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黃泉眼所在的溶洞,前方出現一片更為開闊的石室。與之前的陰森詭異不同,這裏異常幹燥,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灰塵味,地麵上積著厚厚的塵埃,足有半尺多深,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踏足過。


    石室兩側的石壁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雕刻或壁畫,但仔細看去,能發現石壁上有許多細微的孔洞,孔洞裏隱約閃爍著金屬的寒光。地麵上散落著一些腐朽的木片和斷裂的繩索,顯然這裏曾經布滿了機關。


    “這裏……好像是一處機關陣。”蘇媚小心翼翼地撥開地上的灰塵,露出下麵一塊刻著凹槽的石板,“你們看,這些石板的排列很有規律,應該是某種觸發式的機關。”


    她剛說完,走在最前麵的那個銀甲修士突然“啊”的一聲慘叫。隻見他腳下的石板猛地向下一沉,無數根細如發絲的金屬針從四周的石壁孔洞中射出,密密麻麻,如同驟雨,瞬間就將他籠罩。


    “小心!”紅臉修士反應極快,銅鏡光華暴漲,形成一道光盾擋在銀甲修士麵前。


    “叮叮當當”的脆響不絕於耳,金屬針被光盾擋下,散落一地,針尖上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顯然淬了劇毒。銀甲修士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衫,若非紅臉修士出手及時,他恐怕已經變成了一隻刺蝟。


    “好險!”銀甲修士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看向地麵的眼神充滿了恐懼,“這機關太歹毒了!”


    李長生牽著小石頭,慢悠悠地走在後麵。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灰塵,又看了看那些布滿孔洞的石壁,眉頭微蹙,像是在嫌棄這裏太髒。


    他從布兜裏掏出一個東西——那是一把普通的竹掃帚,掃帚柄有些開裂,竹枝也有些枯黃,顯然用了很多年了。這是他早上出門時,順手從院門口拿的,本想回來時順路打掃一下門前的落葉,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李伯,您拿掃帚幹嘛?”小石頭好奇地問。


    “掃一掃,太髒了。”李長生說著,舉起掃帚,開始慢悠悠地清掃地上的灰塵。


    他的動作很隨意,就像在自家院子裏打掃落葉一樣,掃帚在他手中輕輕揮動,卷起漫天的灰塵。


    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掃帚的揮動,那些積在地上的灰塵被掃到一邊,露出下麵幹淨的石板。而那些原本隱藏在灰塵下的機關觸發點、壓力板、凹槽,都被掃帚精準地避開,或者被卷起的灰塵覆蓋、填滿,失去了作用。


    更令人震驚的是,當掃帚揮動產生的氣流拂過石壁上的孔洞時,那些孔洞裏的金屬針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製,竟然一動不動,連一絲寒光都不再閃爍,仿佛變成了普通的鐵屑。


    銀甲修士、蘇媚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剛才還在為躲避機關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觸發致命陷阱。可這老農,就用一把普通的竹掃帚,掃了掃地,就把這凶險無比的機關陣給化解了?


    銀甲修士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石板紋絲不動,四周的石壁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又走了幾步,依舊安然無恙。


    “這……這就沒事了?”銀甲修士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腳下,又看了看李長生手中的掃帚,眼神中充滿了震撼。


    蘇媚和紅臉修士、灰袍修士也跟著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那些機關果然都失效了。無論是踩在之前的壓力板上,還是觸碰那些凹槽,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這隻是一間普通的石室。


    李長生依舊慢悠悠地掃著,掃帚所過之處,灰塵盡散,機關失效。他一邊掃,一邊還時不時地停下來,用掃帚尖撥弄一下地上的碎石或木片,將它們掃到一邊。


    “哢嚓”一聲輕響。


    李長生的掃帚尖碰到了一塊半埋在灰塵裏的黑色石板。那塊石板與周圍的石板不同,上麵刻著一些模糊的字跡,但被厚厚的灰塵覆蓋,看不清楚。


    李長生停下腳步,用掃帚將石板上的灰塵輕輕掃去。


    隨著灰塵散去,石板上的字跡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些古老的篆體字,筆畫古樸蒼勁,散發著一股歲月的滄桑感。


    “是墓誌銘!”蘇媚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字跡,“上麵寫的是……‘吾乃鍛造大師歐冶子,為煉弑神,逆天而行,終遭天譴,身隕於此。後世有緣者,若見此銘,當知天道不可逆,莫要重蹈覆轍……’”


