽夏玉言一提她舅舅就慌亂?雲曦擰眉沉思。


    夏玉言走了沒多久,謝楓也來了。


    他進來就黑著臉看著雲曦,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


    “哥,有事嗎?沒事我可要出門了。”謝楓的臉黑得要吃人。


    “去見段奕?”謝楓挑眉。


    雲曦看著他一臉黑沉不免好笑,“哥哥想妹妹一輩子嫁不出去?有人來求娶不是一件好事嗎?”


    謝楓一怔,不說話了。


    他起初擔心妹妹與奕親王的身份不匹配,可現在又覺得沒人配得上他妹妹。


    雲曦收了笑容,問謝楓,“哥哥比曦兒大五歲,有沒有見過我們的舅舅。”


    “舅舅?”謝楓的眼神閃了閃,然後搖頭,詫異的問道,“咱們倆哪來的舅舅?外公隻生了娘一人。”


    “是堂舅。”


    謝楓同樣的搖頭,“堂舅也沒有,曾外祖母也隻生了外公一人,夏家在鄉下隻有一戶人家,哪來的堂舅舅?”


    沒有舅舅?可夏玉言又說有,那這其中……


    雲曦低頭沉思起來。


    謝楓見她一臉的古怪忙問道,“你怎麽忽然問起舅舅來了?誰跟你說的咱們有舅舅?”


    “是娘說的。”


    “娘?”謝楓擰著眉,“娘這麽說?”


    ……


    永福街揚柳胡同的一間小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輕緋色長衫公子,一個青衣小老頭。


    正是化了妝的段奕與青一。


    這兩人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家裏出來的,引得鄰居們紛紛議論起來。


    “素姐兒又有得賺了,瞧那位公子,家中資產一萬銀子少不了。”


    另一位嗤笑,“老黃你是什麽眼神?依我看,那位家中最少有五萬兩。”


    青一嘴唇一撇,王爺收到府裏的銀錢,一年都不止五十萬兩呢,還五萬兩?五萬兩還不夠王爺給曦小姐買首飾的,瞎了你們的狗眼。


    “青一,敲門!”段奕看著院門說道。


    青一的眼神橫了一下左右看稀奇的鄰居,伸手拍了拍院門。


    “來了!”院門打開了,一個打扮得花團錦簇的中年婦人一臉堆笑地走了過來。


    婦人隻看了一眼段奕,那兩眼就放亮了,喜得拍手說道,“公子,你可找對人了,我素姐兒的手裏頭,有京中大半年輕姑娘的名字呢。包你娶得美人歸。”


    青一將婦人推開一點,讓開道讓段奕先行往裏頭走。


    婦人一怔,嘿,還是個怪脾氣的主,不過,有錢賺就行。


    進了正屋,段奕也不坐,而是負手立於上首。


    他看了一眼青一。


    青一將一對銀元寶往屋中的桌上一拍。


    他的眼皮撩了一下,說道,“這是一百兩,事成後,再奉上五百兩酬謝費,但是,嘴巴要會說,說得女方家裏歡喜。”


    “百百百……一百兩?”婦人的兩眼放亮,喜得飛快地將銀子收到懷裏,一張臉笑得如一朵菊花,“不知公子想找哪樣的姑娘?奴家這裏有胖的,瘦的,高的……”


    “你跟我們走一趟就是了。”段奕說道。


    ……


    夏宅裏。


    夏玉言正揉著額頭,歎著氣。


    桂嬸則在一旁整理著屋子,忙回頭問她,“夫人這一早的為什麽歎息?可是有為難的事?”


    “還不是因為曦小姐的舅舅,十多年不見人影,去年才出現,一來就說是曦小姐的舅舅,這怎麽讓我不吃驚?


    我昨天問了奕親王的意思,他說願意娶曦兒,他說知道她的事情比我還多,還認識她的舅舅。這……這……,桂嬸,你說,這事我該答應還是不答應?”


    桂嬸想了想說道,“夫人,您是小姐的母親,小姐的婚事,您怎麽不能拿主意?你養育她這麽多年,她舅舅還能說什麽?


    一個女兒養大了,總不能不嫁人吧?


    再說了,老奴瞧著那奕王爺的人還不錯,沒有王爺架子。關健是,他府裏一個側妃小妾也沒有,小姐嫁過去,不吃虧。”


    夏玉言沒說完,低頭想著事情。


    這時,小丫頭四月急急匆匆來傳話,“夫人快去前院看看,咱家來了個說媒的人。”


    “媒人?”夏玉言與桂嬸互看了一眼,一臉的詫異。“給誰說媒?”


    “當然是小姐啊!”


