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奴隸,麵上有傷,聲音亦不複從前。”


    嬴縱深長的幾字出口,忽的寒聲,“去查——”


    “是!”


    容冽利落的應聲落定,心中已在想如何去查這個奴隸的生平,但凡是最後能進入君臨城的奴隸大多有著精彩而輾轉的人生,容冽不由蹙眉,隻怕短時間內交不了差。


    “往西邊查。”


    容冽分明什麽都沒有說,可嬴縱卻好似能感受到他的為難,淡淡四字落定已為他指明了方向,容冽有兩份意外,嬴縱複又道出四字,“越快越好。”


    容冽立時應聲,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又快又重,並非是習武之人當有的,嬴縱立時蹙眉,回頭掃了一眼容冽,他立時行禮做退,一陣勁風蕩起,眨眼之間便不見了人影。


    翌日晨起之時舉宮上下都知道了昨夜焉耆使臣行宴之時的熱鬧,宮人們都沒有想到那位焉耆副相竟然如此厲害,而那一直被宮闈之間的人們可以淡化的有關“蘇閥叛國”的話題又被扯了出來,而對此事最有發言權的則是宮中的老宮人們,雖然經曆當年那場舊事的人在現在的後宮之中少之又少,就在人們紛紛議論那焉耆使臣之事的時候,有關於七王爺醉酒走錯了宮闈的小插曲卻傳進了壽康宮裏。


    陸氏不由感歎,“這麽多年來少見的小七飲酒,他少時身子不好,之後更在軍中,天狼軍中禁酒,哀家還當他昨夜不會讓他們勸住,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沈蘇姀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頭微鬆,笑著開解陸氏,“娘娘不必擔心,既然回了棲霞宮,自有貴妃娘娘照顧王爺。”


    陸氏卻搖頭,“哪裏放心的下,連回宮的路都能走錯,可想而知醉到了何種程度,看來昨夜哀家的醒酒湯是鐵定未曾派上用場了,丫頭,你替哀家去貴妃那裏看看小七,且不管貴妃如何,哀家的心意卻要盡到。”


    沈蘇姀的心頭頓時漫上一片陰雲,陸氏卻已經吩咐路嬤嬤去拿醒酒湯來,沈蘇姀眼見得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隻好硬著頭皮接下這個任務,走出壽康宮的時候她隻覺得有些頭疼,初晴和微雨兩個丫頭提著那醒酒湯跟在她身後,相比她來說,她們兩人則要輕鬆的多,更有甚者,還有股子隱隱的喜悅——


    “聽聞舉宮上下皆怕七王爺,可看你們竟然半分沒有畏怕之感?”


    沈蘇姀到底年紀小,即便問出些敏感問題也能被人們當做隻是善意之言,初晴與微雨聽沈蘇姀這般說不由笑起來,初晴的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樣明朗,聞言便朝沈蘇姀解釋道,“沈姑娘有所不知,太後在諸位殿下之中最為寵愛的便是七王爺,最心疼的也是七王爺,奴婢們也並非不怕七王爺,隻是見到七王爺對太後的孝敬,便覺得他也沒傳言之中那樣可怕了。”


    沈蘇姀點點頭,在她的記憶之中,嬴縱的確十分得陸氏之心,大抵正是因為那八歲之疾,畢竟從那以後,身為皇子的嬴縱因為養病極少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後來再出現之時便是他入虎賁營,身為皇子的優渥出身本身就是最大的實力,因此即便所有的皇子都會去虎賁營曆練一二,可沈蘇姀從未見過有誰像他那般拚命。


    她自己是為了保住蘇閥全族老少的榮華富貴,可他呢?


    沈蘇姀曾經經常思考這個問題,卻久久也沒能得出個結果,直到今日,相比三皇子和五皇子這種倚靠母族在朝中大展拳腳的皇家人來說,嬴縱今日的權位來的更為堅實,戰場征伐,血火淬煉,沒有哪一種臣服能比軍人的臣服來的更為真切,也沒有哪一種忠誠能比得上軍人的忠誠來的可靠而長久。


    他親手鍛造了一柄名為天狼軍的寶創,臣服和忠誠可以讓他將這柄寶創任意的揮向任何方向,嬴縱或許早就意識到了這樣一個問題,他想要什麽,他便心甘情願的為之付出血汗去爭取,若問在她心中這大秦的黃金龍椅該是誰坐,該是哪樣的君主才能叫她臣服,她想,沒有為這個國家流過血汗無法統帥帝國強軍的人是肯定不行的。


    然而在政客與軍人之間,通常爬的高的卻是政客。


    沈蘇姀眉心微蹙,許是因為昨夜嬴縱之語,她不知不覺在這個問題上思量良多,夏日微醺,大秦帝宮在晨光之中顯得格外寧靜與安然,然而沈蘇姀知道,在這般安然的表麵之下早就有暗流蠢蠢欲動,或許哪一天就要開始一場大戰,迎接新任君主的總是血與火。


    三人走的並不算快,悠長的宮道在晨光之下顯得頗有兩分悠然味道,掃灑庭除的宮人們專注的勞作,帝宮的遙不可及的奢華與勾心鬥角的腐朽在這一刻皆被淡化,如果沒有那道驟然響起的極快馬蹄聲,沈蘇姀會覺得這個早晨算得上不錯。


    “啊啊啊——”


    “救救救命——”


    跟著那狂飆而來的馬蹄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道撕心裂肺的救命聲,沈蘇姀眉頭一挑,下一刻便見那悠長宮道的盡頭一人一馬正飛奔而來,馬上之人一身大紅色錦繡長袍絕豔而驚心,身上掛飾紋樣金光閃閃耀目非常,座下的馬兒氣勢萬鈞疾若奔雷,伴隨著緩緩上升的燦爛而熱烈的朝陽,這幅陽剛勵誌極其富有生命力的畫麵實在震撼人心!


    如果,那馬上的人沒有被嚇出一副哭相的話……


    “快來人啊,誰來救救本相!”


    “是誰給本相尋來的蠢馬,給,給本相站出來——”


    嘶啞破音的嚎叫比那疾奔的馬兒還要嚇人,宮道上的宮人們見那副場景嚇得麵色大變,紛紛避讓在兩旁生怕傷到自己,那馬上之人被顛簸的左搖右晃好似隨時隨地都能被摔下來,未幾整個人便像沒了骨頭一般整個掛在了馬背上,也不知他是揪住了鬃毛還是如何,總之那馬兒忽然之間跑的更凶了!


    “啊啊,停下停下,快給本相停下!”


    “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麽,快讓這蠢馬停下——”


    “啊啊,本相不想死!”


    從馬上之人那笨拙的動作可以看出他大抵不會騎馬,既然不會騎馬,如何選了一匹烈馬?連聲的喊叫讓宮人們更是不知所措麵露畏色,馬上之人見此麵上一苦,一雙眸子生出兩份淚光盈盈的絕望,簡直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本相還未娶到妻還未賺夠錢,本相不能死,你們誰來救救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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