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愣住了,司季夏愣住了,就是那喚作阿柱的一副老實巴交模樣的年輕莊稼漢子也深深愣住了,與司季夏一齊定定看著那被李嬸子不管不問就往院子裏拉的冬暖故,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首先回過神來的是冬暖故,然她未有打開李嬸子的手,而是任那李嬸子將她拉進了堂屋裏,進堂屋之前她還轉過頭朝司季夏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司季夏這也才回過神來,看向麵前還處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年輕莊稼漢子,抱歉道:“在下與內子路過此地,想在閣下家中借宿一晚,不知閣下家中正有要事不便叨擾,本欲離去……”


    “這位公子!”還不待司季夏說完話,那莊稼漢子便朝著他頻頻躬身以表歉意地急急忙忙道,“十分對不住!十分對不住!我,我媳婦兒今夜要生,沒有幫手,就,就要公子的媳婦兒搭把手,應該,應該不會太久!求公子不要介意!我,我求公子了!”


    莊稼漢子因為緊張慌亂而說得磕磕巴巴的話才說完,也不等司季夏應話便作勢要給司季夏跪下,生怕司季夏會介意那李嬸兒錯把他們當做他的親戚就這麽把冬暖故拖進屋子裏幫忙接生而衝進去把冬暖故搶回來似的。


    “這位大哥使不得。”就在那莊稼漢子屈膝雙膝時,司季夏忙抬手按住他的肩製止了他,“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內子若是能幫得上忙,也算是在行一件善事,大哥不必如此介意,說來還是我與內子叨擾了大哥。”


    “這,這……”莊稼漢子聽著司季夏的話,一臉的麵紅耳赤,他是粗人,聽不大懂這些文縐縐的話,但他知道,他這是遇上好人了,隻紅著臉撓著頭道,“那,那請公子先家裏坐,我,我去給公子倒碗水喝!”


    “多謝。”司季夏微微一笑。


    莊稼漢子的臉更紅了,他才發現,這個公子長得很是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


    隻是,這莊稼漢子把司季夏請進院子裏後他更著急了,因為整個家似乎都沒個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廚房濃煙滾滾,堂屋裏喊叫聲陣陣,院子裏雞在亂跑,莊稼漢子聽著堂屋裏他媳婦兒的痛呼聲,看著亂糟糟的院子,緊張羞愧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額上的汗。


    堂屋裏那瞎眼老婦正拄著拐杖篤篤走出來,大聲喊道:“柱兒,柱兒啊!快去看看廚房裏的水燒得怎麽樣了啊!為娘去摸幾隻雞蛋你給蕙娘煮幾個糖水蛋,讓她吃了有力氣生啊,為娘聽著她喊都覺得心在抖啊抖的。”


    “哎哎!我知道了,娘。”莊稼漢子忙應聲,想上前去扶那瞎眼老婦,又想去廚房看水燒得怎麽樣了,還想先招呼了司季夏再走,一邊還掛心著他的媳婦兒,一時間把自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滿頭汗,團團轉。


    司季夏見他如此著急為難,不由道:“大哥無需理會我,我自己尋個地方坐下就好,大哥還是先去廚房裏看水燒得如何了為好。”


    堂屋那廂又傳來李嬸子的催促聲,莊稼漢子再也顧不得司季夏,大聲哎了一聲,匆匆跑進了廚房。


    這個夜裏,這個本該寧靜的農家小院亂糟糟的,緊張的聲音此起彼伏,人人都在忙碌,隻有司季夏一人坐在桃樹下一張矮凳上,安安靜靜地淺笑看著蒼穹中的明月,卻又會在堂屋裏偶爾傳來噠噠的跑步聲時轉頭看向堂屋方向。


    因為他聽得出,那是他的阿暖的腳步聲,這個夜裏他雖未有聽到過阿暖說話的聲音,但他知,她也在為那個素未謀麵的蕙娘緊張了。


    將近一個時辰後,一聲嬰孩的啼哭響徹了小小的院子,隻聽“當啷”一聲,是正端著木盆走往堂屋的莊稼漢子鬆了手,他手裏的木盆摔落到地,盆裏的熱水潑了他滿腳他都沒有感覺,隻撒歡似的衝進了堂屋裏。


    也在這響亮的啼哭聲在堂屋裏響起的刹那,司季夏的心一顫,緩緩轉頭看向了堂屋方向,一瞬不瞬地看著窗戶上的影子,聽著莊稼漢子開心激動的笑聲和李嬸子終於舒了一口氣的說話聲,以及那瞎眼老婦此刻聽起來都帶著激動的拐杖點地的篤篤聲,看著聽著,司季夏的目光漸漸黯了下來。


    新生……


    是否是每一個新生都會擁有這樣幸福激動的期待?


    司季夏將背靠到身後的桃樹上,微微閉上了眼,少頃,一片花瓣從樹上落下,落到了他眉心上,涼意輕微,他未睜眼。


    下一刻,有人伸出手,將他眉心上的那片花瓣拿開了,他的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


    司季夏的心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冬暖故微擰著眉心的臉膛,麵上帶著明顯的疲憊,卻又在司季夏睜開眼的下一瞬化成了柔柔淺淺的笑,那一瞬間,司季夏覺得滿樹的桃花都不及她眸中的淺笑美。


    冬暖故將那片桃花瓣又放回到司季夏的眉心,淺笑道:“是個男娃娃,看得出長得像爹。”


    “嗯。”司季夏沒有問什麽,隻是柔笑著微微點頭,伸出手撫向冬暖故的臉頰,溫柔道,“累不累?”


    “有些。”冬暖故實話實說,“畢竟沒見過,倒是有些緊張又有些慌亂。”


    她雖然見慣了鮮血,但從未見過女人生孩子,更從未在旁打過下手,說實在,她覺得緊張。


    “辛苦阿暖了。”司季夏站起身,讓他眉心的那片花瓣兀自滑落,忽然在冬暖故眉心輕輕落下一吻。


    冬暖故微微一怔,隨即笑得溫暖,道:“傻木頭,走了嗯?”


    該幫的事情已經幫完了,這兒不便久留,這是別人的家,他們不便在這種時候久留。


    “好。”這一次,司季夏主動伸手去握住冬暖故的手,握得有些緊,道,“前邊似乎有村子,再往前走走。”


    冬暖故已經不想說什麽睡馬車也無所謂的話了,傻木頭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他們沒有與主人家打聲招呼再離開的打算,並著肩走出了竹枝拴綁成的院門。


    “公子!夫人!等一等!”就在司季夏與冬暖故正走出院門時,隻聽身後傳來那莊稼漢子激動緊張的喊聲,伴隨著匆忙的腳步聲響起,使他們停下了腳步,還不待他們轉頭,便見著那莊稼漢子衝繞到了他們麵前來,二話不說就給他們跪下,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個裹在繈褓裏的小小新生兒,隻見莊稼漢子一臉慚愧至極,焦急道,“公子和夫人,這,這就要走了嗎?我,我和我媳婦兒還沒有好好向兩位道謝,兩位幫了我夫婦這等大忙,等同於我夫婦的恩人了,可是恩人卻連一碗水都沒有喝上就要走,這,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腹黑毒女神醫相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十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十泗並收藏腹黑毒女神醫相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