    夏宅的前院正廳裏,白虎管家看著那穿得如一隻花孔雀正說得唾沫橫飛的媒婆,臉上抽了抽,又抽了抽。


    心說王爺真多事,這是從哪裏找來的活寶?


    媒婆一見夏玉言走出來,馬上笑若菊花的走上前。


    憑經驗,這位是主母,她一定要將這位公子往最好處說。


    “夫人,奴家受這位奕公子所托,特上門來求娶您家姑娘。夫人,奴家替人搓合了一百對以上的夫妻了,看人無數,這位奕公子絕對是您家姑娘的良人。


    他家裏有良田數畝,宅院中房子十數間,能寫能算,長相又不俗,將來一定是個秀才,您家姑娘嫁給他就是秀才夫人,這出門多風光……”


    夏玉言眉頭一皺。


    青一聽著不耐煩了,秀才娘子?死婆子居然說曦小姐嫁個秀才還光榮?他家王爺長得哪裏像個秀才了?還識人無數?


    真想一巴掌將她拍走。


    青一伸手在她麵前一揮,“行行行……行了……,打住,打住,不要你說這些!你來了就行了,誰要你多話的?”


    媒婆眨眨眼,“不說媒,怎麽娶得到人家姑娘?”


    青一懶得理她,“東西抬上來!”


    很快,進來一對對的挑夫,清一色青色衣衫,踩著輕快的步子抬著一個個大箱子走進了正廳裏。


    這些挑夫,全是青山酷司的隱衛。


    其中一人抱著一對雁遞到段奕的手裏。


    “奕,願娶曦小姐,請夫人成全。”他直接跪下,將雁與禮單奉上。


    夏玉言驚得說不出話來。


    桂嬸也是狠狠的眨著小三角眼睛,這可是大梁的王爺啊。居然向夫人下跪了?


    那媒婆還在一邊笑眯眯地說道,“夫人,這位公子家中有錢啊,您家姑娘嫁過去,平時侍候的丫頭一定有兩個以上。”


    青一直挑眉,王府裏早就備好二十個人侍候她,會隻有兩個丫頭?什麽眼神?


    夏玉言糾結了好半天,還是向段奕伸過手去,“請起。曦兒遇到您,是她的福氣。”


    “多謝夫人成全!”


    段奕到訪夏宅,消息片刻便飛到了雲曦的園裏。


    青衣跑得前所未有的快。


    “小姐,大好消息,夫人同意了!”


    吟霜嘴角一撇,“小姐早知道了,你的消息來得晚了。”


    “知……知道了?”青衣有些失望,還以為她是第一個通知小姐的呢,她看著吟霜憤憤然,“是不是你告訴小姐的?搶我的頭功?”


    吟霜嫌棄地推開她,“小姐聽得遠,用得著我來通知?”


    青衣怏怏地走進屋內,見雲曦正在窗前的桌上熨燙一塊鏽品。


    “小姐,你知道了?夫人同意了你跟王爺的婚事?”


    雲曦隻“嗯”了一聲,依舊忙著手裏的活。


    她微微蹙眉,段奕說今天就回青州,這麽急著一大早的送來納彩禮?這是真的要去很久嗎?


    青衣眨眨眼,曦小姐不該是歡呼雀躍嗎?為什麽這麽安靜?


    園中響起一疊聲的腳步聲,“小姐,夫人與王爺來了。”


    雲曦飛快的放下手中的熨鬥,起身迎了出去。


    珠簾子一陣響後,夏玉言與段奕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娘。”她又看向段奕,微微點頭一笑。


    夏玉言看著她眼圈兒一紅,“王爺帶你去見太後呢。快換身衣衫吧。”


    雲曦心中微微歎息著,這隻是出門拜訪。夏玉言便紅了眼,要是真出閣了,她該怎樣傷心?


    或者,端木雅該怎樣傷心?


    換好了衣衫,雲曦將那塊剛剛熨好的鏽品用一個盒子裝了,命青裳拿著跟著一同出門。


    夏宅裏都是自己人,段奕沒有遮掩麵容,臨出府門時,雲曦給他罩了件披風。


    段奕又貼上了那塊人皮麵具,儼然又是一個普通的公子。


    同樣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馬車也是普通的,青一也是換了容貌貼了胡子。


    二人的馬車從謝府前經過。


    雲曦從飄起的車簾子縫隙裏,看到了謝府唯一的姨娘芍藥正鬼鬼祟祟的躲在府門後偷看。


    她唇角微微一撇,合上眼簾。


    段奕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就要俯身下來。


    雲曦忽然身子一僵,嫌棄的推開他,然後咬牙怒目。


    段奕眼神一眯,輕哼一聲,“居然敢嫌棄未來夫君?”


