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忙碌的城市開始在夜色中沉睡。


    朝九晚五,各自疲憊的人們,開始各自奔上回家的路。


    許時朝晚上有個飯局要參加。


    司機把車開過油畫館時,正閉目養神的許時朝忽然慢慢睜開眼,車窗外油畫館的玻璃光一點一點映射進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聲音懶散的開口:“停車。”


    肖毅搖下車窗,看見對麵的建築就明白了,小聲詢問:“小許總,需要我給安歌那邊打個電話,推遲一下嗎?”


    安歌是近年來除了tja(淘寶、京東、阿裏)外,最具發展勢頭的網購企業。


    最近這段時間裏,許時朝準備把銷售渠道擴展到互聯網上去。


    “不用了。”許時朝慢慢收回視線,剛剛有些動容的神色又瞬間變成了漠不關心的模樣。


    肖毅正要放下手機,又聽身後淡淡的傳來一道聲音:“直接改到明天吧。”


    聲線很低,依舊沒什麽情緒。


    原本要把手機塞進包裏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肖毅下意識的回頭,後座已經空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畫室其他人都去吃飯了。


    岩彩最講究工序,尤其是上顏色的時候需要一段完整的時間。


    薑歲予的包裏還有一些昨天買的麵包幹,李京心叫去吃飯的時候,她就沒一起。


    上完最後一種顏色後,畫室就剩她一個人了。


    她站起來活動了下,盯著畫稿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不太滿意。


    薑歲予把筆擱在平板上,畫累的時候她總喜歡在窗邊站一會兒,把思緒放空。


    涼風從後窗灌進來,一遝整齊的素描紙被吹落到桌邊。


    薑歲予依舊撐著下巴,看著樓下被吹得歪歪斜斜的花草,想到了曾經看到的一句話:“大風為什麽能吹走白紙,卻吹不走蝴蝶?”


    她諷刺一笑,顧自回答:“因為它們從不順從。”


    ……


    港城大學是百年老校,放眼望去,樓下是一片脫了漆的矮牆,另一頭連著車水馬龍的街道。


    也不知道就這麽站了多久,風停了。


    幽靜的老道駛進來一輛賓利,車身穩穩地停在樓下。


    美術樓也就這麽大塊點兒地方,薑歲予視線一偏,就瞥見了白衣黑褲倚著車的許時朝。


    因為昨天那場大雨的緣故,路道邊全是被雨水打落的梔子花,星星點點的白色,格外漂亮。


    男人站在落著白色梔子花的路上,有風從背後拂過,薄薄的襯衫被吹動得輕輕掀起,勾勒出漂亮的胸膛線條。


    淡黃色的路燈落在他身上,平添了幾分柔和。


    白牆老道枯藤,畫麵好看得讓人想畫下來。


    因為隔得遠,薑歲予看的有些不真切。


    可心裏隱隱覺得,那就是許時朝。或許因為身份特殊,他身上總有一種渾然自成的氣場。


    跟那些在名利場上摸爬滾打的人不一樣,他矜貴,驕持,帶點不入紅塵的氣質。


    薑歲予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秒。


    他怎麽會來這裏?


    來抗婚,還是為了前幾次的事?


    一時間,薑歲予腦海裏閃現過無數莫名其妙的可能。


    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翻了翻日曆,想看看今天是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結果還真是——


    日曆上寫著:宜出葬。


    這時,樓下的許時朝似乎也看到了她,眯起眼睛淡淡的笑了下,抬手輕輕勾了下手指,示意她下樓。


    像有魔性似的,薑歲予漂亮的眼睛亮了亮,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作散,拍了拍身上的幹掉的顏料灰轉身往樓下跑。


    因為樓層很高,薑歲予光是下樓就花了兩三分鍾。


    不知為何,她心裏有那麽點小興奮,是這20多年從未有過的情緒。


    匆忙的跑出樓道,結果就看見一個女生正纏著許時朝要微信。


    似曾相識的一幕,不禁讓她回想起了半年前和周暻和訂婚的前一天。


    也是這樣的情景,隻不過周暻和表現得殷勤太多,對著他車上的女孩子又摟又抱。


    薑歲予慢慢停下步子,想看看這位傳說中“不近女色,乖戾無情”的大佬會做出個什麽舉動。


    走人,漠視,還是“邪魅一笑”,甩下一句“女人,做夢”?還沒腦補完,接著就見許時朝態度十分友好的拿出手機,很配合的點開自己的微信碼。


    “……”


    站在他對麵那個要微信的女生看著也是學生的模樣,個子不高,長得還算漂亮,卻化著濃豔的妝。


    她加了微信之後,又喋喋不休的在說著什麽。


    薑歲予站的遠聽不見,但是大概也能猜出,估計是“你人真好啊,以後要常聯係”之類的狗屁話。


    然後,就見許時朝禮貌的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看口型好像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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