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這是王爺吩咐小人準備的,請您更衣,稍後小人會送姑娘回府。”


    容冽自始至終不敢抬頭看她,說完此話更是轉身出了廳堂,看著那筆挺的身影走出門去還將門關了上,沈蘇姀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或者是聽錯了,是他吩咐準備這些衣服的?還讓人送他回府去?


    定了定神,沈蘇姀看了看那堆疊整齊的衣物回了回頭。


    隔著道帷帳,她依稀能看到他仍是那般側睡著,幽深的眸光一閃而逝,沈蘇姀轉過身來極快的將自己身上寬大的袍子退了去,為她準備的衣裳一應俱全,且果真皆是按照她的身量來的,衣料款式皆是上品不必說,竟然連月梨紋飾都是她所愛。


    沈蘇姀一邊更衣一邊在心頭猜度他的意思,難道是想讓她放下戒心再雷霆破之?


    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個推測有幾分道理,沈蘇姀眸光微狹,且不知她亦最喜歡此種草蛇灰線伏綿千裏的法子得她心中所想,對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她都有無比的耐心,心有所定,她換好衣服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殿門。


    安靜的內室燈燭微黯,墨色帷帳靜垂,床榻上的人翻個身再度睡去——


    殿門之外空曠無人,唯有容冽一人侍立。


    見她出來容冽抬手一請,然後走在前帶路,沿著出府的大道走出幾步,沈蘇姀的腳步忽然一頓,眸光一轉回頭看向那隱隱綽綽的隔湖小院,走在前的容冽見她停下腳步便也轉過身來,沈蘇姀看著那處依舊亮著燈的小院落抿唇一問,“那裏可住的有人?”


    偌大的王府皆是空蕩無人,卻偏偏在那麽遠的地方亮著燈,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沈蘇姀看著容冽,隻見他容色奇靜的低著頭道,“有。”


    果然如她所料,她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並沒有問住著何人。


    若容冽此時回答不知或者沒有她大抵會有更深的疑惑,卻正是這般坦蕩直接的答案讓她失去了往下探究的興趣,人總是如此矛盾,走出王府大門,隻有一輛馬車等著她,容冽上前拿起長鞭,複又為她挑起車簾,“沈姑娘請——”


    沈蘇姀詫異萬分,未曾想到是容冽親自送她,回頭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府中,她此刻方才有些懷疑這王府之中是真的沒有旁人了,坐上馬車的那刻,沈蘇姀忽然又想起了她做的那個夢,有多少年她那隻有漫天黃沙的夢裏沒有出現過別的情景了?那九巍山上的雪行,步天騎的大勝,都尚是第一次,與她而言,這的確算得上美夢了!


    可那夢裏的場景,卻都是錯的。


    馬車至沈府,沈蘇姀下馬車對容冽點了點頭便往沈府門口去。


    容冽一路不發一言,此刻也隻是恭敬頷首便駕車離去,沈蘇姀不由挑眉,果然是他的人!


    府門口的值夜小童竟然留了門,沈蘇姀正心中微鬆,手還未觸到門環那門便從裏麵被人拉了開,本以為是那小童聽到動靜出來開門,卻不想一抬眸便對上一張滿是疤痕的臉,沈蘇姀尚未說話,沐蕭卻在看到她身上新換的衣服時眉心狠皺!


    “回去再說——”


    沈蘇姀並不給他問話的機會,事實上沐蕭也絕對不可能就此問他什麽,今天晚上他實在有太多冒犯她的地方。


    一路無言往伽南館而去,香書、香詞正急急等她回來,香書本來又要念叨,卻在看到她有些異常的麵色之時噤聲下去準備洗漱,沈蘇姀揮退了眾人,隻留下沐蕭。


    “你何時如此大膽?”


    “沒有我的命令,誰準你去刺殺!”


    “刺殺不成你會死,便是刺殺成了,你又要如何收拾這個攤子?”


    沐蕭砰然跪地,頭垂的低低的並不言語,沈蘇姀看著他眼瞳微黯,“起來說話。”


    沐蕭並不起身,隻抬了頭,“刺殺不成沐蕭死而無憾,若是刺殺成了隻需嫁禍至焉耆的身上便可,焉耆乃是他所滅,如今他身死自然與焉耆脫不了幹係——”


    沈蘇姀眸色微沉,深深看他,“我千辛萬苦找到你,是為了看著你死?”


    沐蕭背脊一僵,頓時再說不出話來。


    沈蘇姀眉心幾皺,緩了緩才道,“你難道不想讓焉耆滅國?”


    沐蕭微怔,眸光一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年步天騎全軍上下沒有誰不想早點打完那場仗好早日回家的,隻可惜,他們沒了那個機會。


    沈蘇姀微歎,“當年的事尚未查清,我們怎能打草驚蛇,沐小六,是他做了我們想做的事,殺了他不過是幫焉耆報了仇,眼下局勢不明,我們不可妄動。”


    沐蕭麵有不甘,“可是他快要發現主子的身份!”


    “他發現不了。”沈蘇姀眸光悠涼,“蘇彧已死,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少將軍,他從何處發現?”


    沐蕭看著沈蘇姀篤定的麵**言又止,他腦海之中仍然浮現著嬴縱將她回護身後的模樣,那樣的場景讓他滿是不安,可麵對著沈蘇姀那讓他信服的眼神他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沈蘇姀走至沐蕭身邊將他扶起,“這件事既往不咎,從今往後再不準妄動。”


    沐蕭眼底生出兩分愧色,到底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沈蘇姀拍了拍他的肩頷首,腦海中複又浮起那個夢境,眉心不由狠狠一蹙,沐蕭見她麵有異色便是一問,“主子還有什麽吩咐?”


    沈蘇姀想了良久,終是看著他道,“昭武二十七年初,將焉耆敵軍擊退的是我們還是天狼軍?”


    沐蕭未曾想到她會問這個,略顯詫異的道,“主子忘了!那一次是步天騎大勝啊!”


    沈蘇姀麵色微變,“那天狼軍大勝焉耆是在何時?”


    沐蕭眉心一簇,“主子莫要記混了,天狼軍大勝焉耆乃是在昭武二十六年的年初。”


    沈蘇姀微怔,這麽說來,她的夢境竟然是對的!


    心頭不安的一跳,她眸光沉沉的看他,“我隻記得那次我受了重傷——”


    沐蕭眸光微眯,回憶起往事語氣沉重萬分,“主子那次獨自前往焉耆刺探軍情,卻是遇上他們最厲害的雷公軍,我們幾個在營中坐陣等的焦急萬分,見您五日未歸還以為您……後來您帶傷而歸,步天騎這才沒有軍心大亂,那一次主子傷的很重,雖然沒有親自參戰,可多虧您探來的地圖和敵方部署,否則我們如何能趕在天狼軍之前拿下大將雷剛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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