    “是嫌棄你的臉!”雲曦眯眼,“僵屍一般,嚇人!”


    段奕扯掉臉上的麵具,勾唇一笑俯身覆上她的唇,“這個樣子呢?夫人——”


    夫人——這個稱呼……


    她怔怔地看著如此之近的他。


    段奕伸手將她的雙眼合上,低啞著輕哼一聲,“不專心!”


    馬車很快到了王府。


    雲曦推開段奕飛快地在車中找鏡子,抱怨的說道,“你又將我的頭發弄亂了。”


    “不用找了,我便是你的鏡子。”他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微腫似紅櫻的唇微微一笑。


    二人都是罩了一身披風下的馬車。


    守在門口的朱一朱二馬上喊道,“南淩公子與南淩夫人到——”


    雲曦側身看他,微微眯著眼。


    段奕牽著她的手往王府裏走,笑道,“記性又變差了?你以前不是都喊著我南淩奕嗎?”


    雲曦猛的將他的手抓緊,眼神閃了閃,沙啞著嗓子說道,“沒有忘記,一直記著呢!”


    德慈太後依舊如前次見到的一樣,神色倦怠,但見雲曦走來仍是笑意溫婉,正站在王府的正廳前等著她。


    雲曦走上前,見德茲太後著一身墨綠色的鏽著五彩飛鳳的衣裙,頭上戴著九尾飛鳳金釵,通身彰顯著富貴。


    這是正裝打扮。


    德慈太後居然是正裝見她?


    她緊走了兩步,


    “雲曦拜見太後娘娘,娘娘金安。”


    段奕也跟著行著了禮,“母後。”


    “都起來吧,哀家身子不好,所以一直沒讓奕兒帶你見哀家,不生氣吧?”德慈太後上前將她扶起來。


    雲曦有些拘謹,“沒有,雲曦知道太後身子不好不敢太打擾。”


    她心中有些愧疚,每次來,段奕都不讓她見太後,說是太後要調養,其實,來看一看盡一份心也好。


    她扶著德慈走進正廳裏。


    青裳將她帶來的一個盒子奉上,雲曦接過來打開來,又招手叫段奕幫忙。


    這是一幅鏽品,長約三尺寬約兩尺,鏽著福祿壽三仙圖。


    “你鏽的?”德慈很是驚訝,“你居然會鏽這種雙麵鏽法?”


    雲曦點了點頭,“這是雲曦特意鏽與太後娘娘的,祝太後娘娘永遠福壽安康。”


    德慈笑著接著手裏,“好,托你的吉言,哀家一直福壽安康。”


    然後,她又叫過侍女,從侍女的手裏接過一個盒子,“這是奕兒外婆家留傳下來的,現在送給你。”


    她轉身看向段奕,段奕點了點頭。


    雲曦伸手接過來打開盒子,發現裏麵是一雙印著古怪文字的金鐲。


    “謝太後賞賜。”憑直接,這鐲子有些來曆。


    因為,她雖然不認識這些文字是什麽意思,但卻記著符號的出處。


    這鐲子的古怪文字與謝府曦園地道裏的文字十分相像!


    雲曦同德慈太後又說了一會兒話,她的神色又開始倦怠起來。


    段奕隻得派人送了她回去。


    “太後一直這樣?”雲曦微微擰眉。


    “是,一直。”段奕的神色忽然一冷。


    這時,雲曦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在府裏的屋頂上響起。


    “奕,有人在屋頂上跑著!是不是刺客?”雲曦擰眉毛說道。


    誰的膽子這麽大?敢在王府的屋頂上奔跑?


    段奕拉著她的手飛快地來到院中。


    雲曦抬頭看去,隻見屋頂上坐了一個一身紅衣似火的女子。


    女子的年紀看上去有二三十歲的樣子,一副容顏是驚為天人的美。


    火紅的衣,如雪的肌膚,生著一雙極為妖媚的雙眼,長發未束,全部披在身後。


    她正斜斜躺在屋頂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捏著一小壇酒仰脖喝著。


    酒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這一幕,極致誘惑。


    紅衣女子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這才轉頭看向院中站著的段奕,咯咯咯笑起來。


    “小奕兒,有媳婦了也不給老娘看一下,當心老娘打你的板子!”


    說著,她從屋頂上翻身而下,手中的紅色衣帶飛快地向雲曦卷去。


    動作之快,隻是眨眼之間。


    雲曦還沒有反應過來,已被她提到半空中。


    她咯咯咯笑道,“小奕兒,不好意了,你的媳婦現在是老娘的了,有本事來搶!”


    ------題外話------


    停了一天的電,所以晚了,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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