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陳才人躺在床上,艱難的撐起了半個身子。


    她本就是久病沉屙,經過那事之後病情是愈發重了。整個人比之前更加消瘦,一張小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本就生就一張瓜子臉,如今下頜越發的尖了。


    眼下一層厚重的青影,與那慘白無一絲血色的肌膚對比起來,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她一隻手撐著床沿,一隻手拿著張帕子蒙在嘴邊,抑製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她又咳了幾聲,似是要將心肺都咳了出來。好半晌,她像是終於平靜下來了,單手用力頹然的倒在那靠枕上。


    “嗬~嗬~”她似是累極,重重的喘了兩口氣。將那帕子放在眼前,隻見那月白色的帕子染上了一抹鮮紅。


    她看了看,諷刺地笑了。


    她又輕輕的合上眼,嘴裏呢喃道:“快了,快了,還有兩個月。”


    相思殿


    麗妃站在廊下,正拿著剪子細細的修剪著一盆芍藥。


    靈兒端了個托盤站在她身旁,托盤裏放著她挑選好了剪下來的花。


    “再加上這兩朵應該就夠了。”麗妃輕聲說道,拿起剪子剪下兩朵芍藥來。


    她又看了看這兩朵花,還算是滿意,便信手將花丟在了托盤裏。


    “東西可準備好了?”她柔柔問道,一邊接過杏兒遞過的帕子,擦了手。


    “早就準備好了,隻等這花了。”靈兒答道。


    “嗯。”麗妃輕輕頜首,領了靈兒杏兒進了屋裏。


    打簾進了屋內,隻見兩個粉衣宮女正立在那桌前,拿了上好的軟綿布,將那清洗過後的花瓣一片片的擦幹。


    見了麗妃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齊齊給麗妃行禮。


    麗妃輕輕頜首。


    “擦完了嗎?”麗妃問道。


    “回娘娘,都擦完了。”蘋兒輕聲回答道。


    “那便把這剛摘的花那下去清洗了吧!”麗妃又開口吩咐道。


    蘋兒應喏,從靈兒手裏接了托盤退了下去。果兒也收拾了桌上的帕子跟著退了下去。


    她們是麗妃身邊的二等宮女,雖然也能進屋內伺候,但到底是比不了靈兒杏兒的。


    再者說了麗妃製作香露一般是不假於人手,就連靈兒杏兒也隻能打打下手。


    麗妃信步至桌前,看著各鍾花瓣都已被分好擦幹擺放的整整齊齊,心中先是滿意了兩分。又素手拈起一瓣蓮花花瓣,感受了一下它的濕度,滿意的點了點頭。


    把花瓣裝進琉璃做的容器裏,麗妃又從旁邊的白瓷清釉圓口瓶裏取出冬天儲藏好的雪水。倒進容器裏。


    容妃將究,所用的雪水都是從梅花之上,收集起來的。


    也因此那雪水自就帶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靈兒生起一個小火爐,容妃將泡好的花瓣水置於火爐上,小火慢慢熬煮起來。


    又在那琉璃瓶子上蓋上個蓋子,蓋子上空有一根彎曲透明的琉璃管。熬煮出來的花瓣水,便順著這根管子流進特定的容器裏。


    用這熬煮出來的花瓣水再加上容妃祖傳的秘方,便能製成養膚美白的花露了。


    麗妃用支銀製雕花湯匙細細的攪動著花瓣,似乎是極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花房哪兒可有消息傳來?”


    靈兒聞言,欺身上前,細細地在麗妃耳邊說了幾句。


    “哦~”麗妃紅唇一勾,絕美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又攪動了幾下花瓣:“既她出手了,那便不必管了。”


    福陽宮


    賢妃穿了一身勁裝,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用白玉冠束在頭頂,整個人顯的颯爽極了,英姿勃勃,倒與一般的閨閣女兒家不同。


    她手裏拿著根鞭子,正一下接著一下的鞭打著前麵的木樁。


    她不斷的調試著手勢和力度,半個時辰後放才停下。


    貼身宮女粉黛連忙拿了帕子來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滴,心疼地說道:“小姐,何必這樣著急。”


    她是雲府的家生子,同賢妃從小一起長大,對賢妃忠心耿耿。


    賢妃接過帕子,因為長時間的運動,臉頰兩側紅撲撲的。聽了粉黛的話,她並未言語,隻是搖了搖頭。


    哪裏又能不急呢?


    “那人……那人……總會有報應的。”粉黛恨恨地說道。


    賢妃轉頭,目光似箭。


    “這話以後別說了。”她語氣冰冷。


    粉黛也知自己失言,忙低頭認了錯。心中警醒,以後切記不可妄言。


    畢竟那人勢大……


    萬一漏了一句半句出去,後果不敢想像。


    又看了看自家小姐,粉黛隻剩下滿心的心疼。自家小姐兩個月前才小產過,天天這樣練,身子如何受的了。


    隻是小姐自來固執,認定的事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粉黛歎了口氣,心想隻能在飲食上多注意一點了。


    穗華宮


    陸昭容坐在案桌前,桌角上放置這一個三角梅花香爐,此時正悠悠冒著煙霧。


    桌上放置著一架焦尾琴,她伸出素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按了按琴弦,整個屋內都回蕩著“當當~”聲。


    她又調了調琴弦,不一會一曲完整的高山流水便從她指尖彈出。她彈琴的姿勢極美,手指在琴弦之上紛飛著,看著就知她對這琴是熟極了的。


    她彈琴技藝極高,不知是不是受到心緒的影響。她的琴音中帶了些蕭瑟與悲涼。


    都說琴心想通,彈著彈著,她不由落下淚來。


    一曲完畢,她臉上淚痕斑斑,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


    “高上流水遇知音,我的知音早就走了。”她淒涼說道。


    “阿綾,為何這穗華宮那樣的冷。就連日光照在人身上,冷意都能從骨子裏滲出來。”陸昭容轉頭看向身邊的宮女,似是一瞬之間脆弱極了。


    “以前妤兒和睦兒還在的時候,這裏也是極熱鬧的。”陸昭容落下一滴淚砸到了琴弦上,神思有些恍惚。


    阿綾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明白自家主子是又想起早夭的二公主和小皇子了。


    “若妤兒活著如今也有九歲了,就連睦兒如今也有七歲了。”陸昭容陷入回憶裏,沉痛不能自已。


    “我是日日夜夜的想,這輩子無論如何也忘不了他們的樣子……”陸昭容閉眼,眼淚滾滾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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