    她念到最後,聲音變得有些沉重。原來傳說中的鍛造大師,最終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紅臉修士和灰袍修士也紛紛上前,看著墓誌銘上的文字,神色複雜。他們終於明白,這個遺跡為何如此詭異,為何充滿了怨念和邪物,原來這一切都是那位鍛造大師逆天而行的代價。


    銀甲修士臉上的傲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敬畏和後怕。他之前還想著找到弑神匕首,現在看來,那根本不是什麽寶物,而是一個巨大的詛咒。


    李長生看了一眼墓誌銘,沒什麽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上麵的內容。他用掃帚柄輕輕敲了敲石板,石板發出“咚咚”的悶響,顯然下麵是空的。


    “下麵好像有東西。”李長生淡淡道。


    蘇媚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好奇。但他們不敢動手,隻是看著李長生,等待他的指示。


    李長生也沒打算動手。他看了一眼石板,又看了看石室深處,那裏一片漆黑,隱約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氣息,但那氣息對他來說毫無吸引力。


    “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了。”李長生收起掃帚,又放進布兜裏,牽著小石頭,繼續朝著石室深處走去。


    經過那塊墓誌銘時,小石頭好奇地問:“李伯,那個歐冶子,很厲害嗎?”


    李長生想了想,說:“還行吧,就是太強了,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像在評價一個熟悉的晚輩。


    蘇媚等人聽到這話,心裏又是一陣震撼。能被這位深不可測的前輩用這種語氣評價,那位鍛造大師,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厲害得多。


    他們不敢再多留,趕緊跟上李長生的腳步。經過墓誌銘時,他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感慨。


    石室深處越來越暗,但李長生和小石頭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李長生似乎對這裏的環境了如指掌,總能避開那些隱藏的、連掃帚都沒掃到的小機關。


    “李伯,我們快到出口了嗎?”小石頭有些累了,打了個哈欠。


    “快了。”李長生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那裏隱約透出一絲微光,“穿過前麵那道門,應該就能出去了。”


    果然,走了沒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石門,石門虛掩著,外麵的微光就是從門縫裏透進來的。


    李長生走上前,輕輕推開石門。


    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陽光和草木的氣息,與遺跡裏的陰森壓抑截然不同。


    門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形成斑駁的光點,鳥兒在枝頭歌唱,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終於出來了!”小石頭歡呼一聲,掙脫李長生的手,跑到陽光下,興奮地轉圈。


    蘇媚等人也跟著走出石門,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李長生最後一個走出石門,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遺跡入口,眼神深邃,仿佛在回憶著什麽。


    他輕輕關上石門,石門與周圍的山石完美融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


    “好了,各走各的路吧。”李長生對蘇媚等人說。


    蘇媚等人連忙行禮:“多謝前輩一路照拂,晚輩感激不盡!”


    “前輩保重!”


    “前輩後會有期!”


    他們不敢再多說什麽,紛紛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他們知道,從今往後,自己的人生軌跡可能會因為這次經曆而改變,但他們都打定主意,絕不再輕易涉足這些充滿未知和危險的遺跡,更不會去打探那位“王前輩”的任何消息。


    李長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沒什麽表情,牽著小石頭的手,朝著青石村的方向走去。


    “李伯,我們回家吧!”小石頭拉著李長生的手,蹦蹦跳跳地說。


    “嗯,回家。”李長生笑著點頭。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舒適。布兜裏的針線、頂針、鞋拔子、葫蘆瓢、馬桶塞、掃帚,還有那株凝血草和那塊黑色石頭、龜甲,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伴奏。


    遠處的天空,一隻雄鷹展翅高飛,盤旋了一圈,然後朝著遠方飛去。


    李長生抬頭看了一眼雄鷹,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繼續牽著小石頭,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對他來說,這次遺跡之行,不過是一次稍微遠一點的散步,順手解決了一些“小麻煩”,采了株草藥,撿了幾塊“墊桌腳”的石頭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這次看似隨意的“散步”,已經在萬古大陸的頂層勢力中,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那些隱藏在幕後的古老存在,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遺跡中的異常,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青石村所在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敬畏。


    一個新的傳說,正在悄然醞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芥子長生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定鬧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定鬧鍾並收藏芥子長生局最新章節